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碧水,一望无际,谁也不知这条船是何时出现在远处,一条很普通的蓬船,竟然拦住了姬杰等人的去路,就连金行子、凌空子也未曾想到。
船头站立一人,身穿黑色长袍,体型消瘦,鼻梁英挺,眼如鹰隼,面若刀削,年纪不过二十,眼神却冷漠而沉寂,仿佛看淡了世间所有的感情。
此人手握一柄特殊的剑,尤为显眼,剑长九尺,一般的剑最长也只有三尺,当修为到达一定的境界,以气驭剑,才能使得剑芒延伸,众所周知,剑过长易断,而且剑越长越难驾驭,很少有人能使用如此长的剑,但这人手中的剑不但长而且很细。
看到此人的剑,有人就已猜出他的名字,他就是近两年新崛起的一名剑客,逐浪,此人剑法怪异,实力深不可测,连续击败修真界数十名高手,那些被击败的高手虽不是名门,但却成名很久,修为均不弱,与他决斗,不出十招,便会落败。
他的剑法与‘斗酒剑神’平清觉的剑法类似,不修气,只练筋骨,是以,不能用修真境界来衡量,有人怀疑他是平清觉的弟子,但知情的人知道,平清觉从未收过徒弟。
他在这里出现,必然是想找人挑战,只是不知他为何拦住了姬杰的去路。
姬杰也听闻过此人,见他拦在前方,朗声问道:“阁下可是近来声名鹤起的逐浪兄弟?”
逐浪面无表情,简单回答道:“正是。”
姬杰问道:“本公与逐兄无冤无仇,不知逐兄为何要阻挡本公的船?”
“受人所托,击败你们。”
姬杰一听闻言转头向李先生那艘船望了一眼,冷声笑道:“没想到像逐兄这样的豪杰也归附了暴秦,真是令人惋惜。”
逐浪道:“与他们没有关系,废话少说,你们出手吧!”
杨英杰笑道:“好大的口气,不过是连败几名平庸之辈,便以为天下无敌,今天本公子正好教训教训你这狂妄之辈。”他本狂妄最看不得别人狂妄,话音未落,人已飞离了船只,如飞鸿般,跃向逐浪,挥扇劈去。
逐浪没有拔剑,而是用剑鞘一迎,‘铛’地一声,挡住了铁骨扇。
杨英杰立觉手臂发麻,铁扇险些脱手而出,急忙飞踏而起,‘啪啪’铁扇射出几枚黑针,直取逐浪面门。
逐浪仍没有动,甚至连眼睛也没有转,剑鞘呼啸飞旋,叮当作响,黑针尽数被拦下。
杨英杰还没有落稳,只见乌光一闪,长长的剑鞘,如长蛇一般,翻卷点来,杨英杰挥扇去挡,‘铛’地一声脆响,铁扇竟然被剑鞘贯穿,‘咚’击中杨英杰前胸。
杨英杰喷出一口血雾,身体倒飞出去,若不是铁扇挡住大部分力道,这剑鞘必然刺穿他的心脏,杨英杰踉跄落回船上,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潇洒,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想在短时间内恢复很难。
仙道院众人见到逐浪的身手为之惊愕,剑还未出窍,便能击穿铁扇,这是何等的力道,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
姬杰在杨英杰退回的那一刻便杀向了逐浪,他的剑法得止水真传,大致出于黄山,已是剑道上的一流高手,这一剑‘溪流争辉’看似柔和婉转,却隐藏着犀利的锋芒,令人辨识不清。
逐浪见此招式冷声道:“黄山的招式,也不过如此。”剑竟仍不出鞘,剑鞘一转,‘砰’地一声,真气炸射,两侧水面登时掀起一丈高的水花,剑鞘不偏不离,击中姬杰的剑尖。
姬杰暗自吃惊,没想到逐浪竟能轻易识破他的剑锋,而且未退一步便卸掉了剑芒上所有的真气,姬杰身形不停,剑如密雨,向逐浪猛攻,他不能败在这里,败给一个少年,但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招式,那柄长长的剑鞘犹如长了眼睛般,封住了剑芒所有的去路,将其隔绝在一丈之外。
虞思思见势不妙,嘴唇翕动,‘倾城红’从袖筒中蜂拥而出,扑向屹然不动的逐浪,现在已没人怀疑逐浪的实力,只是不知他将如何应对这成千上万、无孔不入的毒虫,要知道即便如龙泉、江元这样的散仙对这毒虫也是头疼的很,逐浪的剑再快也不可能将这么多的虫子尽数劈落,除非钻入水中。
事实上逐浪仍没有动,也没有去看那扑来的‘红云’,他身后的船舱突然飞出一道蛋黄身影,纤手飞扬,散出粉色云雾,迎向‘红云’,那毒虫飞入‘粉雾’,‘叽叽吱吱’纷纷落入水中,转瞬间一个不剩。
虞思思见自己近些年辛苦培养出来的‘倾城红’再次被杀死,花容变色,瞪着眼睛看向那蛋黄身影,狠狠道:“正寻你不着,你这贱人竟敢来送死!”
