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趟程府办了不少事,还顺手收了一个徒儿,这天傍晚,朱灿返回朱家的时候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有自己教给程咬金的‘斩马刀三式’,只需他在秦王府众将面前稍稍演示一二,李世民等人定能意识到这门刀法的重要性。如此一来,朱灿便可借机向秦王府靠拢了。
朱灿现在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看白天里朱老三对程咬金的态度,似乎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参与此事了,这样一来,等到事情被发现,自己该如何向朱老三交代呢?再者,朱灿还是希望能够拉拢朱老三、郑阿生等人一起加入秦王府,毕竟,只有这样才是最为保险的办法。
“嗨,不知不觉地,我朱灿也成了他李世民手下的说客?”
朱灿一声叹息,心中苦笑不止,他心想事情弄到这种局面实在是无可奈何,谁让自己从后世穿越而来,几乎能够预见到未来呢?否则的话,他倒宁愿遵从朱氏夫妇的意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唐百姓,一个有点儿小本事的小屠户而已。
晚饭的时候,朱灿思虑片刻,还是向朱老三坦诚说自己刚才去了程府。他这是以退为进的法子,心想我可没说我是去趁机联络秦王府众将去了,去程府拿点儿东西、顺便收个徒儿总不碍事吧?何况还有刚拎回来的那一罐子胡麻油作证。
早在白天朱灿和程咬金一起离开的时候,朱老三就已经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不过任他怎么想,也不会知道朱灿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当下,朱老三两只小眼睛盯着朱灿一动不动,看得后者一阵心虚,末了才低头扒饭,嘴里说什么‘去程叔叔家串串门无妨,不过你程叔叔毕竟是我朝国公,与我等黎民百姓身份差距太大,以后不可胡乱叨扰’云云。
郑五儿今天来本就打算赖在朱家的,自尝过朱灿的手艺之后就越发不想走了。她午后听朱灿的话去东市买了一大篮子韭菜,现在又见到朱灿拎回来一罐胡麻油,顿时就吵嚷着要让二郎哥哥做猪肉韭菜包子吃。
朱灿无奈,只好答应明天再做一回,顺便也让自己老爹老娘尝尝鲜,一边说着,一边心想张旺白天偷了一回师,不会真的打算在坊间卖包子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朱灿可就造了大孽了!
雪娘子这两日略有消停,不再整日不见踪影,只是大多时候都呆在朱家默默冥想着什么事情。
晚饭间,她听闻朱灿竟在外收了个徒儿,不由得神情一凛,微微怔了一下。
“呵呵,师傅,徒儿我没有征得您同意就擅自收徒,你不会生气吧?”
朱灿有些担心地看向雪娘子。
雪娘子怔过后倒也不在意,随口道:“无妨,我本也不是那鼠目寸光之辈,你若想要将我门下刀法发扬光大,那是好事,只是不可辱了我的师门而已。”
闻言,朱灿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小程啊,我为了救你可是付出不小的代价,你要是不好好争气,只怕不但是你老爹,就连你这位师祖都饶不过你,唉……
……
眨眼间又是一夜过去,这日清晨,宜阳坊的百姓们发现两件怪事儿。
第一件是平日里一向早起买‘馎饦面汤’的张旺不见了踪影,据说这老小子如今正忙着在家里研发新的面食,连铺子都不开了。众百姓议论纷纷,都以为此事很奇怪。
第二件事更奇怪,只见一大早坊门刚开,一匹高头大马就载着一个年轻公子从坊门外走了进来。那匹马高大威武,皮毛刷得鲜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东西。
众百姓原本刚刚想要挤出坊门,可是被这马迎面一撞,顿时被堵了回去,连开门的坊丁都要破口大骂起来。
“喂!那臭小子,你——”
大骂声刚出一半,坊丁就已经急忙闭了嘴,原来他似乎认出那名马上公子哥儿的身份,心想自己可万万得罪不起。
众百姓却不管这些,他们见有人一大早就流窜于城中,还想要纵马扰乱坊间,当即想要禀告坊间武侯。好在有那坊丁及时拦着,这才劝了下来。
有的百姓心中兀自愤愤不平,嘴里乱骂道:
“什么人如此猖狂!老子们每日受那伙儿幽州杂种的气不够,还要再让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子骑在头上吗!狗日的,青天白日纵马入坊,可不瞎了你的眼!”
宜阳坊的百姓们想必是近来受气不少,顿时也指着那年轻公子哥儿一阵大骂,有的甚至上前牵着马不让那公子哥儿离去。
倒霉!这群百姓可着实冤枉好人了。
只见马上那位年轻公子身高体壮,脸上毛发旺盛,只是一脸衰气,与胯下趾高气昂的高头大马形成鲜明对比。
大清早的,一个官二代模样的年轻人闯入宜阳坊,而且还如此落魄,除了程处默还能有谁?
小程这两日可怜啊,在家练习马槊练不好,被老程整天指着鼻子骂;昨天到底还是被老程逼着成为‘斩马刀’的试验品,险些伤了战马,也遭了一顿责备;要不是老程顾念着儿子现在已经是别人家徒儿,只怕昨天也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接二连三遇上倒霉事儿,难怪程处默心情不好,这日,他一早就被老程逼着来朱家向朱灿学艺,原本以为在那好似脱离魔掌,可是没料到,刚一进坊门,心不在焉的没驾好马,顿时又遭了众百姓的一阵指责。
当下,程处默也急了,一边紧紧束住马缰,一边喝骂道:
“喂!兀那百姓们,你们要造反了吗!”
