巫嵘默不作声, 想从这群‘孕夫’包围圈中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人群总是追随着他。巫嵘换了好几个位置, 总是不一会身边就围过来人。他不可能对孕妇动手的,面对这些把“流产”挂在嘴边的孕夫, 竟有些不知所措。
到最后还是傅清将他拉了出来。
“你养的野鬼比他们高级。”
到了稍微空旷一些的走廊后巫嵘总算能松口气, 被一群大肚男人包围竟比坠崖还恐怖。倒不是反感,只是身为男性突然见到这样场景的震撼, 像是三观又被颠覆了一次似的。
“鬼胎共鸣性比其他鬼都高,会不由自主被你吸引。尤其是一些缺乏阴气, 较为不稳的,更会主动向你靠近。绝大多数男性阳气都比较重,很容易滑胎。”
“这是桃木剑吗。”
巫嵘看向傅清手中淡红偏紫的木剑,这柄剑没有剑鞘,只是外面缠了类似白绸的布料, 刚才傅清只是从背后将剑拿了下来那些人就立刻如鸟兽散, 周围五米全都空了出来,没人敢接近。就连巫嵘看这木剑也有种凛然生威, 心有余悸的异样感。
“这是雷击桃木。”
傅清利落又将剑缠了起来,背到身后, 淡淡道:“鬼怪天生惧怕雷威。”
相比寻常材质,雷击桃木, 雷击枣木制作出来的驱邪法器有更大功效。
世人皆说雷劈枣木乃法器之王, 其实不然。《道法会元》氐阳云:‘宜用坚实桃木,向东者为上,雷劈枣木次之,常用枣木又次之, 若得墓中桃木尤为神异更能’,不过是枣树高大容易引雷,而桃木大多矮小,所以世上雷击枣木多,雷击桃木数量则格外稀少。
最好是向东生长的桃枝,被雷劈过一次算是一转,木质并不会因雷劈变得焦黑,而是隐隐泛红,传说中龙虎山傅家珍藏有一柄九转雷击桃木剑,是傅大宗师留下的镇宗之宝,深红如血,只是拿在手中就能听到隐隐风雷声。
鬼惧怕雷霆,所以在雷雨天气养鬼人的战斗力就会直线下滑。巫嵘倒是想碰碰这雷击桃木剑,毕竟他想起自己左臂大鬼能徒手捏碎雷霆,如果收服后仍不惧雷霆的话,这可是一项远超常人的优势。
虽然巫嵘没说,但傅清似是从他微动神情中觉察到什么,将剑往后又背了背:“你刚养鬼,还不稳定,莫要莽撞。”
巫嵘望了眼傅清,若有所思。
就连他也不能隔着外表觉察到里面的异常大鬼吗。
看来大鬼光凭隐藏能力就远超巫嵘想象。
“叫到你了,走吧。”
巫嵘和傅清一起进了诊室中,负责他们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医生。他从护士手中接过病历,仔细看了几遍,又望向巫嵘和傅清,和蔼道: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从什么时候?
巫嵘迟疑道:“一周前。”
“这过程中有什么症状吗?例如恶心,呕吐,对一些特殊食物产生兴趣?”
“……确实有感兴趣的特殊食物。”
想吃鬼肯定算是食物特殊,除此之外大鬼非常安生,除了老苗洞那次出来喝了点血外就再没有任何动静。没想到四院竟然连这个都能检查出来,巫嵘肃然起敬,觉得自己是低估了公安们,眼前慈眉善目的医生立刻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先生,您的身体状况非常好啊。”
“谢谢。”
老医生放下病历,饶有深意望了眼巫嵘傅清:“虽然都说天师和养鬼人间矛盾很深,但我倒觉得二者相辅相成,各有千秋,十分般配。
巫嵘:?
“放心吧,鬼胎很健康。恭喜您怀了个大胖鬼胎!”
巫嵘:???
