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曰,三通鼓罢,诸将云集议事大厅,马跃正欲分派众将、准备出征时,忽见郭图领着侯三匆匆入内。
“主公,紧急军情。”
“讲!”
侯三萎萎缩缩闪到郭图身边,说道:“将~将军,两~~两天前,鲜卑人袭~袭击了上谷乌桓老~老营,掳走了乌桓人的妇孺和~和牲口。”
“嗯!?”
马跃目光如刀,狼一样盯着侯三,侯三激泠泠打了个冷颤,赶紧避开了视线,再不敢直视马跃骇人的目光。马跃嘴角绽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侯三眼神虽惊却不及于乱,不像是在撒谎。只要不是鲜卑人的歼细,这厮倒的确是搞情报工作的绝佳人选。
贾诩捋了捋柳须,向马跃道:“主公,这倒是个机会!不如就拿这伙鲜卑人开刀。”
郭图又道:“主公,刚刚还接到探马回报,蓟县之围已经不战而解。”
“哦?”
马跃神色一动,鲜于辅却是目露惊喜之色,问道:“这位先生,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郭图眉头一蹙,冷然道,“而且,城外乌桓叛军兵分两路,那楼来率其中七千铁骑正往北疾进,据下官推测,那楼来很可能是想抢在鲜卑人越过长城之前截回妇孺、牲口。”
马跃目光一冷,长身而起,走到正北墙前,墙上赫然悬挂一匹巨大的锦缎,锦缎上有邹玉娘、刘妍花了整整几个晚上时间绣成的幽州军事地形图的放大版。
郭图走到马跃身边,指着图上某处说道:“主公,这里是居庸,上谷郡乌桓部落的老营就设在居庸以北百余里的草原上。”
马跃沉声道:“鲜卑人是从哪里越过长城入关的?”
侯三低声道:“回将~将军,是~是从古北口入~入的长城。”
郭图指了指渔阳郡中北部的某处,向马跃道:“主公,古北口在这里。”
贾诩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冷厉,又问道:“侯三,你可知道,鲜卑人打算从哪里出关?”
侯三道:“不~不太确定,不~不过~按~按照惯例,鲜卑人从古北口入的关,就不会从这里出~出关了,他们应~应该会沿途劫掠,从上谷或者右北平出关。”
贾诩道:“主公,公孙瓒的两万官军与张纯、张举的两万叛军正在辽西肥如对峙,距离右北平仅有数百里之遥,下官以为鲜卑人不可能选择从右北平出关。”
“主公,下官也认为文和兄的分析有理,鲜卑人很可能会取道上谷郡,从这里~~”郭图在地形图上重重地拍了拍某处,沉声道,“阿拉山口出关。”
“嗯!?”
马跃的眸子里霎时浮起莫名的寒意,阿拉山口距离宁县仅有百里之遥!是上谷郡连接塞外的唯一通道。
“鲜卑人有多少人马?”
侯三道:“五~~五千余骑。”
“五千余骑?”贾诩道,“主公,兵力上相差并不悬殊,而且鲜卑人不知道我军的存在,可以攻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我军有九成把握打赢这一仗。”
马跃表情冷漠地点了点头,问侯三道:“鲜卑人多久可到阿拉山口?”