那黄衣女子,白发如雪,美艳惊人,正是销声匿迹三年的‘蛇蝎美人’荀清柔,荀清柔目光如刀,冷冷道:“等你的亡国君死了,再看看你还能否这样乐观。”
虞思思瞥了一眼正在苦战的姬杰,冷笑道:“没想到你年纪大了,竟然喜欢吃‘嫩草’,能令他受你驱使,定然使了不少下流的手段吧,只是不知你这贱人何时会厌倦,将他吸干精元,再杀了?”这句话显然是说给逐浪听的。
荀清柔道:“他不同于虞智那样的贱骨头,宁可被吸干精元,也来缠着我,你说这话刺激不到他,他来此只是来杀人。”
虞思思闻言大怒,飞身而起,冲向荀清柔,厉声道:“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挖了你的心。”双掌飞舞罩向荀清柔,她的手镯已被击落水中,现在只能用双掌,她的双掌也带着剧毒,若是被击中,想要解毒很难。
荀清柔配制的催情药天下闻名,使毒也不逊色,她十指的甲套上也带着剧毒,她的毒别人也很难解。
两女相遇,丽影飘舞,均要忌惮对方的毒,又要用自己的毒毒死对方,可谓旗鼓相当,难解难分。
那条豪华的船在荀清柔出现的那一刻便靠了过来,金行子、凌空子注视着两边的战斗,凌空子手伏在刀柄上,似乎随时都准备出手,仙道院的船跟在一侧,更多关注的是姬杰与逐浪的战斗,他们也没有料想到逐浪竟然有这等实力,剑还未出,便立于不败之地。
姬杰越打越怒,大喝道:“难道你不会出剑吗?”
逐浪道:“原本想出剑,但现在不必了,你还不配令我出剑。”
此语大大刺激了姬杰,竟然被一位少年藐视,哪里能承受得住,长剑鸣叫,使出了拼死的招式,但面对这样长的剑鞘,他那拼死的招式也只能与剑鞘在拼,令自己身处险境,不得不去中途退缩。
逐浪见姬杰再使不出什么新的招式,冷声道:“你若自断右臂,我今天便放了你。”
若让姬杰断掉右臂,无疑是在要姬杰的命,更何况以他的性格和身世,怎可能向人屈服,苟活于世,大喝一声,“那要看你是否有这本事!”剑花闪烁,将剑鞘抵住,抢身上前,左手顺势抓住剑鞘,转身将其缠住,右手的长剑刺向逐浪胸膛。
逐浪的剑鞘被缠,便失去了灵动,而姬杰的这一剑拼力刺出,迅猛至极,若不躲开,必死无疑,由此可见姬杰的对战经验确丰富,智慧过人。
‘呛……’一道银光翻卷而起,逐浪没有退开半步,姬杰抓着剑鞘突然顿住身体,剑芒距离逐浪尚有一尺,一柄银色的长剑已在他的右侧脖颈处嗡鸣不已,一缕断发,飘然而落。
很少有人能看清逐浪的剑是如何出的鞘,如何刺出的剑,他的剑太快了。
虞思思见姬杰被制,迫开荀清柔,急喊道:“剑下留人!”却不敢靠近姬杰,生怕逐浪手一动,姬杰便会送命。
荀清柔向逐浪喝道:“还不快杀了他!”
逐浪的剑没有动,沉声道:“我来此只为还你一条人命,若杀了他,我们从此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你可要想清楚。”
荀清柔瞪了一眼江元、龙泉,又看向虞思思,犹豫片刻后,冷声道:“杀了他,让她知道什么是丧夫之痛!”