“拿错病历了。”
傅清先反应过来。巫嵘随即将左臂绷带向下一拉,露出一点鬼纹的边,干巴巴道:“我是来检查鬼纹的。”
老医生也摸不清头脑,下意识望向站在一旁的护士。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略显崩溃扭曲的男声:“没怀上?这不可能,没怀上我怎么每天都要吃一盆香灰!鬼纹?艹他的老子要是能有鬼纹哪里还会去受怀孕这个鸟罪!”
巫嵘,傅清,老医生:……
小护士羞的满脸通红,忙出去处理,回来后低声歉意道:“确实是拿错了病历,对方怀的小鬼调皮调换了病历位置,再加上都是天师和养鬼人的少见组合,实在对不起!”
房间陷入尴尬的安静中,医生训了护士两句,见巫嵘他们没有追究的意思,就轰她出去,自己咳了两声重新看起病历。
半晌他抬头,神情严肃凝重:
“鬼纹确实已稳定,而且是野生鬼没错。”
“但很遗憾,巫嵘先生,您的鬼是罕见的,分属到老弱病残类别中的残疾鬼,非常虚弱,您看鬼气等级这项数据。”
医生指了指一个极短的条:“普通家鬼的平均鬼气等级在丙等,野鬼的平均鬼气等级为乙等,再往下,鬼气太弱的鬼轻易便会消散,战斗会加快它消散。您养的鬼鬼气等级为丁下,这还是因为它是野鬼,否则还会被判定到更低。”
“我看您说它主动与你结了血契对吗。”
“是。”
“难怪。”
医生遗憾摇头,目光中露出一抹惋惜:“快要消散的鬼,阴气维持不住身体,唯有靠血才能加强和阳间的联系。但这样的鬼很快就会堕落成嗜血的怪物,失去理智,无法训练,非常危险,最容易反噬原主。”
“不过您的鬼,鬼气实在太弱了,比起鬼来说倒更像是个阴气重点的人类灵魂,是我平生见过最低的,如果不是看到鬼纹,哎,我这里可以开具评定证明,但是无论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还是各个方面,我不建议你去公安报到。”
医生正色:“我在市公安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训练是针对‘健康’鬼的,十分艰苦。用公安的锻炼方式可能会适得其反。如果你不想打掉鬼的话就需要慢慢调理恢复,看能不能提升它的鬼气,令它魂体稳定下来。”
这个消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确实是晴天霹雳。好不容易收复的鬼结果竟然是个残疾的,这搁谁身上都受不了。老医生体贴给巫嵘傅清留出了空间,巫嵘拧着眉,仔细将自己的数据又看过一遍。
大鬼很弱?
巫嵘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数据也不会作假。正常鬼的实力和鬼气等数值都是呈正比的。
有可能一头鬼在实力非常强悍的同时,本身虚弱到极点吗。
巫嵘想起大鬼被金针金线封住的五官,如同被凌迟过一般到处是血的身体,眉心锁的更紧了。加不加入公安倒是无所谓,从本心上来说巫嵘并不想加入这种过于官方性的组织,他身怀秘密,加入团体就等于无时不刻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倒不如在外面自由。
老医生留下两张表,一张是注册养鬼人的,另外一张则是注册自由人。
所谓自由人,就是同样身怀能力,却因为鬼怪过弱不够资格或者不想受公安束缚之人的组织,这些人联盟也需要收拢起来,所以就有了自由人协会。
虽说不如入职养鬼人福利待遇高,但自由人协会发展了数十年,也是成熟的大组织。
巫嵘最后动笔,填了自由人的表格。可能是他沉思时间太长了,被认为是犹豫,一直沉默的傅清忽然开口。
“想去特训?”