侯三道:“鲜卑人虽然皆是骑兵,可驱赶妇孺、牛羊,而且还要沿途劫掠人口、牲畜,从乌桓老营到阿拉山口,估计要走五天左右。”
“五天!?”马跃望着地图沉吟片刻,霍然转过身来,厉声道,“来人,传老黑~~”
……
弹汗山与白山在宁县东北百里处南北交汇,形成一处山口,便是阿拉山口。山口两侧山上皆筑有燕赵古长城,却多有崩坏,山口处原先筑有要塞,也早已淹没在风沙的摧残之中,而今只剩下一片荒漠野滩~~阿拉山口东西走向,宽百丈有余,中有小丘凸起,两侧山势平缓,越过阿拉山口便是塞外一望无垠的草原,而山口之内却是起伏低缓的丘陵地形,内外地形皆利于骑兵驰骋,所以这里自古便是战场。
西汉名将、右北平太守李广曾率精骑一万从这里出塞北击匈奴,不幸遭遇匈奴主力、全军覆灭,连自己都差点成了俘虏。
狂风呼嚎、黄沙漫卷。
肆虐了整整一天的烈曰终于从西侧的山梁上坠落,当漫天晚霞逐渐退走时,天色终于昏暗下来,黑夜~~可无阻挡地降临。
天穹如庐、星辰黯淡,原野一片苍茫。
阿拉山口内,起伏低缓的丘陵间,忽然响起一片熙熙攘攘声,一支明亮的火把从山梁后面悠然升起,霎时划破了天穹与原野之间的苍茫,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羊脂火把连绵不绝地从山梁后冒了出来。
通红的火光照耀下,一支繁杂、庞大的队伍正漫山遍野地开来。
车辚辚、马啸啸,数百骑鲜卑勇士腰佩弯刀、肩披长弓,从庞大的队伍中呼啸而前,勒马驻足在阿拉山口前,为首的鲜卑勇士身材雄壮、满脸于思,回头掠了眼行进缓慢的队伍,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满。
这满脸于思的汉子是去斤部落有名的勇士,去斤秃律最亲信的大将,没有姓氏,名叫狼嗥。在鲜卑大王擅石槐之前,鲜卑人还根本就不知道姓氏为何物,在擅石槐一统鲜卑之后,鲜卑人才有了姓氏之说,但也只有极少数贵族才配拥有姓氏。
“这些乌桓贱种,走的还真是慢,看来今晚是过不了口子啦~”狼嗥舒了口气,皱眉道,“传令下去,就在口子内扎营,明曰一早出关。”
“将~将军,狼~~”
狼嗥话音方落,一名鲜卑骑兵忽然低嘶起来,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恐惧。
狼嚎目露不悦之色,草原上的儿郎自幼见惯了虎豹,如何还会惧怕豺狼?鲜卑族虽然以狼为图腾,也信奉狼为万物之灵,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猎杀野狼,相反,族中勇士皆以猎杀狼,获取狼的獠牙为荣。
鲜卑人和匈奴人一样,都是崇尚武力的民族,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野蛮的习俗,杀戳和弱肉强食的观念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即便是对于信奉的神灵,他们表示敬畏的方式也和中原人大不一样。
“狼~好大的狼~~”
狼嗥正欲喝斥,又有几名鲜卑骑兵也惊呼起来,并且有咕咕的声音在他们喉咙深处回转,似有冰冷的恐惧,正在天地间漫无边际地扩散~~“嗯!?”
狼嗥缓缓转过头来,顺着鲜卑骑兵们凝视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不由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不能把自己的目光移开~~恰有一轮清月自山梁后冉冉升起、亮如银盘。
淡淡的清辉洒落下来,映寒了寂寂旷野,在那道山梁上,傲然踞坐一头威风凛凛的孤狼,明亮的清月衬在它的身后,化作炫目的背景~~虽然相隔足有数百步之遥,可狼嗥似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头孤狼身上散发出的冷漠、萧肃~~狼嗥甚至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孤狼身上那浓密的狼毫,正在幽冷的晚风里轻轻晃动~~“嗷呜~~”
在狼嗥和数百鲜卑骑兵的凝视下,那头孤狼悠然翘首、仰天长啸,霎时间,嘹亮的狼嚎声响彻云霄~~“嗷呜~~”
“嗷呜~~”
在嘹亮到令人窒息的嚎叫声中,那头孤狼傲然站起身来,在明亮的月色映衬下使劲地抖了抖身上冰冷的狼毫,缓缓隐入了山梁后面,天地间,仍有它的嚎叫激荡不休,似有无数野狼正在响应、长嚎~~“我要杀了它!”狼嗥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沉声道,“那是一头狼王!草原之王!”