话音未落,虞思思便一掌拍向荀清柔,荀清柔侧身躲闪,伸手向虞思思右肩抓去,那曾想虞思思竟不躲闪,回手去抓荀清柔的手腕。
当荀清柔发觉虞思思想与她同归于尽之时,已是迟了,甲套虽抓中了虞思思的右肩,但自己的皓腕却被虞思思抓出一道血痕。
两女飞身越开,虞思思没有去看肩头的伤痕,格格笑道:“若杀了他,你休想活命!”
姬杰哀声叹道:“思思,我今天难逃一死,你何必再搭上性命!”
荀清柔也没有去看手腕,同样格格笑道:“你以为我会在乎我自己的命吗,若不是为了杀你们,为无障报仇,我早就随他跳下山崖了,既然你们想一起死,我便成全你们!”眼角湿润转向逐浪道:“杀了他!”
逐浪看向姬杰,沉声道:“看来只有杀你了!”
“你不能杀他!”声音从豪船中传出,紧接着,李先生走了出来,身材匀称,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虽带着金色的面具,仍透出摄人的气质。
逐浪道:“我可不听你的命令?”
李先生道:“哦,如何才能让你听我的命令?”
“只有胜过我手中的剑。”
李先生负手而立道:“看来你来这里是想挑战的,只是不知你下一个要挑战谁?”
逐浪望了一眼仙道院众人,沉声道:“他们,我都要挑战!”
李先生道:“你想得到什么?”
逐浪断然道:“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有理想的人值得尊重,不过凭借你眼下的剑意,要想超越‘斗酒剑神’很难,你的剑虽快,但不够坚决,你的剑虽长,却很难聚意,若遇到剑道高手,必败无疑。”
逐浪闻言,冷漠的眼睛看向李先生,缓缓道:“看来我只有先挑战你了!”
荀清柔面容失去了血色,咬牙道:“逐浪,少听他废话,还不动手!”毒以渗入她的经脉,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李先生对荀清柔道:“无障已死,你为他报仇又有何用?”
荀清柔道:“像你这种无情的人,哪里能体会到什么是仇恨!”
“但我知道为了报仇而失去了性命是不值得的,你若活着,会看到很多事情的结局。”
荀清柔眼含泪水,格格笑道:“今天能杀了他们,便是最好的结局,一命换两命,已经很值了。”
李先生摇头道:“恐怕今天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答应过他们,要放他们走。”转而对逐浪道:“你若想还她一条命,就不该让她搭上性命,你即使杀了他,仍是欠下一条命。”
逐浪道:“不错,这条命不作数,我应该先救她!”转向虞思思道:“给她解药,我便放了他。”
荀清柔闻言,当即昏迷过去,落入水中,凌空子飞掠而起,将荀清柔提到李先生身后进行救治,李先生并没有看荀清柔,对尚在犹豫、面色苍白的虞思思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虞思思压根一咬,将解药抛给李先生,李先生接过药丸,微微一嗅,交给金行子,给荀清柔服了下去。
‘呛……’长剑入鞘,逐浪果真放了姬杰。
虞思思见逐浪放了姬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便欲倒在船上,姬杰飞身回到船上,扶住虞思思,心酸落泪道:“你何必要做这样的傻事!”
虞思思淡淡一笑道:“只要你活着,为你做再多的傻事我也愿意。”
姬杰冲着李先生喊道:“你若给她解药,我便答应你,从此不再踏入秦国土地!”这已是他最大的牺牲,最大的屈服。
李先生接过金行子从荀清柔锦囊袋中取出的几瓶药,逐一嗅了嗅,选出一粒药丸,抛给姬杰后,淡然道:“我说过了,今天放走你们三人,就会遵守承诺,你用不着向我承诺,我不怕你踏入我大秦的土地,下次若再相遇,你不会如此幸运,我绝不会再放过你们!”回答的干脆、直接、冷傲,甚至是轻蔑。
当荀清柔醒来时,姬杰的船已离去,荀清柔瞪着李先生道:“你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李先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荀清柔,荀清柔盯着李先生的眼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也不再说话。
许久,荀清柔的脸上似乎有了笑容,似乎回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同样的眼神,世间只有他才有那样的眼神,缓缓而起,想要上前一步,却退了三步,她也不知为何要退步,也许是爱,只有她最清楚,一切都不重要了。
转过身去,翩然而起,留下两滴热泪,一句话,“有幸逢闻莲泪香,何怨纤柔连浊泥。”丽影渐渐消失在残阳下的水面上,如诗如画。
微风吹过,衣袂飘舞,逐浪握着长剑,待李先生收回视线,沉声道:“出手吧,我要看看你是否只会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