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午后，当天空中逐渐宁静下来。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带走了最后一波大雨，很快，雨势便渐渐小了。
此时，朱灿三人依旧躲在那块巨石底下，听闻雪娘子的最终计划之后，朱灿心中剧震，他想事到如今雪娘子已经近乎疯魔，如若再任由她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将来必是咎由自取的下场。而纵然抛开朱氏一家和秦王府会受到牵连不论，朱灿也绝不能让雪娘子踏入这一步深渊了。
朱灿所想得不错，虽然之前雪娘子说过对于所谓‘国仇’并不在乎，可是如今看来，年幼时她心中的仇恨在这十年中愈演愈烈，最终走向一种可怕的极端。对于李氏王朝和李氏一家，雪娘子是非得将他们彻底覆灭不可的，或许在她心目中，只有以这样的代价，才能安慰母妃和‘王姑姑’的在天之灵了。
“唉……”
一声叹息，朱灿眉头紧皱，看向雪娘子道：
“师傅，你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徒儿绝不会让你这样得逞的。”
“嗯？”
一声惊疑，雪娘子猛地回头，她似乎在一瞬间有些惊醒过来，但很快又陷入到无穷无尽的仇恨当中：
“阿灿，你不想为师傅报仇，也不想为师祖报仇吗！”
“不，不是这样，”
朱灿答道：“师祖之仇，徒儿必报无疑，但是这份仇恨算在李建成身上已是足矣，而就算你想要再度入宫行刺李渊，徒儿也绝不会拦着！可是我不会让你将李建成带走去实施你的计划，你可知这样一来，会有多少人而因此丧命！”
朱灿说得情真意切，可是雪娘子却显然没有听进耳中，当下，只听她冷笑道：
“阿灿，为师知道你担心你爹娘和郑阿生等人，一旦我将李建成带走，他们必然会受到无谓牵连。不过你放心，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们现在就去城外姚家村找到你的父母，再将他们和郑阿生等人一并接走，这样他们就不会被人加害了。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带着他们和李建成隐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等到过一段时间，李世民登基之日再突然出现，到时我的计划也依然可以实行，如何？”
“师傅，你是让我背叛秦王殿下和程叔叔他们？”
朱灿缓缓摇摇头道：“对不起，徒儿不能这样做，而且你也太小看秦王殿下他们了，你以为现在长安城大乱，我们便可以趁机远走高飞了吗？师傅你太天真了，李世民此人聪明绝顶，他纵然很难猜到你的真实身份，可是一旦他得知李建成被我们带走，便必然会联想到你之后可能实施的计划。到那时，他不但不会尽早登基称帝如你所愿，还会发动一切力量暗中追杀我们，并将李艺和庐江王等人一一拔除，而最终，你所谓的计划不过是变成狼狈逃窜而已。”
朱灿的话令雪娘子勃然大怒，只听她沉声道：
“阿灿，说到底你还是不愿背叛那个秦王李世民是吗！为师一向以为你为人无拘无束，洒脱不羁，想不到现如今也变成了被世俗权欲所牵绊之徒！好！既然如此，为师还可以答应你，等到我的计谋成功之后，我还可以趁势拉起‘灭唐复隋’的义旗，到时候我们有李建成在手，再加上这一支队伍，不怕他的李唐王朝不会天下大乱！等到那时，天下不再是他李家的天下，为师不过是个女儿身，也不可能担当大任，所以等到我们推翻李唐，你便可以成为新的天下之主，开创新一代王朝！”
“阿灿，在为师心目中，复仇固然重要，但你我师徒间的感情也十分不易，为师一直心想你若能助我报仇雪恨，那为师便帮你实现你生平的任何愿望！你试想，为师的这一番计划并非没有机会成功，而以你我二人的身手，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伤到我们？到那时，你既是绝世高手，又是义兵之主，那李唐王朝不过是我们眼前的一块绊脚石而已，等到你真正登基称帝，为师便退居幕后，或者匡扶你改朝换代，共建大业，如何！”
轰隆！
暴雨虽然过去，但此时雪娘子的话却如一记惊雷般回响在朱灿耳中，朱灿万万没有想到雪娘子为了拉拢自己一同复仇，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师傅！你究竟把徒儿当做是什么人！难道你以为我想要去做那什么‘天下之主’吗！”
一声厉喝，朱灿勃然大怒道：
“师傅，你不必多说了，徒儿之所以不允许你这样做，一来是不想见到天下间生灵涂炭，二来也是不愿你就此迷失本性，成为被仇恨所束缚的害人魔头，这其中并没有任何私欲，也不再与我爹娘及李世民相关！总而言之，师傅，今日徒儿绝不会让你带走李建成！”
惊怒之余，朱灿心中的意念更加坚定起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雪娘子和一旁的李建成，其中不再有丝毫迟疑。