由于他语气近乎肯定,巫嵘第一时间都没觉出他是在问自己。听傅清这么说他才想起特训的事,周巡帮忙争取来的机会,但以他现在的状况估计只能作废了。
“是啊。”
特训的奖励那么丰厚,上次就有‘梅兰竹’纯化无根水,也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万一又是五行之物,孵化蛊种的进度又会增加一程。
想到这巫嵘有点遗憾,毕竟他现在要养蛊种,养青灵蛊,养小蜘蛛,再加上这头虚弱要调养的大鬼,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这也是巫嵘选择自由人的原因之一。
成为注册养鬼人,自然会被许多条条框框束缚,尤其是进入公安局更要先从思想道德教育开始,相当于一份领死工资的铁饭碗。但自由人可选择的方面就多了,他们能注册成为‘鬼猎人’,在论坛上接取各种任务,自由度更高,只要不怕死,日进斗金都是小事,更适合巫嵘。
他的神情被一旁的傅清看在眼里,两人填完表后往外走,正好看到刚才拿错表的那对小情侣。是罕见的女天师和男养鬼人的组合,那容貌清秀的养鬼人看到巫嵘友善笑笑:“哥们,挺有缘分啊。”
“见过傅前辈。”
女天师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冲傅清毕恭毕敬行礼。她看起来比傅清还要大上几岁,行的却是晚辈礼。傅清侧避开,理都没理冷漠同巫嵘走了。等他身影完全消失时女天师才直起身,额角隐隐有冷汗,神情复杂。
“亲爱的,那是谁啊怎么这么拽。”
男人不满傅清目中无人的态度:“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那‘空降兵’?”
“噤声,那可是傅前辈!”
女天师眼中又是羡慕,又是恭敬,隐隐还有一些畏惧:“之前我不懂师叔为何要特批他通过天师考试,还连跳九级,后来才知道是我孤陋寡闻,世间原来真有如此天才。”
“只是……”
不知想到什么,女天师打了个哆嗦,眼中惧怕更甚,像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她甚至不敢看傅清离去的背影,扯着男人匆匆离开,凝重道:“以后看到他,你别去招惹,明白吗。”
“亲爱的……你为什么在害怕?”
“所有看过他杀鬼场面的人都会害怕。”
女人心有余悸,脸色苍白:“那是人间地狱。太血腥,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你不知道,比起人来,他简直像头没有任何感情只知杀戮的厉鬼!”
“好了好了宝贝我们不想了。”
男人她惨白面容吓了一跳,忙抱住安抚:“应该没这么夸张吧,我看他应该是陪朋友来的,两人感情看起来还挺好啊。”
“我也是第一次看傅前辈和人如此亲近。”
女人困惑,嘴角抽了抽低声道:“上到老师们,下到新晋道童,没一个跟他‘有缘’的。他尤其厌恶和旁人肢体接触。上次有人想搭傅前辈肩膀,结果直接被甩了出去,肋骨断了两根。”
“他看我们和空气没什么两样,那双冰冷的眼睛真令人害怕。”
* *
“你的眼睛。”
“嗯?”
巫嵘本想往门口走,却拉的停住。他疑惑抬头,猝不及防的,左眼角便被傅清手指按了按。
“重瞳鬼眼。”
傅清手指如修长白玉,按在眼角处冰凉沁人,令从回苗寨后就经常灼热难忍的左眼顿时舒坦惬意许多,当他手离开时巫嵘甚至有点遗憾。拿出手机,他看了看自己的左眼,确实如傅清说的没错。在原本的瞳仁外隐约多了一圈黑环,就像围绕土星的行星带,在阳光下隐隐发灰,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围绕瞳孔的一圈灰让巫嵘左眼看起来更大,大小眼效果比眼皮一双一单还要明显。
“阴气入眼,魍魉显形。”
傅清忽然道:“头七已过,你身上鬼气散了,阴气却更重了。”
“可能因为回了趟寨子。”
巫嵘从兜里掏出染血纸鹤,递给傅清,没头没脑问道:“你怎么看。”
坠崖后大鬼明明想要挖他心肝,见到纸鹤后却停手了。等巫嵘苏醒后符篆纸鹤也仍好端端呆在他的兜里,这令巫嵘总觉得傅清和大鬼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两人认识?