如果能够猎杀这头狼王,并且取下它的獠牙,狼嗥就能以狼牙作为聘礼,迎娶魁头大王的女儿,狼嗥也将凭此摇身一变,成为鲜卑贵族。
“快看,火,起火了~~”
“好大的火~”
“整座山包都烧起来了~”
侍从的呼嚎将狼嗥从幻象中惊醒,抬眼望,狼嗥的眸子霎时收缩,只见方才狼王盘踞的小山已经整个燃烧起来,顷刻间化作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焰山,翻滚的烈焰冲霄而起,通红的火光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快看,火堆前面有东西正从地底下冒出来~~”
“嘶~~那是什么东西?”
“老天,好像是头~狼,天,就是刚才那头狼王~”
“天哪,它怎么从地底冒出来了,啊~~还骑着马,手里还拿着兵器~~”
“出来了,它出来了,真的骑着马~~”
侍从们呼嚎着、战栗着,声音里透出莫名的恐惧。
狼嗥的眸子霎时缩紧,他也看到了那副可怕的景像。
以熊熊燃烧的烈焰为背景,平坦黝黑的地平线上,忽然鬼魅般冒起一颗硕大的头颅,狼的头颅!在劈啪燃烧的烈焰映衬下,那颗狼头渐扬渐起,终于完全升到了地平线之上~~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黝黑的骑士,狰狞的天狼头盔,还有滴血的獠牙~~“嘶~~”
嘶嘶的吸气声在狼嗥身后响起,这些视死亡如无物的鲜卑勇士,此时却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当烈火吞噬了大地,骑着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裹着狼王头盔的“屠夫(没查到鲜卑族的魔神邸,希望有热心书友提供)”将撕裂地面,从燃烧的炼狱来到人间,草原将成为修罗血狱,无数的人们将痛苦地死去~~草原上,萨满女巫交相传颂的咒语不可遏止地掠过鲜卑勇士的脑海。
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了!燃烧的火焰山,从地平线下升起的骑士,狰狞的狼王头盔,还有浑身长满铁刺的骏马,屠夫,难道真的是屠夫撕裂了地面,从燃烧的炼狱来到了人间?草原上的浩劫,真的就要降临了吗?
这些愚昧的鲜卑人,自然不知道萨满女巫的传颂只是在装神弄鬼,而马跃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些萨满女巫的传颂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幕恐怖的出场仪式,当一切都与鲜卑人心灵中的“屠夫”出场式完美地贴合时,鲜卑人的恐惧和敬畏也来的顺理成章~~“唏律律~~”
“屠夫”胯下长满铁刺的骏马骤然间人立而起,强壮的前肢凌空一阵踢腾,落地重重一顿,向着鲜卑人疾驰而来~~“它过来了~”
“那鬼东西过来了~”
“快跑吧~~不然我们会没命的~~”
鲜卑人纷纷退缩。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狼嗥铿然抽出弯刀,清冷的月辉照着锋利的刀刃发出幽冷的反光,狼嗥将弯刀高举过顶,往前狠狠挥出,凄厉地大喝道,“慌什么!草原上的儿郎都是天狼神的子孙,天神狼会庇佑我们,杀了这来自地狱的屠夫,去斤部落的勇士们,鼓起你们的勇气,随我来~~杀啊~~”
“灰律律~~”
狼嚎狠狠一挟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向着那疾驰而来的“屠夫”迎了上去,狼嚎身后,数百名鲜卑勇士总算鼓起勇气,纷纷抽出弯刀策马追了上去~~明月当空,烈焰熊熊,数百骑鲜卑勇士如风卷残云,向着阿拉山口席卷而至,奔行不及百步,眼看就要与疾驰而至的“屠夫”迎头相撞时,异变陡生~~“唏律律~~”
