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嘴角勾起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幽然道:“那,咱们不妨就从此处着手……”
杨廷和若有所思的道:“李公的意思是……让此二人争利?”
李东阳点头道:“正是如此。”
杨廷和道:“以此二人现如今的地位,寻常的利益,恐怕都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了。而且,他们一个身在内廷,另一个掌锦衣卫,等闲也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想要找合适的机会让他们二人争利,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到这里,杨廷和忽然心中一动,道:“既然李公提起此计,那想必李公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了吧?”
李东阳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一笑,蘸着桌上洒落的水渍,写下了“税监”二字。
“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李公之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杨廷和眼前顿时一亮,兴奋的从座位上起身,抚掌赞道:“果然是绝妙好计。天下赋税,三分归于户部,而七分尽归于司礼监。这也是内廷可以跟咱们外廷抗衡的依仗之一。若是能让卓不凡跟司礼监争这税监之权,两人一定会反目成仇。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
杨廷和双目放光,将手中的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兴奋的道:“到时候,咱们便可以趁机将这税监之权重新归于户部。秒啊,真乃绝妙好计!”
李东阳苦笑道:“你比我想的还要长远。我只是想着从此处着手,好让张永跟卓不凡反目成仇。而你,却已经想到了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咱们可以将税监之权夺过来。我不如你啊!”
杨廷和微微一愣,然后苦笑道:“李公取笑了,若要论计谋,我跟李公还差的很远。”
李东阳笑道:“杨大人就不用谦虚了。只是,这计策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杨廷和皱眉道:“是啊,首先的问题就是,怎么能让卓不凡开始跟张永争这税监之权。同时,还不能让人知道咱们参与其中。”
李东阳叹道:“是啊。”
杨廷和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东阳,问道:“李公若是已经有了主意,就说出来吧,别再卖关子了。’
李东阳苦笑道:“老夫也是近两日苦思冥想,这才想出这么个注意来,具体的,却是还没有什么想法。”
杨廷和微微有些失望,道:“那此事就还需要从长计议了。”
李东阳点头道:“确实得从长计议啊。”
杨廷和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不知李公有没有觉得,卓不凡似乎对军伍之事很感兴趣。”
李东阳点头道:“这个确实,早在他还在内廷当差的时候,替张永负责兵仗局,就对火药枪炮和铁器很感兴趣。据说那时候他就帮着改良了铸造炉,让兵仗局可以炼制出精铁。”
杨廷和接口道:“最近,他对神机营的改革,可谓是大刀阔斧啊。据可靠消息,神机营在装备了他研发的新式火枪,经过训练之后,战力确实是今非昔比啊。”
李东阳道:“他如此热衷于兵事,倒地想要干什么?”
杨廷和道:“恐怕也是为了讨得陛下的欢心吧。我当年曾为詹士府詹士,对咱们的陛下,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一向不喜史书,却独爱舞刀弄棒,喜欢兵事。那时候他虽然还小,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对兵事还是很有些天分的,许多奇思妙想,初看荒诞不经,但若是细细回想一下,往往还是很有些独到之处的……”
李东阳叹道:“如此才能,若是放到太祖或者成祖时代,或许能成就一代明君,但是放在现在,却不是什么好事啊。君不见,土木堡之变可就是前车之鉴啊!”
杨廷和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所以,不管他提出什么关于兵事的见解,哪怕是再有独到之处,我都从来不曾夸奖过他半句,反而极尽打击之能事,就是想要让他对兵事丧失兴趣。还好,结果还是在照着我预想的发展,他很快就对兵事兴趣寥寥了。”
李东阳道:“杨大人用心良苦啊。”
杨廷和叹道:“可是,自从那卓不凡接触道陛下之后,他一定在蛊惑陛下关注兵事,好让他获得更大的权利。最近,陛下可是三天两头就去看神机营操练。恐怕把神机营驻地建到小汤山就是陛下的主意。一来可以保护他在第一楼常住的安危,二来可以随时操演兵马。”
李东阳道:“是啊,咱们可得想办法给陛下收收心了。”
杨廷和摇头道:“为今之计,是先要让卓不凡跟张永反目。而若想要让二人反目,还必须从此处入手。”
李东阳捻须笑道:“向来杨大人必然已经有了计策了,愿闻其详!”
杨廷和道:“不管卓不凡如此热衷兵事的原因是什么,他在神机营投入的心血有目共睹。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他随后肯定还会继续在神机营投入更大的精力。”
杨廷和喝了口茶,接着道:“这可不比做生意,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天下第一楼能满足得了的。”
李东阳已经明白了杨廷和的意思,接口道:“随后他若是想要继续在神机营投入,那就肯定要向陛下寻求支持,而陛下是肯定要让张永来想办法调拨银钱的。”
杨廷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咱们可以想方设法让张永阳奉阴违,如此一来,卓不凡一定会想办法解决银钱的问题……”
李东阳捻须笑道:“还有什么比执掌税监更好更直接的办法呢?”
杨廷和笑道:“我正是此意。”
两人相视大笑,然后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李东阳道:“如此一来,便容易的多了。即便是咱们不插手,若是卓不凡要的银子多了,张永也会有顾忌的,咱们只需要在中间煽风点火就行了。”
杨廷和道:“而且,张永对咱们文官集团可是亲善的很,此事进行起来会更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