傅清极专注的目光落在纸鹤上,莹白如玉的手指从那滴血上抚过。动作很轻,说不出的轻柔。巫嵘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神情变化,捕捉到了那抹罕见的迟疑困惑。但很快的,傅清便恢复了惯常冷漠淡然。
“符篆染血,灵气溃散,我会再给你画一只。”
巫嵘皱眉,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看傅清也是困惑,可能对大鬼的来历也并非特别了解。
而且傅清对他有恩,纸鹤防过多少次电话鬼,又很可能在悬崖下大鬼手里救了他一命,就算傅清知道却不说,巫嵘也不会使用那些混混手段硬逼。
“没事。”
检查已经结束,巫嵘不打算去公安局报到,两人就此别过。巫嵘向外走去,到医院门口时如有所感,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傅清竟仍站在原地不动,注视他离开的背影,手指仍在纸鹤上摩挲。任凭周围人来人往,他仿佛处于另一个空间,遗世独立。黑沉目光独独只在看他。
不知怎的,巫嵘背后寒毛一立,就像是被天敌环伺的凶猛野兽,恼怒与嗜血兴奋并存,磨利了爪牙迫不及待渴望战斗。心脏上的蛊种被巫嵘此刻情绪影响,微微晃动,巫嵘随即从厮杀幻想中清醒。
指缝微痒,他低头看到小蜘蛛站在指甲上张牙舞爪,竟大着胆子冲青灵蛊吐丝挑衅。它身上的软壳越发透明,能看到里面流动的血液。
黑岩狼蛛就快要蜕皮了,每次蜕皮后它都将更毒,更好斗,与巫嵘之间的联系也会越来越深。
看来刚才应该是蜘蛛感知影响到他,旁边不远就是青灵蛊,这不正是被天敌环伺吗。
巫嵘了然,安抚住小蜘蛛后向外走去。这是它第一次蜕皮,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巫嵘没看到,在他离开后傅清依旧看着他的方向,那双格外透亮清澈,从没有任何杂念情绪的眼瞳黑沉。
仿佛被什么诱惑,道长低头,含住纸鹤上的血。
明明早就干涸的血迹却染红了淡色唇瓣,仿佛白茫茫雪地落了块胭脂,说不出的色气。漆黑眼瞳肃杀偏执一闪即逝,随即恢复正常。傅清疑惑拧眉,若有所思望向巫嵘离开的方向。
他怎么会生出将巫嵘永远锁在身边,永不放开的想法?
这是缘分,还是……
* *
“缘分啊嵘哥!可巧了我旁边那户刚搬走不久,咱哥俩来做邻居哇!”
酒吧今天歇业,无所事事蹲道边,边抽烟吹牛边品评路过美女的黄毛被巫嵘提溜起来。看到巫嵘全须全尾回来黄毛高兴的不行,像头热情洋溢的大金毛,连说今晚要跟兄弟们一起通宵给巫嵘接风洗尘。等听到巫嵘要求后兴奋劲才下去点。
“不过我住那块太偏你也知道,就是取景方便。我隔壁那户是违章建的小别墅,有点年头了,郊区不管这个。大是大,也偏远,听说建时还从地里挖出过棺材来,不怎么吉利。”
黄毛人有志气,不仅在酒吧当看场,还有个小团队鼓捣直播灵异视频,专做那些【下水道深夜传来婴儿啼哭,挖开一看竟是三斤娃娃鱼,撒上香料一烤主播都馋哭了!】【为何女婴胳膊上频频出现抓痕,婴儿床下深夜伸出大毛手,拽出一看竟是走私金丝猴!】这类科学小视频,他租的房子就在郊区,安静且大,没什么人打扰。
正和巫嵘的心意。
家里有身为普通人的母亲,大鬼问题没解决之前他是不会回家的,再者说养蛊养虫难免得准备些瓶瓶罐罐,一个人住着也方便。
看巫嵘心意定了,黄毛这人干活也利落,二话不说带他去看了房子,家具挺齐全租金也确实便宜极了,巫嵘当晚就能拎包入住。房东老胡见真有人来租更是热情洋溢,搓着手主动给巫嵘减了一半的租金。
“这别墅太老,据说闹鬼啊。老胡这人挺老实,就因为这老婆孩子都跑了。我看这房子不是闹鬼,是闹绿。”
黄毛嘴上说着‘真可怜啊’,一边毫不留情又帮巫嵘把租金砍了一半。眼看老胡脸都跟头上帽子一样绿了才意犹未尽松了手,高兴邀功道:“像嵘哥你这样的养鬼人就该住闹鬼的房子,说不定到时候虎躯一震又收个鬼,就能坐享齐人之福了!”