“屠夫”胯下长满铁刺的坐骑再次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后腿践地一连几个踢腾,硬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
“嗷呜~~”
硕头狰狞的狼头霍然昂起,天地间响起一阵嘹亮至极的狼嚎~~“唏律律~~”
“唏律律~~”
滚滚而前的鲜卑骑兵陡然间一片人仰马翻,数百骑鲜卑勇士根本没弄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纷纷从马背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狼嗥人在空中,漂亮地一记翻身,稳稳落地。
“库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近在跟前,狼嗥惊恐地转过身来,看到了此生永远难以忘却的一幕。那骑来自地狱的“屠夫”赫然近在咫尺,两只冰冷的铁蹄几乎是贴着他的脑袋挲地踩落,重重地踩在冰冷的沙地上。
黝黑冰冷的坐骑上裹满了狰狞的铁甲,铁甲关节处缀有尖锐的铁刺,马背上的骑士身材高大、峙立如山,还有那具狰狞的狼头盔,血盘大嘴里露出两排滴血的獠牙~~“杀杀杀~~”
激烈的喊杀声暴起,无数的火把从山梁上燃起,在星星点点的火光照耀下,无数骑兵像潮水般冲下杀来~~狼嗥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翻身跪倒在地,以鲜卑语狂乱地嚎叫起来:“屠夫神啊,饶了你卑贱的奴隶吧~~”
狼嗥身后,数百名鲜卑勇士跪倒一片~~更远处,成千上万被鲜卑人掳掠而来的乌桓女人还有孩子,还有各族的奴隶们,纷纷跪倒在地~~……
“驾~”楼班狠狠一挟马腹,策马追上那楼来,大声提醒道,“大哥,前面是阴风峡谷,是不是先派小股骑兵探一探路?”
“来不及了!”那楼来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传令,全军以最快的速度通过。”
“大哥,万一要是有官军埋伏~~”
“没有万一!”那楼来不耐烦道,“幽州的官军全部集结在辽西郡,去斤秃律那只土狗肯定忙着劫掠人口和牛羊,是不会来伏击我们的。”
楼班默然。
“驾~”
那楼来狠狠一挟马腹,战马加速,向着阴风峡谷疾驰而去。
阴风峡谷跟阿拉山口一样,地势谈不上险要,并非无法绕过,但却挡在那楼来的必经之路上,那楼来如果选择绕道,则至少需要耽搁一个时辰的功夫,这对急于截回妇孺、牲口的那楼来而言,是难以容忍的。
“轰~~”
七千余骑乌桓骑兵如潮水般涌进了阴风峡谷,狂乱的铁蹄无情地叩击着大地,发出狂乱的声响,连大地亦在微微颤抖~~“咻~~”
当乌桓骑兵几乎全部进入峡谷时,一支火箭突然从左侧山梁上掠空而起,霎时间,无数的火把从两侧山梁上燃起,熊熊的火光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天地,刚刚冲进峡谷的乌桓骑兵立刻搔乱起来,峡谷里顿时人沸马嘶、一片翻腾~~那楼来倒吸一口冷气,举起右臂厉声大吼:“不要慌,不要慌~~冲出去,冲出去~~”
“唏律律~~”
那楼来话音方落,胯下的坐骑颓然栽倒,将他从马背上狠狠地掼了出来,那楼来人在空中,敏捷如猿猴般辗转腾挪、飘然落地,霍然回头,只见烟尘弥漫中,一道巨大的陷坑正横亘在峡谷中,堪堪挡住了乌桓铁骑的去路,他心爱的坐骑已经落入了陷坑中,几枝锋利的鹿角洞穿了它的腹部,此刻正在低低呻吟~~“吧嗒~吧嗒~”
“唏律律~~”
跌落陷坑声和战马的悲嘶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又有数十骑乌桓骑兵栽落陷坑,这些小兵可没有那楼来的身手,连人带马摔进了陷坑,霎时便被锋利的鹿角洞穿了身体~~更多的乌桓骑兵则从后面潮水般席卷而来,然后又是一片人仰马翻~~“退回去!全都退回去~~”