不还嘴还好,一还嘴顿时又引发民愤,那百姓们也不顾坊丁阻拦,伸手就要将程处默从马上拽下来。
程处默这才意识到不好,急忙催着马脱离人群,向朱家赶去,跑到一半儿被众百姓赶上,不得已,连马也丢了,只好只身逃窜到朱家大院门外,‘咚咚咚’敲门求救起来。
清早,朱灿在院子里耍了一遍刀法,之后就被郑五儿缠着做包子吃,只是奇怪,大清早的,怎地坊间一片喧哗声,好似发生了什么冲突似的。
听闻敲门声,朱灿预料到是小程来了,便上前开门去,可是等到看见程处默那一脸狼狈样,再加上他身后隐约紧追不舍的许多百姓,便不由得大为不解起来:
“处默,你这是做什么?那伙儿百姓为什么追你?”
话音未落,朱灿又紧盯着程处默那一张明显老成的脸细看一会儿,笑道:
“呵呵,处默啊,为师观你面色苍白,印堂发黑,且气息虚浮,乌云盖顶,此乃大不祥之兆也!近来星象突变,紫薇、太白之气消退,贪狼星气盛,莫非你是命犯大凶不成?”
说罢,朱灿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的程处默却管不得那么多了,他先匆忙将朱家大门关上,之后才拉着朱灿来到院中,一屁股坐倒在地道:
“朱二哥,哦,不,师傅,徒儿今日是奉爹爹之命来向你学艺来了!”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且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朱灿笑问起来。
闻言,程处默脸色一红,不得已,只好将刚才不小心纵马冲撞众百姓的事情说了一番。一边说着,小程依旧心虚气短,还依稀能听得到门外一众百姓的喧哗声。只是奇怪了,那群百姓刚才应该是见到自己进了朱家大门,怎地追到这里却是不追了?
“好啊!原来又是官二代马路飙车撞人事件,且拒绝赔礼道歉兼之怒骂群众?怪不得引发这么大的民愤!”
朱灿心中笑了一声,又朝门外看了看,心想这小程果然是流年不利,到哪儿都倒霉。刚才这事儿若是遇上寻常百姓便也罢了,可现在的这宜阳坊间却是藏龙卧虎,风云际会,当年的强盗匪寇、老兵油子满地都是,你还敢纵马伤人?他们不当即亮出家伙来招呼你就算是三生有幸了!
不过说到底还是你小程遇上贵人了,那群强盗老兵们去别的地方闹事还可以,可这里却是我老朱家,试问他们有哪一个敢闯进来的?
通过这件事,朱灿再次验证了朱老三在当年那群退伍老兵心中的分量,心中可以说是半喜半忧。喜的是自己老爹虽然退伍,但却有这么大号召力,他日若是一时想通了,秦王府一边定然会加上一大股势力;忧的则是这群人如此敬重朱老三,如果朱老三不松口,那么自己想要单独拉拢他们的计划想必也不会奏效了。
心中叹息着,朱灿一边好好安抚了一下身旁的程处默,又低声问道:
“对了,处默,昨日我离去后你爹爹可有将我教他的那门刀法学会吗?还有,他是否将这门刀法也传授给秦王府众将去了?”
眼下的程处默虽然年纪不大,又有些胆小,不过对于有些事情却也颇为了解,所以朱灿便也对他不忌讳什么,只是害怕朱老三听到。
程处默惊魂未定,闻言后停了好半晌,这才道:
“嗯,昨日那套刀法爹爹到底是学会了一些,且当晚就去了秦王殿下那里,只不过到底其他人学得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哦,这样啊,那他可有吩咐你今日前来向我学习什么刀法吗?”朱灿又问。
“嗯……没有……”
程处默摇了摇头,看样子也再难以问出什么。
当下,朱灿沉吟片刻便也不再着急了,心想如果秦王府那边还有什么问题,定然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就算没有,那自己也是为秦王府立了一大功,日后没有理由会受到责难了。
“好吧,处默,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正式徒儿了,我会将我毕生所学的东西全都交给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却还需要先来拜见一个人。”
心境一松,朱灿就一边笑着,一边拉程处默来到院子里。
此时时刻还早,清早的晨鼓还没有响绝。不多一会儿,只见雪娘子已经闻声从房里出来,朱灿的徒儿便是她的徒孙,昨夜听闻这件事后想来她也是颇为看重的。
同一时间,一旁正在忙着等包子吃的郑五儿也凑了过来,只见她紧紧盯着程处默半笑不笑,不知要做什么。
“处默,这是为师我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她外号名为‘雪刀雪娘子’,你以后叫她师祖就是,快来见过。”
当下,朱灿指着雪娘子道。
“是,师傅。”
程处默拘谨得很,他走上前偷偷瞄了雪娘子一眼,只觉得自己这位师祖冷艳不可直视,便急忙又低下头来,讷讷道:
“拜见师祖。”
“嗯。”
雪娘子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一下,目光依旧上下打量着程处默,似乎在仔细考量对方的资质。
朱灿见雪娘子没什么抵触,便由衷笑起来,心想既然现在认了,日后想要反悔也不可能,这小程还是有点儿福的。
程处默这人也算得上实在,既然拜了师,那就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师傅’、‘师祖’地叫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一旁的郑五儿却不满意了,只见她当即走上前指着程处默道:
“喂,徒儿,你还没拜见我呢!”
闻言,所有人都是一愣,程处默纳闷道:
“你——你是?”
“哼!臭小子好没眼光!”
郑五儿叉腰动怒起来:“你怎么连我也不认得,我是你师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