巫嵘听他瞎哔哔,交了钱后心头一动,小蜘蛛和青灵蛊兴致勃勃就去巡视新地盘,黄毛跟老胡都没发现。黄毛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不到晚上小别墅就能做入住了。等他走后,终于闲下来的巫嵘给周巡打了个电话。
对于他选择成为自由人这点周巡也很遗憾,但絮叨一会后他反过来安慰巫嵘。
“虚弱鬼也不是不能调养好,不都说‘弱鬼才是潜力股’嘛,马老跟我都非常看好你!”
“那部手机我向局里打了报告,当做见义勇为奖励一起发给你啦。这可是最新型号,里面好东西黑科技可多了!”
不用换手机的话确实方便,巫嵘道谢,又说了搬家的事。
“最近活儿实在太多,等忙完一定去你那儿搓一顿!哎,今天我让小周去医院接猫,结果一不留神猫就跑了。可惜了,挺可爱小猫崽,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巫嵘一边听周巡遗憾唠叨,一边查重瞳鬼眼。这种鬼眼不少见,许多养鬼人都会有,算是另类的和鬼‘共享视觉’。只不过图片上看到的他们的重瞳鬼眼瞳孔外圈都是发白,而且有就是一对,没巫嵘这样发黑还只有单只的。
普通人传说有很多开阴阳眼的方法,但巫嵘不用这么麻烦。挂了电话,坐在客厅沙发上,他闭上眼,想象将阴气汇聚到左眼。光是感知阴气,汇聚阴气,在养鬼人课本上就单列出了一整个章节,这和天赋有关,很多养鬼人都是入职三年后彻底融鬼于身才能做到。
但对巫嵘来说就像与生俱来的,大部分养鬼人光是感应体内阴气就得费半天功夫,但巫嵘闭眼一内视,就发现自己体内全是黑色的‘水’,阴气浓郁至极,半点阳气不见。而他的身体就像是困水的容器,将阴气牢牢束缚在里面。
重瞳鬼眼就像在这个坚固容器上凿了个小口,只要巫嵘稍一引导,阴气便迅速涌了上来。
闭上右眼,睁开左眼。在重瞳鬼眼下世界变成了黑白色,就跟苗寨中冲进篝火后看到的情形格外相似。正常情况下是灯光暖黄,装饰温馨的别墅,在鬼眼下却冒着森森阴气,黄毛说的没错,这栋别墅确实闹鬼。光是阴气浓郁到实质点就有三处。
一处在二层阁楼,一处在玄关地下,还有一处……
正在他的头顶。
巫嵘抬头,头顶笼下一片阴影。挂在吊灯处的惨白吊死鬼直勾勾盯着他看,鬼影森森,滴着血的舌头长的不可思议,悬在巫嵘头上,就像一根上吊绳。
见巫嵘看他,吊死鬼浓黑眼中恶意鬼气更甚,恐怖嘴角掀出个阴森笑容。
巫嵘目光偏了偏。
在吊死鬼背后,同样盘在吊灯上的小青蛇兴高采烈大张开嘴,蛇信垂涎怜爱舔了舔吊死鬼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