被朱灿这么一阵暴喝，雪娘子也不由得心中动怒，她看了看眼前的朱灿，再向外面的雨势望了望，双目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种决绝的神色。
“好！阿灿，道不同者不相为谋，既然为师始终无法说动你，那今日我们师徒间的情分只怕要彻底断了！”
呛啷一声，雪娘子单手一挥，也不知什么时候便已把刀在手，此时她一手持刀对着朱灿，同时一边向着李建成走去，看样子还是想带此人逃离这里再说。
“师傅你不要逼我！”
嘶声一记暴喝，朱灿不由得双目赤红起来，眼见雪娘子正在逐步靠近李世民，他猛地一挥手，顿时向李建成洒出足足三柄飞刀。
一手飞出三刀，这是飞刀绝技中的一种招式，名叫‘三心二意’，顾名思义，即随手间可以发出两到三柄飞刀，刀刀可要人性命。这招‘三心二意’那箭术中的‘三箭连珠’颇为相似，，练起来艰难，可一旦精通，那就是威力莫测。
此时，朱灿修习这门飞刀绝技已经有些日子，这招‘三心二意’也算是十分熟练，不过他却知道这还只是其中的普通厉害招数，而在此之上，还有雪娘子所精通的飞刀绝技，如‘十指连心’‘百折不回’‘千锤百炼’等等。原本，朱灿实在不想在雪娘子面前班门弄斧，可是事到如今也只好竭力缠住她了。
叮！叮！叮！
果然，朱灿刚一动手，雪娘子便迅速反应过来，她当下也不使出飞刀，而是随手一挥长刀，便将那三柄飞刀尽数击落下来。而直到此时，那爬在地上挣扎着想要逃离的李建成还对此茫然不知，丝毫不晓得自己早已在鬼门关里走过了一遭。
“哼！阿灿，你就只学会了这招‘三心二意’也敢在为师面前动手吗！实话告诉你，要想真正精通这门飞刀绝技，为师用了整整十年，而你至少需要十五年！你还是回去再多练几年吧！”
一声冷喝，雪娘子根本就没有将朱灿的这些招式放在眼中。
此刻，李建成既知自己命在旦夕，便顾不得伤势，想要趁朱灿师徒说话之际暗自逃离，可是他不知自己的这一番举动其实全都在二人眼中。当下，雪娘子随手一拎将李建成拎起，继而便要向雨中继续狂奔而去，李建成一心想要挣扎反抗，可是在雪娘子的掣肘之下，竟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师傅停下！否则别怪徒儿不客气了！”
一声暴喝，朱灿急忙错身拦在雪娘子面前，不知何时，他的手中也顺手抽出一柄长刀，不得已之下，只好向雪娘子迎面斩去。
“哼！为师正好看看你最近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雪娘子一手擒着李建成，巍然不动道。
此时，朱灿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狡黠，他表面上看去是在对雪娘子动手，实则在刀势未老之际忽然变向，却是砍向一旁的李建成。
呛！
又是一声低响，雪娘子随手间便将朱灿挡了下来，显然并没有上他的当。眼下雪娘子虽然与朱灿翻脸，但是师徒间的情分又岂是这么容易便能斩断的？正因如此，雪娘子知道朱灿还是一心想要击杀李建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又能阻止自己复仇。
一招不中，朱灿也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当下便犹如疯了一般向李建成使出无数杀招，他心知自己的刀法毕竟与雪娘子相比有一段距离，如若在短时间内无法奏效，只怕便更加没有机会了。
然而朱灿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他学自雪娘子的刀法虽然不少，但是却大多没有达到精通的地步，而雪娘子只是以一门刀法老到的‘雪长刀’便能将他的招式悉数抵挡下来。
叮！叮！叮！
山石下响起一连串的响声，在逐渐变小的雨势中也变得格外响亮。
一时间，只见朱灿师徒二人在一方山石下斗成一片。朱灿一心只想要击杀李建成，而雪娘子本性良善，又无论如何不想要伤害朱灿，正因为这样都各有顾忌，所以表面上看双方斗得热火朝天，但实际上都是点到为止。
可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雪娘子一心想要逃离长安城附近，又岂容朱灿如此拖延时间？
终于，雪娘子急怒攻心之下开始举刀反攻，只听‘嗤啦’一声，便在朱灿的臂膀上划了一道口子。
剧痛之下，朱灿还想强撑一番，可是他抵不住雪娘子连番猛攻，终于不得已一步退开。
“阿灿，为师对不起你，你我师徒情分不浅，为师不想多加为难。你若不想与我为伍，那便尽快去安顿你爹娘，免得他们徒遭变故吧，唉……”
一声叹息，雪娘子将朱灿逼退，顺势便从山石下方冲了出去，此时余势渐小，雪娘子带着李建成健走如飞，几乎瞬间就迈出十丈遥远。
朱灿怒喝一声，也不顾臂膀疼痛，转身追了上去。
眼看着师徒二人一追一逃，又要演变成之前那般永无止境的场面，可是突然间，朱灿目之所及，忽然见到左右和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些模糊的人影，并且正在迅速向这里靠拢，便不由得脸色大变起来。
“不好！那是些什么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