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手下之人全都非同小可,抛开那八百玄甲军出身的将士不论,单单就他身边的那几十名侍卫也全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
当下,长孙无忌奉命出去分派人手,不过片刻,便有数名侍卫悄然离开王府,紧随那王震而去。朱灿亲眼见到,这次带人前去监视王震的领头人正是卢涯,有这些身手不凡的人去监视,相信王震但凡有丝毫蛛丝马迹露出来,便会被全部察觉。
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朱灿逐渐从刚才的失意中走出来,他对李世民等人并无怨怼之意,只是心想除去对历史进程的先知先觉之外,自己还是有些太嫩了。
与朱灿不同,一旁的张旺早已是和李世民等人针锋相对起来。他本是性情执拗之人,现在一厢情愿地要和对方打赌,所以难免有些火气。好在李世民等人却不在意,几乎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们心想反正现在己方已经掌握了主动权,那王震没有说谎固然最好,就算他果真是前来做诱饵,那么己方也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去对付那三百幽州骑兵。与这件大事相比,和张旺赌气就显得太过不值一提了。
卢涯等人的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他便已经率先回来。
“情况怎样?”李世民当即问道。
“回禀殿下,没有问题,那王震自出王府之后便径直返家,一路上并未有什么异常。回家之后,我们见到他和另几名屠户相聚,言语中多次提到对长林兵众人的辱骂,以及报答朱校尉宽恕之恩等等,到最后,那王震还派人前往东市去送了一些食物,应该是被逼去送给那三百骑兵。以眼下来看,此人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为免万一,我还留了几人继续监视,同时另外几名弟兄应该也顺便找到了那些骑兵在东市中的藏身之所。”
卢涯不愧是李世民身边之人,仅仅半个时辰,不但任务完成,还将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得丝毫无差。这样一来,李世民已经是彻底掌握了这件事上的主动权。
“嘿嘿,好!此事如若当真就再好不过!”
当下,李世民猛地一拍桌子道:
“我们既知道了那三百骑兵的藏身之处,对付他们便更加容易,大哥他们如果要在大军出征前冒险行事,那我们就针锋相对,如若他没有那个胆子,我也能将此事禀报父皇,去治他一个私募兵员、私通幽州李艺之罪!”
李世民心中大喜,他早已预见到了事情发展的各种可能性。
程咬金等人也是跃跃欲试起来,以眼下来看,此事八成是真的,李建成等人终于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也罢,王震,这次算是你成全了我朱灿一回。”
默默地,朱灿心中笑了一声。
而就在此时,张旺却像是斗胜了的公鸡一般,整个人即刻趾高气昂起来。
李世民大喜之下也不多想,当即就向张旺弯腰行了一礼道:
“先生莫怪,刚才是世民误会了你和二郎,那个赌约算是先生你赢了,不知先生打算向世民讨要什么东西作为赌注呢?”
说着,轻声笑起来。
这下,张旺脸上也难免挂不住了,只见他急忙扶起李世民道:
“殿下不必多言,刚才的赌约不过是玩笑罢了。我张旺为人一向爱较真儿,众多兄弟对此应该都有知晓,还请恕罪。”
说着,也还了李世民一礼。
当下,众人心情大好,不由得齐齐大笑起来。李世民看向朱灿道:
“二郎,事已至此,那三百幽州骑兵不过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你现在可还有什么见解吗?”
朱灿沉吟片刻,随即微微一笑道:
“守株待兔,静观其变!”
“好!好一个‘守株待兔,静观其变’!哈哈哈哈……”
又一次,李世民放声大笑起来。
……
正当朱灿等人在秦王府开怀大笑之际,李元吉的齐王府中则是一片冷静肃穆。自从三日前的那次晚宴之后,李元吉就没有返回武德殿后院,而是罕见地在这齐王府居住了下来。
一连三日,李元吉对外称病,除了偶尔几次入宫与李渊商讨出征大计外,便再也没有踏出过齐王府。
乌城那边的战事越加急迫起来,有时一连有三四道急报涌入长安城,令整个朝堂之上都笼罩着一片乌云。战事紧急,朝堂上下的心情都不好,包括即将率军出征的李元吉。不过齐王府的人却隐约知道,李元吉的烦心并不是因为乌城战事,而是因为三日前的那次晚宴。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厅内,门外的宇文宝急忙闯进门来,等到他见到殿上一动不动的李元吉,这才神色慌张,急忙单膝跪地:
“殿下恕罪,末将不是有意打扰,而是听闻——”
李元吉随意挥了挥手,没有让宇文宝继续说下去。此时一眼看去,只见李元吉脸色苍白,神情略显憔悴,正坐在一面矮榻上低头沉思着什么。
这里便是三日之前的那座宴会大厅,自那晚夜宴之后,李元吉因急怒攻心而晕倒过去,醒来之后便常来这里皱眉沉思。殿内的陈设与当日宴会上一模一样,就连散落在地面上的破碎酒杯和羊骨都没有动过,显然,这是李元吉特意吩咐的。
已经三天了,李元吉很少说过话。此时,宇文宝微微抬起头,便又看见李元吉将摔落在地的那柄马槊捡了起来,这便是当初李元吉用来对付朱灿的那柄马槊,也就是曾经被朱灿三次抢夺之物。
虽然李元吉没有明说,不过宇文宝明白,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生平罕见的耻辱,其羞耻程度还要远胜于当日尉迟恭重伤在李元吉手上。正因如此,李元吉才足足三日不出王府,甚至连太子召见都只是命人稍稍带了个口信去罢了。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大军出征在即,您若是还只顾这些小小仇怨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眼见李元吉沉吟不语,宇文宝终于忍不住哀叹一声道。
话音一顿,他紧接着切齿恨恨道:“殿下放心,他日若大功告成,我们大可以将那朱家小子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提到朱灿,李元吉的目光猛地亮了起来,只听他皱眉问道:
“王府上那些婢女呢,可曾送她们去见太医吗?”