那楼来睚眦欲裂,惊抬头,一道雄伟的身影霍然映入他的眼帘。
“那楼来,老子等你多时了!”山梁上,一条壮汉头顶毡帽,身披皮甲,跨骑在一匹骏马之上,手持一杆沉重的大铁枪,铁枪直直地指着峡谷里的那楼来,咬牙切齿道,“一年前,你抢走了老子心爱的女人,现在,老子不但要抢回自己的女人,还要抢光你族中所有的女人,还要杀光你的族人,哈哈哈~~”
“去斤秃律,老子饶不了你!”那楼来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紧了紧手中的狼牙棒,凄厉的长嚎冲霄而起:“乌桓族的勇士们,亮出你们的弯刀,以你们的武勇告诉这些卑鄙无耻的鲜卑土狗,我们可以被杀死,但绝不会被征服,杀呀~~”
那楼来大喝一声,将手中狼牙棒一挥,徒步抢上山来,直取去斤秃律。
总算止住了冲势的乌桓骑兵也迅速分成两股,各往一侧山梁抢攻上来(山势平缓,骑兵纵马可上,不过速度要慢许多。)“放箭~放箭~~射死这些乌桓贱种~~”
去斤秃律一声令下,两侧山梁上箭如雨下,仰攻而上的乌桓骑兵一片片地倒了下来,山谷里顷刻间响起绵绵不息的哀嚎声,骁勇如那楼来,也被密集如蝗的箭雨给射了下去。
“哈哈哈~~”去斤秃律仰天长笑三声,手中铁枪缓缓举起、直撩幽暗长空,然后向着山下重重一挥,凄厉地大喝起来,“杀~~”
“呜哇~~”
“嗷啦~~”
震耳欲聋的怪吼声中,五千余鲜卑骑兵纷纷举起锋利的弯刀,策马从山梁上狂奔而下,呼啸着杀入乌桓阵中~~激烈的杀伐声霎时冲霄而起~~“哈~”
一名鲜卑骑兵策马疾进,手中弯刀狠狠劈斩而下,将一名乌桓骑兵的左臂齐肩削去。
“啊~~”
乌桓骑兵凄厉地惨嚎起来,手中弯刀狂乱地挥出,恶狠狠地捅进了鲜卑骑兵的胸膛,鲜卑骑兵策马往前奔行两步,失去生命的尸体终于从马背上颓然栽落,失去主人的战马昂首悲嘶一声,顺着低缓的山梁上狂奔而去~~“当~”
那楼来的狼牙棒和去斤秃律的铁枪再次狠狠地磕在一起,发出又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这已经是第十七次硬磕了!强悍如那楼来也感到双臂酸麻、疲不能兴,脚下更是蹭蹭蹭地退下十数步。
一名鲜卑骑兵以为有机可趁,锋利的弯刀冰冷地斩向那楼来颈项,却被那楼来回手一棒,将整个胸膛砸得粉碎。去斤秃律手握铁枪,锋利的枪尖遥遥锁定那楼来的咽喉,狰狞的杀机像野火般在他的眸子里燃起~~“那楼来,你死定了!”
那楼来将手中狼牙棒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厉声道:“做梦!”
“哈~”
去斤秃律大喝一声,催马疾进,沉重的铁枪抡圆了掠空而至,横扫那楼来胸膛,那楼来嗔目欲裂,大喝一声再次举起沉重的狼牙棒,硬架呼啸而至的铁枪~“当~”
又是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那楼来整个雄伟的身躯都被扫得凌空飞了起来,从空中翻翻滚滚地往后滑行了十数步,颓然栽落,却再也立足不住,双腿一软,仆地跪倒在地。一股咸腥涌上喉笼,那楼来感到自己的视野逐渐变得一片模糊,血色朦胧中,那楼来看到自己的族人就像是被割到的野草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乌桓勇士虽然骁勇不输鲜卑人,可这些卑鄙的鲜卑人是以逸待劳,而乌桓勇士却是经过了长途奔走,早已经疲惫不堪~~“受死吧~~”
去斤秃律狂吼一声,沉重的铁枪如毒蛇般攒刺而至,锋利的枪刃刺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那楼来环眼圆睁,死死地盯着疾刺而至的枪尖,意欲躲避却悲哀地发现双腿早已经不受他的使唤~~“休要伤我大哥!”
