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密密麻麻从四方进攻的无垢者和卡拉萨，不足三百人守卫的庞大石鼓楼，在破晓之前已然被攻破。

现在龙石岛真正属于多斯拉克最强卡奥了。

骑着巨龙游览出生地的丹妮莉丝显得孜孜不倦，哪怕月光下的龙石岛很模糊，但卓戈觉得是时候休息了。

龙石岛的圣堂，是当年征服者伊耿扬帆起航，征服维斯特洛大地的前夜跪地祈祷的地方，然而它没能幸免于难，已被改信光之王的后党人士推翻祭坛，拉倒焚毁了七神雕像，以战锤击碎了炫目的彩绘玻璃。

现在的祭神广场已然空无一点伊耿王朝的痕迹。

卓戈骑龙早就转了龙石岛好几圈，发现只有这个广场能容纳喜欢闹腾的巨龙。

于是夫妻俩将三个孩子搁置在了这里，而后信步走向了石鼓楼。

二人经由拱形的龙尾门，来到了昔年龙王伊耿的后花园。

花园里充溢着提神醒脑的松木清香，高大的黑斑树从四周拔地而起，这里还有野玫瑰和耸立的刺棘丛，不经修剪，任其自然衍化。

龙石岛是一座海中孤寂的堡垒，地势乃是湿冷荒原，终年为暴风恶水环绕，背后又有火山烟影，阴沉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这样的怡景，令卓戈觉得别有一番风味，颇觉赏心悦目。

附近传来铃铛轻响和卡拉萨们戏谑的欢笑声，霎时吸引住了二人。

眼见卡奥和卡丽熙走来，卡拉萨们赶忙收起声音，以手贴月匈退避两旁，显现出了与绑辫战士相驳之人。

那人看见高大的卓戈和韵味别致的银女王，猛然顿住，牛铃声也随之止住了。

但他不是被二人震慑住，也不是因为害怕，他正在歪着脑袋，咧起嘴角朝卓戈傻笑。

那是一个体态肥软无须，戴着一顶老旧锡桶做的玩具头盔，有着小丑装扮的怪人。

沉默了十来息，怪人又动了，他跳起了小丑毫无章法的怪诞舞步。

他的头盔顶端绑着两根鹿角，上面挂着牛铃，随着他的蹒跚移动而发出不同声响。

“铿啷当，碰咚，铃铃，嗑啷啷......”

只看了几眼，卓戈便认定那人是个白痴弄臣，不然面对凶神恶煞的绑辫战士，有脑子的人早就逃窜了。

丹妮判断：“那是个出自瓦兰提斯的奴隶弄臣。”

“对，没错。”

卓戈认同，只消以那张弄臣脸，怪人的出生业已无庸置疑，因为瓦兰提斯自由贸易城邦习惯在奴隶和仆役脸上刺青，而怪人从头皮到脖颈均布满红绿相间的格子。

弄臣摇晃着他那肤色不一，斑纹满布的头，盯着卡奥的脸，头盔上的铃铛随之作响。

“流溢雷电的海龙额，海底下，鸟儿生鳞不长羽额，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呀！”听到这里，卓戈难以抑制的露出了讶色。

“海底下天天是夏天哟！”他吟诵起来：“美人鱼发梢有海草，银色海草织礼服，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忽然，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唱起了另一首歌：“影子来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

他一边唱，一边单脚站立，然后又换另一只脚。

“影子居住在火焰女郎肚子里啊.......”

每唱一句，他就扭一次头，鹿角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听着，听着，卓戈露出了沉思之色，吩咐道：“你们都离开。”

“我的月亮，你也离开，与吾血之血一起，去圣堂将雪球带过来。”

众人虽觉莫名，但依然照办了。

很快，整个伊耿花园便只剩下卓戈与滑稽弄臣了。

他的人没有一个知晓这白痴的真正身份，但卡奥是个穿越者。

他知晓这个怪人乃是史坦尼斯女儿希琳的贴身弄臣，身皆公主的玩伴，外号“补丁脸”。

不仅如此，他还很清楚弄臣变成白痴的原因。

昔年在黑水湾海域，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证明了“破船湾”之称果真名副其实，风息堡公爵的双桅帆船“傲风号”驶进城堡视线范围时，他的儿子劳勃，蓝礼，史坦尼斯就站在城墙上，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船撞上暗礁，然后被海水吞噬。

超过一百名的桨手和船员，就这么和史蒂芬·拜拉席恩公爵夫妇一道葬身海底。

海难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每次潮水涌来，都会在风息堡下的海滩留下一具具肿胀的尸体。

补丁脸是在第三天被冲到岸上。

当时，劳勃三兄弟的监护人克礼森学士与其他人一同来到岸边，协助辨认死者。

他们发现弄臣时，他净白的皮肤因泡水过度而起了皱纹，沾满潮湿的沙粒。

克礼森原以为又是一具尸首，可当补丁脸的脚踝被握住，准备把他拖上运尸马车时，他却坐起身子，用力咳出了海水。

当时见过他那模样之人，都还坚持说那时补丁脸的皮肤是黏，腻而冰冷的。

弄臣在迷失海中的两天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谁也解释不出。

海边的渔民老爱说有美人鱼教他如何在水中呼吸，藉此换取他的米青禾中。

变得疯疯癫癫的补丁脸则什么也没说，而他就算说了，也没人会意。

他们在风息堡下找到的孩子完全变了个样，灵活的天赋被海水刷净，连语言能力都几乎消失，遑论史蒂芬公爵在瓦兰提斯看中他时，信上所说的聪慧机灵。

其他人和他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但是补丁脸的颂唱，却触动了卓戈，他明白这些歌词不是瞎编乱唱的。

就在卓戈走向他，准备询问一些想知道的隐秘时，补丁脸却立刻跳过蕨丛，消失在树林里，卡奥拔腿就追。

不料另一个小形体自灌木丛中冲出来，正好撞在他身上，被他撞倒在地。

“嘶，好疼。”

这是个喊疼的小女孩。

声音好听，只可惜她的脸蛋并不漂亮。

这孩子有突出的方下巴，还有一双招风耳，她的半边脸颊直到颈部下方，皮肤全部僵硬坏死，表面干裂，层层剥落，夹杂着黑灰斑点，看起来宛如硬石。

“这是灰鳞病患者治愈后留下的后遗症。”

卓戈俯下身，笑着问道：“小家伙，你叫希琳？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你的父亲？”

缓过劲来的小姑娘，以天真无瑕的蓝眼睛朝他直眨，以手指刮刮下巴反问道：“对啊，史坦尼斯是我父王，咦，我没见过你，你是派洛斯学士所说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