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对于异种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一个穿着热裤和高腰T恤的女孩儿，一角将防盗门踹开，走进屋里，四下里看了看，对身后的同伴说道，“赶一天路了，大家也都累了，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说罢，忽然眉头一簇，回头跟同伴对视了一眼，之后缓缓走向卧室的方向。

卧室里空空如也，窗户大开着，有风灌进来。

有人嗅了嗅鼻子，道，“烟味儿，和……”这人走到床边，缓缓蹲下，捡起了一团用过的卫生纸，放在鼻子前认真闻了一下，之后一脸惊异。看向那热裤女孩儿，她狐疑道，“男人？”

那热裤女孩儿忽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直接从窗口跃下。紧接着，她身后，五个人紧紧跟上。

热裤女孩儿一脸震惊和凝重。

多久了？

总也有一两个月了吧。

她走南闯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男人了。

她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男人吗？

追上来，不是因为某种龌龊的想法。她只是很好奇，很震惊，想看看怎样一个人，竟然能躲避得了病毒的感染，而没有变身！

夜色撩人，星空璀璨。

或远或近的声音里，隐隐有炮火的轰鸣。

热裤女孩儿一直追出去很远，之后缓缓放慢了速度，四下里看了看，周围一片安静。跟着追上来的女孩儿们，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着热裤女孩儿。女孩儿微微闭眼，凝神倾听。高挑的身材，被月光拉长了倒影。颀长双腿，在月色里映着雪白的光。

片刻，她缓缓睁开眼，转身面向左侧一栋楼房。

抬起手，两只手比了个“二”，之后缓缓靠进。她身后的五个女孩儿，一分为三，左右各有两人，一人则跟在热裤女孩儿身后。

抬头看了看楼层，热裤女孩儿一个纵身，上了二楼，之后空中翻身，又上三楼。就这样一直来到七层楼的阳台上。热裤女孩儿微微欠身，猫着腰，看着阳台里的漆黑，一动不动。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飞出来。热裤女孩儿一个拧身躲开，不退反进。

黑暗里，一个身穿热裤的高挑女孩儿，跟一个身穿睡裙的小萝莉打了起来。

寂静的夜里，乱糟糟的。

有人破门而入，有人从口面闯进来。

十多分钟后，纷乱不再，恢复了平静。

热裤女孩儿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对准了躲在柜子里的王凯。

王凯有些尴尬，挤出一丝笑，小心翼翼的走出来。“那个……大家好。”

“我靠！”热裤女孩儿身旁，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儿瞪着一双杏眼，看着王凯，上下打量着。似乎有些狐疑，竟是上前一步，伸手抓来。

王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做了个护裆的动作，却被那羊角辫女孩儿生硬的打开。

“靠靠靠！真是男人！”羊角辫女孩儿竞得不得了。“奇怪了！竟然还真有男人！”

热裤女孩儿看看王凯，又看了看两个已经被制服的小萝莉，道，“走。”

回到之前的地方，房间里打上灯。热裤女孩儿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一男两女，微微眯起了眼睛。周围，不大的客厅里，足足或站或坐了二十来个人。这些人，都是热裤女孩儿的手下。

“老大，这是什么状况？”有人道，“这男人哪来的？”

热裤女孩儿盯着王凯，道，“他叫王凯，似乎可以免疫变身病毒。”回来的路上，热裤女孩儿已经跟两个小萝莉打听清楚了。

“王凯？免疫变身？”问话那人走到王凯面前，围着王凯转了一圈儿，之后又如同之前那羊角辫女孩儿的行为一样。“好家伙，真是男人！”

热裤女孩儿沉吟片刻，道，“关好了。”说罢，起身离开，去了对面的屋子里。

羊角辫女孩儿跟上来，给热裤女孩儿倒了一杯水，在她面前坐下，道，“老大，真的是个男人啊！”

热裤女孩儿斜了羊角辫女孩儿一眼，有些厌恶道，“什么东西！你就这么想男人啊？！”

“嗐，我这……”羊角辫女孩儿有些哭笑不得，“你没明白吗？男人啊！他可是个男人，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所剩不多的男人之一。”

“那又如何？”热裤女孩儿道，“我对男人，没兴趣！”

“啧啧，你是钢铁直男，大家都知道。可问题是……有的是人会感兴趣。”羊角辫女孩儿笑嘻嘻的，靠近热裤女孩儿，道，“有个词，叫奇货可居。你懂吧？”

“你的意思是……”热裤女孩儿眼前一亮。

“现在，距离大变也没有太久，所以还不太明显。等过个一段时间，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可就是无价之宝了。”羊角辫女孩儿道，“到时候，这个叫王凯的，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且……你不一直也担心这二十多个人对你不太忠心吗？呵呵呵……”羊角辫女孩儿觉得自己手里缺了样东西。对，缺了一把羽扇。自己也不该梳两个羊角辫，而是应该戴个纶巾。现在么，感觉气质上似乎有点儿不太合。

热裤女孩儿眉头微蹙，一脸凝重的思索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闯进来。“老大！他们跑了！”说话人一手捂着胳膊，胳膊的关节，有些怪异的扭曲，显然已经断掉。

……

两个小萝莉，能带着王凯在这乱世里生存这么久，自然有一定的本事。

清晨的阳光洒下来的时候，三人终于成功摆脱了热裤女孩儿那一伙人的追踪。睡衣女孩儿带着王凯，一直爬了十五层楼，才终于停下来。

打开一户人家的房门，王凯浑身疲惫的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双腿不停的抖着。不停的逃亡一夜，又爬了这么高的楼层。即便有睡衣女孩儿一直带着，王凯依然累的要死，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现在知道跟着我们更好了吧？”红指甲女孩儿抓住王凯的下巴，狠狠的在王凯唇上亲了一口。“那一群二十多个，真要是被抓了，你早晚要累死的。”