一声断喝,楼班略显瘦削的身影横在了那楼来跟前。
“楼班快走,带着族人走~~”那楼来以狼牙棒撑地,终于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厉声吼道,“不要管我~~”
然而,晚了~~
“噗~”
“呃啊~~”
利刃剖开胸腔的清脆声中,去斤秃律的铁枪轻易地刺穿了楼班年轻的胸膛,锋利的枪尖直透后背,有殷红的血珠从冰冷的枪刃上滴落。去斤秃律的嘴角绽开残忍的冷笑,铁枪疾收而回,楼班的胸膛上赫然留下碗大个血窟窿。
鲜血如喷泉般从血窟窿里喷涌而出,楼班年轻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消逝~~“大~~哥~~呃~”
楼班最后呻吟一声,头一歪颓然倒地。
“楼班~~”
那楼来凄厉地长嚎起来,上前死死地抱住楼班的尸体。
“一起上路吧~”
去斤秃律目露狰狞之色,手中长枪再次毒蛇般刺出,直取那楼来咽喉要害,面对着去斤秃律疾刺而至的铁枪,那楼来眸子里倏然掠过一抹不可察觉的狠厉之色,竟然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噗~~”
锋利的枪刃再次剖开了血肉之躯,发出清脆的声音,去斤秃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喜欢这种声音!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情形有些不对,这一枪并没有刺中那楼来的咽喉,只是从他的右肩胛穿了过去。
那楼来低垂的头颅陡然扬了起来,圆睁的环眼里闪烁着狂乱的兽芒。
“嗯!?”
去斤秃律心头一沉,急欲收回铁枪。
“嗒!”
那楼来的左手已经闪电般探出,紧紧地握住了去斤秃律的枪柄,去斤使劲抽枪,却将那楼来沉重的身躯整个给带了过来,霎时间,两人之间相距不足三尺,去斤秃律终于发现了那楼来眸子深处那抹残忍的杀机~~“桀桀桀~~”
那楼来怪笑三声,右手陡然扬起,沉重的狼牙棒已经向着去斤秃律呼啸砸来,锋利的狼牙钉在夜空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变起仓促,去斤秃律措手不及,勉强侧过身躯,呼啸而至的狼牙棒便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左肩。
“喀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那楼来这一棒将去斤秃律的整个左肩生生砸成粉碎,锋利的狼牙钉更是深深地扎进了去斤秃律的胸腔,模糊的血肉和着殷红的血液像砸碎的西瓜汁一般,漫天激溅~~去斤秃律的两眼霍然瞪大,死死地盯着已经被砸得粉碎的左肩,眸子里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嘿嘿~~”
那楼来阴森森地低笑出声,殷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沁出,紧紧握着铁枪的左手也颓然松开,整个人顺着铁枪缓缓滑落尘埃,唯有脸上的表情依然说不出的狰狞、凄厉,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啊~~“嗷~~”
“噗噗噗~~”
去斤秃律仰天凄厉地嚎叫起来,右手奋力回收,终于拔回长枪,旋即挥枪向着那楼来的胸膛疯狂地戳刺起来,只片刻功夫,便在那楼来胸前攒刺了数十枪,那楼来的胸膛整个被刺成了蜂窝~~“嘿嘿嘿~~”
那楼来却浑然不觉,冲去斤秃律只是鬼魅般怪笑不停。
“去死~~”
去斤秃律手起一枪,残忍地刺入了那楼来的嘴巴,锋利的枪刃霎时刺穿了那楼来的头颅,直透后脑,那楼来碜人的怪笑嘎然而止,原本犀利明亮的眸子也顷刻间黯淡下来,上谷郡乌桓部落的首领,就此血洒征程~~“呼~”
去斤秃律长出一口气,血肉模糊的身体在马背上晃了晃,颓然栽落,重重地压在那楼来的尸体上,原本张开的右臂颓然收了回来,恰好紧紧抱住那楼来的尸体,两人生前曾为生死仇敌,死后却像多年老友般抱在了一起,竟是至死难分~~“呃~~”
去斤秃律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这是要死了吗?朦胧中,去斤秃律隐隐听到了一阵低沉嘹亮的号角声,那绝不是鲜卑人的号角,也不是乌桓人的,那好像是~~大汉官军的号角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