李元吉的话太过突兀,闻言,宇文宝不由得一愣,之后才猛地醒悟道:
“回禀殿下,末将已请太医验过那些婢女的身子,另外还验过那些已死婢女的尸身,据太医所言,这些婢女的确是因为中毒身亡,但至于所中何毒却……”
“嗯?果真如此!”
李元吉心中一惊,不由得惊叫起来:
“难道果真是因为本王无意间冲撞了鬼神,才会有此报应?”
三日前的那场‘烛围之宴’给李元吉留下深刻的印象,当初朱灿所说的话让他至今惴惴不安,甚至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见状,宇文宝急忙道:“殿下不可轻信人言,素来鬼神之说乃是虚无飘渺,当日那朱家小子不过是侥幸言中,实则真相如何还需太医仔细验过。更何况,殿下您有皇族庇佑,又何惧鬼神?”
“是啊,本王有上苍庇佑,又何惧鬼神……”
李元吉嘴里低声呢喃着,片刻后才目光清明起来。
“宇文将军,你这就去将府中那些婢女遣散,并各给一些钱财令她们自行还家,从此以后不必在府上为奴。还有,自今日起,王府之上再无‘烛围之宴’。”
冷静下来,李元吉淡淡道。
“是,殿下,不过关于那朱家二郎的事……”宇文宝犹豫道。
‘咔嚓’一声,李元吉猛地将手中马槊当中折断,同时口中冷笑起来:
“尉迟恭啊尉迟恭,看来本王是当真小看你了,原来你不但精通马槊,还身怀那般夺槊奇技!有此绝艺在手,你的确称得上是使用马槊的天下第一人!不过你等着吧,用不了几日,本王便会将那日所受耻辱再度奉还,还有那个朱家小子,他也定然逃不过!”
当日朱灿以‘夺槊三式’击败李元吉,李元吉对此耿耿于怀,并曾一度不解。不过他毕竟是聪明人,很快便联想到朱灿的绝艺是从尉迟恭身上学来,而尉迟恭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借机向自己复仇!
无论如何,李元吉毕竟是败了,他败得心服口服,自认马槊技艺难以比及尉迟恭。不过那又怎样,李元吉自始至终相信自己还是最后的赢家。
“宇文将军,城外大军集结如何,秦王府那边有什么情况,还有太子呢,他现在在哪里?”
当即,李元吉问道。
“禀殿下,城外大军已经集结有数万之众,后天当可如期出征;秦王殿下那里未见有什么动静,不过有皇上口谕在,程咬金等人当不敢抗命不从;至于太子殿下,昨日他邀您去东宫议事被您拒绝,今日却是去了太极殿一次,也未见有什么动静。”
“哦?那薛万彻和冯立二人呢?他们可有准备随军出征吗?”
“是的,末将已听闻太子下令令这二人听命于殿下您。”
话音一顿,宇文宝似是想到什么,这就低声道:“殿下,还有一件事,今日末将听闻太子似是有意继续拉拢那朱家父子,只是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
“哦?是吗?”
闻言,李元吉略感诧异,不过随即明白过来:
“哼,那晚那姓朱的小子技惊四座,又有薛万彻二人从旁怂恿,也难怪大哥动了爱才之心。只可惜,他还是没有放弃从二哥手下抢人的愚蠢念头吗?”
沉默片刻后,李元吉站起身冷笑一声道:
“去东宫,本王要去找大哥商议正事了!”
“是,殿下。”
不多时,李元吉已经离开齐王府向皇城而去,一路上只见其沉默不语,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时已是深夜,皇城之中烛火通明,尤其可以看见遥远的太极殿中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当即,李元吉心中冷笑一声,心想原来直到此刻自己的那位父皇还沉浸在一片酒色之中,也难怪坐不稳这大好江山。
心中冷笑着,李元吉这就调转马头,要赶去东宫方向。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太极殿方向传来一阵急切的惊呼声,紧接着便见到许多侍卫和太监举着灯火在四处飞窜。
李元吉正在诧异,只见一个老太监提着灯笼急忙跪倒在地,道:
“齐王殿下,原来是您,陛下受惊,还请您速去探望!”
“嗯?你说什么?”
不由得,李元吉大吃一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