王凯想起之前被二十多个女人虎视眈眈的围着的画面，心里激灵了一下。

“行了，你就别吓他了。”睡衣女孩儿说着，进了厨房，找了点儿吃的。丢给王凯一些，又来到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下去。这栋十五层高的楼房，跟附近的高楼相比，算不得最高，但也足以让睡衣女孩儿的视野更大一些。“奇怪。”女孩儿凝眉道，“这么大的城市，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晴朗的天，死寂的城市，带着一股莫名的寂寥和恐惧。

红指甲女孩儿走过来，俯视周围，轻轻摇头，道，“这里虽然地处算是偏僻，比不了那些大城市，但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吧？是不是之前发生了什么战争？”

“没有特别明显的大规模打斗痕迹。”睡衣女孩儿道，“小心一些，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这世道，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的。”

红指甲女孩儿点点头，道，“先吃点儿东西吧，休息一下再说。”说着，回到客厅里，在王凯身边坐下，拿起一个冷馒头，啃了一口。

王凯也是饿的厉害，手里的馒头虽然又冷又硬，却也顾不了许多了。艰难的啃了一个，又灌了一瓶饮料，这才回房间休息。朦胧间要睡着的时候，红指甲女孩儿就进来了。王凯嘴角一抽，脸色很难看。“不要了吧，跑了一晚上……”

红指甲女孩儿抿嘴笑笑，丢过来一样东西，之后转身出了门。

王凯愣了一下，拿起那东西，才发现是一盒饼干。

讪讪一笑，王凯把饼干丢在一旁，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实在是太累，等到王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晚霞铺满了整个城市，空荡荡的钢铁城市里，弥漫着一丝温馨。

伸了个懒腰，王凯又躺了一会儿，这才起床，进了卫生间洗脸漱口。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王凯的腰。

王凯看了看镜子里贱兮兮的红指甲女孩儿，苦笑道，“睡醒了啊。”

红指甲女孩儿对着王凯上下其手，笑嘻嘻的说道，“饿了吧？要不要吃点儿好东西？”

王凯眉头微蹙，苦笑道，“就不能消停两天儿？”

“想什么呢？坏人。”红指甲女孩儿笑道，“是真的好东西。”

“什么？”

“下午的时候，我和刚子去楼下的超级市场转了一圈儿，找到不少好吃的，还有一个煤气罐。我们可以做点儿好吃的。”

“呃，好吧。”

王凯洗漱完了，出来看了一眼。

客厅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看来，你们是打算在这里过一段时间了啊。”

“是啊。”睡衣女孩儿道，“也没什么好去处，到处都乱糟糟的，能有个地方稳定几天也好。”说着，睡衣女孩儿看向那红指甲女孩儿，“大林，做饭去吧。”

“好。”

王凯拿起一个真空包装的鸡腿儿，撕开来，啃了一口，看着睡衣女孩儿，道，“刚子，你就不能换身衣服？”

刚子低头看看自己，道，“懒得换，这身挺自在的。”说着，一条腿抬起来，搭在了王凯腿上，“怎么？不好看？”

王凯很是无语，挖苦道，“别伸着了，再伸，也没有昨晚那妞儿的腿长。”

“哈哈，那倒是，那小妞儿，看起来很给劲儿。”大林在厨房里笑道，“早知道你喜欢，就把你丢在那好了。说不准，现在正被二十多个美女伺候呢。”

王凯有些脊背发冷，“算了吧，只你们俩，我还忙不过来呢。”

三人说说笑笑，做好了饭，简单吃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刚子吃饱喝足，揉着肚子走到阳台上吹风。看着夜色里静悄悄的城市，刚子呼出一口气，刚想说点儿什么，忽然注意到，楼下，隐约间有什么动静。

……

西北，总社。

曾经的西北荒凉之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都市。人口密度空前，物资却又贫乏的厉害。

摇晃着婴儿车，邢立本安静的听着大队长的汇报。

墙倒众人推，自己的社工帝国，只维系了几个月时间的表面繁荣。一个个地区，最终还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个个野心勃勃的人，停止了服用解药，变成了一个个强大的威胁。

出生率早已变成了零。

死亡率却在数月间节节攀升。

工业、商业、农业，都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

只有战争和混乱，如火如荼。

“唉……”邢立本叹了一口气，“每个人心底，都住着一个疯子。一旦拥有发疯的机会和条件，就会爆发出来。”

大队长跟着叹气，道，“我们怎么应付？异种太强了，单靠普通力量，根本无法应付。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有地方立足了。很多原本信任我们，坚持服用解药的人，也都开始停药了。”

“可以理解，没有人想要成为栈板上的肉。”

大队长眉头紧蹙，不再说什么。

邢立本呼出一口气，道，“别急……真正的疯子，应该快要出现了。到时候……所有人，就不会再这么争斗下去了。”说着，邢立本挤出一丝笑容来。“人啊，总会在利益出现时选择决裂，也总会在刀架在脖子上时，才会想起来团结。”

婴儿车里，那弱小的婴儿，好似是被惊动。他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哇一声，啼哭不止。

……

“遍布旧土的异种，在不断的践踏着人类所剩无多的文明。对科学无尽的探索，对禁忌不停的试探，对欲望无休的苛求——人类的贪婪和自以为是，最终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曾经的家园和故土，不是毁于异种之手，而是毁在了人类自己手中。自命不凡的生灵，最终只能在广袤的土地上苟延残喘，屈居一隅。一个个热血女儿，一个个青春笑颜，无休止的奔赴沙场，将自己年轻的生命，还给这个世界。替她们的祖先，偿还欠下的债。”

——节选自新元7472年出版的《异种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