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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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豪华别墅区。

夕阳慵懒的挂在城市的边缘,把一栋栋建筑,拉出一条漫长的影子,填充着空荡荡的城市。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顶上,摆着两盆白色的喇叭花。有水从花盆下渗出来,顺着车顶落下来。

一把锄头随意的丢在地上,旁边有一条水沟,沟里的水,涓涓流过,灌溉着一个小小的菜园子。菜园子的一头,王凯拿着一把斧头,正在劈着捡来的柴禾。

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响起。

陈沫骑着摩托,从别墅区的大门口进来,在菜园子边停下,又丢下来一只斑鸠。从摩托车上垮下来,陈沫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压扁的烟,丢给王凯。

王凯接过来,看了看,笑着装进口袋里。

陈沫把斑鸠拿起来,进了楼洞里。片刻出来,端着一个水盆,开始收拾斑鸠。王凯抱了一堆柴禾走过去,坐在一个搭建的很粗糙的灶台前,从旁边的篮子里抓了一沓百元大钞,用打火机点燃了,丢进灶台里。再把柴禾慢慢的搭进去,不消多时,火就升起来了。

转眼看看已经被开膛破肚的斑鸠,王凯眉头微蹙,道,“又是雌的?”

陈沫应一声,道,“以后大概不会有雄性这种东西了。”

王凯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灶台里红彤彤的火光,怔怔出神。片刻,他的双眼,忽然泛起血丝。缓缓转脸,看向陈沫。陈沫的眼睛里,一样有血丝泛起。

陈沫低着头,手里抓着开膛破肚的斑鸠,咬着牙,忽然伸手,抓住了王凯,与王凯的手,握在一起。

电光,在两只手的指缝间缭绕。冷汗,在两人的额头上不断的渗出来。一直过了很久,直到两人的眼睛恢复如初,电光消失无踪。

王凯放开陈沫的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对面一栋别墅上黑压压的窗户,王凯轻声说道,“我们……坚持不了太久了。”

陈沫低着头,看着盆子里斑鸠的血水和死尸,“怎么办?”

王凯无言以对,良久,说,“饿了吧,继续做饭吧。”

月朗星稀,寂寞的城市,如同墓场一般冷清。夜色里,一阵女人肆无忌惮的叫声,在城市里回荡着。一直过了很久,才恢复了死寂。

陈沫披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夜色。一旁,一个收音机里,传来轻柔的音乐。音乐放完了,又开始播送新闻。

又一个国家宣布成立了。

又一个人类聚集地被异种吞噬了。

又有一个国家的主宰做出了英明的决策……

房间里,王凯叼着烟,靠着床板坐在地上。看着陈沫的背影,王凯眉头一蹙,狠狠的抽了一支烟,道,“有人来了。”

陈沫无力的叹气,道,“你去吧。”

“嗯。”

王凯答应了一声,也不穿衣服,直接离开。

对面的楼下,一个女孩儿,正一脸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别墅。她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这栋别墅里,好似有什么人,好像在不断的呼唤着自己。

背后传来动静,女孩儿惊慌的回头。待看到王凯,大张着嘴巴,“你……你是男人?!王凯?!”

王凯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又把烟丢了,之后突然朝着女孩儿跑来。女孩儿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得咔嚓一声,脖子竟是断了。

王凯抓起女孩儿的一只手,拖着她往别墅区的深处走去。一直走到尽头,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把铁锹,开始挖坑。

王凯的面前,放眼望去,是一片坟头。

有些已经过去很久,坟头草很高了,有些还有新鲜的土。

……

北方实验室。

偌大的草原上,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看着腾空而起的蘑菇云,吕秋深吸一口气,道,“应该可以了。”

一旁,张晓辉看了看吕秋,又看了看抱着孩子的邢立本。她抿了一下嘴唇,道,“确定有用?确定不会杀掉没有疯的人?”

邢立本没有说话,反而看向吕秋。吕秋也没有回答张晓辉的问题,反而说道,“你是担心它会杀了陈沫和王凯吗?”

张晓辉没有吱声,选择了默认。

吕秋微微闭眼,道,“我们没得选择!”说罢,咬着牙,转身离开。

邢立本看了看吕秋的背影,才对张晓辉说道,“这两年,我们对周振南用尽了各种办法,收效也很低。而且,国内许多人,已经有发疯的迹象。调查结果已经证实,所有人,都会发疯!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所以,这颗超级炸弹!必须尽快释放!吕秋说的没错,我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这个词听起来很生硬,尽管张晓辉知道邢立本说的都是事实。

张晓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了看邢立本,转身离开。一直回到住处,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小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推门进屋,沙发上坐下。

小徐看着窗外,看着还未散尽的蘑菇云,轻声说,“还记得上次陈沫来的时候吗?那个时候,她浑身是血……”

那个时候,她浑身是血,手臂因为过度劳累而颤抖。

她一路走来,踏着尸山血海,把十二区那么多人,送到了目的地。那个时候,她仰躺在草原上,看着无云的天空,说,“不久之前,我的梦想,就是多睡几个女人而已。”

确实不算久。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深深的爱上了张晓辉,想要用尽手段把她拿下。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到王凯,对那个可怜的单身屌丝狗嗤之以鼻。

那个时候,一切都平平淡淡的。

小徐忽然说,“好想回家啊。”

张晓辉看着小徐,没有说话。

小徐又说,“我家有一栋楼,每个月收房租,日子过得舒坦。就算哪天拆迁了,也能落下不少钱。那时候啊,每天坐在楼下,看着属于自己的楼房,心里就痛快的很。偶尔想起那个嫌弃我太穷跑路的媳妇,心里就更痛快了。早知道能像现在这样,以前我就该把楼给卖了,换一大堆钱,没命的花!现在好了,辛辛苦苦攒下了家业,还没来得及享受。那么大一栋楼,给人当鸡窝,人都嫌弃。说起鸡窝啊,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年轻的时候,我也养过鸡……”

张晓辉安静的听着小徐的唠叨。

听着听着,竟是落下泪来。

说起来,自己跟陈沫,跟王凯,关系不算亲近。可为何却如此悲伤?又或者不是悲伤?只是……

只是单纯的落了泪。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张晓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这警报声,是准备发射超级炸弹的警示。

……

《战争学院》。

实验室里,佳欣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她的面前,一个异种,正在接受活体解剖。手里的托盘里,是一块新鲜的肉,异种的肉。

盯着这块血淋淋的肉,佳欣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之后竟是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一旁,李艺君冷冷的看着她,问道,“你该不会想尝一尝吧?”

佳欣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之后又轻声一笑,道,“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

“异种是杂食生物,水果、蔬菜、粮食,肉类,她都吃。”佳欣缓缓说道,“但是吧,异种更喜欢吃人肉!”

李艺君颤抖着嘴唇,问道,“怎么?你试验过?”

“是啊,之前我往异种的牢笼里,丢了几样食物。”佳欣道,“有狗肉,有人肉,有蔬菜水果。我发现,就算是有烹饪的很是美味的狗肉,异种还是首先会抓起人肉来吃。”

李艺君脸色变得有些煞白,却没有说什么。

佳欣继续说道,“根据调查显示,如今,世界上残存的各种生物,性别都已经发生变化。雄性生物,渐渐开始绝迹。被感染的生物,也会如人类一样,或发疯,或变得很强。”

“也会自孕自育吗?”

“是的。”佳欣道,“值得一提的是,动物明显感染或者说呈现症状的时间,远远晚于人类。我有理由怀疑,动物体内,应该对病毒有着一定的抵抗力。或许,我们可以提取一下动物的dna,来尝试改变人类dna,从而让人类达到某种进化。”

“进化?”李艺君对这个词感觉很诧异,佳欣眼睛里那种病态的狂热,更让她有些惶惶不安的感觉。

佳欣笑起来,“其实吧,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一场病毒之祸,未必就是坏事嘛。人类虽然死了很多,但活下来的,都变得更强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随着对于这种病毒改组的基因越来越了解,人类的能力,还能更进一步。到了那个时候,臆想中的各种超能力,大概真的会实现。老祖宗那句话没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艺君斜眼看了看佳欣,冷笑一声,道,“抱歉,我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一下。我在想,反过来理解老祖宗的话:人类得到了超能力,也未必是好事儿!”说罢,李艺君转身离开。

一直来到楼下,又抬头看了看佳欣的实验室的窗户。佳欣正站在阳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艺君。

看着佳欣的笑容,李艺君莫名的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刚才,自己是不是该直接杀了佳欣?又或者现在回去把她杀了?

……

别墅区。

陈沫从梦中惊醒。

摸一把额头上湿漉漉的冷汗,再看看一旁躺着,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王凯。陈沫松一口气,又重新躺下。

被褥上湿哒哒的,被汗水泡了似的。

“做噩梦了?”王凯问。

陈沫苦笑。“快习惯了。”

王凯道,“有没有觉得,这样很累?”

“那怎么办?”陈沫忽然就愤怒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歇斯底里,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就是想奋力的嘶吼。“是选择跟那东西融合!获得更加强大的能力?!还是毁了它?跟它一起死掉?!”

王凯吐出一口气,摸索着点上一支烟。

黑暗里,烟头上的火光,忽明忽暗。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陈沫大喊着,声音沙哑,带着哽咽。“每天都在煎熬!每天都恨不得踹开那扇门,扑向那东西!每天!每一刻!真的好累啊!做个选择吧!好不好!是生是死,都痛快点儿不行吗?!”

王凯看着黑暗里一边说话,一边奋力的挥舞手臂的陈沫,一言不发。

陈沫一巴掌打掉了王凯手里的烟,“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办法!可又能有什么办法?!你和我都很清楚!除了我们,没有人能毁掉那东西!如果我们不毁掉那东西,早晚都会成为它!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王凯!不就是死吗?不怕的!我陪你!我们一起死!”

王凯犹豫了很久,终于吐出几个字,“再等等……”

陈沫终于彻底爆发,她愤然下了床,直接从窗户口跃下,消失在黑暗中。

王凯没有去追,他知道,陈沫不会有事,也一定会回来。就像当初她远在东北,一样不远万里的来到了这里。

重新点上一支烟,王凯叼着烟离开房间,一直来到对面的别墅门前。

黑暗里,仿佛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自己。

那个从天外飞行器上过来的东西,太强大了,强大到自己和陈沫联手,都无法抵抗它的引诱。别墅后面,那一座座坟丘里埋葬的,就是附近经受不住引诱而赶过来的人类。

其实不必要都杀掉,把她们关起来,也是一样。

不过,被那东西影响太深,王凯和陈沫的杀气太重,根本没有想过留下那些无辜者的性命。

杀了也是最省事儿的。

不然几十个人的口粮,就足以把陈沫和王凯累死了。

浑身疲惫,却无心睡眠。

王凯在楼栋台阶上席地而坐,不停的抽烟。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沫回来了。

看一眼满地的烟头儿,陈沫道,“就不能省着点儿?”

王凯惨笑,“我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昨晚你说的话。”

陈沫一愣,怔怔的看着王凯。

王凯道,“与那东西融合,我们未必没有机会。或许,我们可以战胜它!从而彻底掌握这强大的力量。”

“或许我们失败了。”陈沫轻声说道,“变成了它,之后毁掉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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