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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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尽散,久违的日光痛彻地照耀大地。

狼嚎声在城外远去,雪狼群渐渐隐入雪原。

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在城墙上方此起彼伏地响起,民众们纷纷抛下手中的刀剑。有人相拥,掩面哭泣,也有人大笑、畅快地唾骂。

人们悬着的一颗心此刻终于放下。这些野兽被他们击退了,他们保住了自己的家园!

尼禄立在城墙前方,盔甲与剑上沾满了狼血。他奋战一夜,精神时刻紧绷着。此时野兽退去,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的快意并未持续太久......他慢慢扫视四方,不禁苦叹一声。

城内外尽是雪狼的尸体与人类的残肢,血水肆意流淌。潮湿的土地因为烈火与战斗而满目疮痍,虽然风雪已经止息,却留下了污泥与雪水,其中混合着尸体、血浆,在阳光的直射下,一股恶臭的气息徐徐散发。

女人与一些小孩开始出现在城里,有人伏在尸体旁失声痛哭,几欲晕厥。也有的上到城墙,眺望远方,见雪原里果然是不见了那些野兽的踪迹,就畅快地大笑。

......

城墙因巨人的攻击,而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连接的地方早已摇摇欲坠。“喀啦”,一声怪响突然从尼禄脚下响起,尼禄脚下微感震颤,继而涌上一阵虚浮感,是城墙在晃动!

他立时意识到不妙,随即大喊道:“所有人立刻撤下城墙,城墙要塌!”

霎时间,巨大的裂痕从城墙洞口处向外蔓延,砖石迸溅而出。人们慌忙撤下城墙,城墙旋即开始剧烈地震荡,无数裂缝向外扩张。

有几个女人和小孩还没来得及跑下城墙,震荡袭来,他们在城墙上更是站立不稳。眼看城墙即将倾倒,尼禄心中焦急,不待细想,便跃上城墙,将那几个女子和小孩,兜在怀里,向外猛地一堆。

好在这几人身体很轻,被尼禄一推,便向外飞出极远,早有十几人等在墙下,见这几人跌下,慌忙簇拥上前,数十只手结成一张大网,接住了这几个女人和小孩。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在震荡。远处,半壁城墙在烟尘中崩塌。尼禄抢在最后一刻,从五米多高的城墙上跃下。激射出的乱石拍打在他的背上,他一声闷哼,强抑疼痛,落地又向外接连翻滚十数圈后,终于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了雪地上。

他此刻浑身无一处不疼痛,旧伤添上新伤,便似在骨肉里用尖锥搅了一搅。侍卫们慌张涌上,着急查看殿下的伤势如何。

尼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还没有死,但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禁轻哼出声。侍卫们将他围住,神情焦急,他只得叫众人散开,一群大男人围着自己,叫他很不好受。

远处,民众们一时陷入了沉默,他们感到惊诧!

尼禄先前的身先士卒,他们尚可以理解,因为尼禄是雪漫城领主,他是为了守护自己的“荣誉”和“责任”而战。

但是尼禄刚才的那一举动却让他们费解,他甘冒生命危险,只是为了救这几个孩子和女人......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行为,“贵族”在这个世界代表高高在上。贵族们是不会为了几个平民的生死,而眨动他们高贵的眼皮。尼禄的这一行为若流传出去,便会被诗人唱作:

愚蠢的王子啊,

为了几个卑微的平民,

放弃了他的伟大先祖,

赐给他的高贵生命!

……

民众里,突然有人打破了这沉寂,她轻声说道:“殿下万岁!”这句话虽轻柔却坚定,有如在民众中荡出了一圈圈波纹,其他人开始陆续跟喊着这四个字。很快,所有的民众和侍卫,都齐声高喊道:“殿下万岁!”

喊声震天,传出了这座破落的城池,回荡在雪原里。

......

黑暗中,尼禄模模糊糊地醒来。他感知到身下柔软的质感,空气中是熟悉的淡淡花香。

“我应该是在自己的卧室。”

他感到口舌火辣般的干燥,便想从床上坐起,但随即一股剧痛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脑从骨肉里翻涌上来。他僵硬着用手肘撑着上身,一动不动,只稍稍牵动了一下肌肉,便立刻能感到那阵即将袭来的剧痛。

这时,房门被推开,女仆瓦娜推着餐车走进卧室。她瞧见尼禄在床上坐起,立刻奔上前扶住尼禄,将尼禄轻轻放倒在床上。

“殿下,你受伤很重,不能够乱动。”瓦娜说道。

尼禄躺在床上,口中低声道:“水......”

瓦娜轻轻扶高尼禄脑袋,喂他喝水。

“看来我这次确实是伤得很重。”尼禄回想起自己被乱石拍中的时候,身体不禁再次隐隐作痛。

他此刻一动不能动,只一双眼睛轱辘转动。瓦娜拉开窗帘,温煦的阳光射进卧室,照在尼禄脸上。

风雪的确过去了,尼禄暗想。

他喝过水吃过午餐,又休憩了片刻,感觉气力恢复了不少。虽然还不能坐起,但精神却好多了。

他躺在床上,向瓦娜问道:“我躺了多久。”

“三天,殿下。”

尼禄一惊:“三天?城中的战场,是否已经派人清扫了?”

“殿下,塞巴斯蒂安已经指派专人负责,清扫城中狼藉。并且,所有的尸体在昨天都已经被火化,气味浓重的地方也用火灰掩盖消毒了。”

尼禄眨眼,瓦娜在一旁瞧看尼禄表情,殿下似乎对自己的回答比较满意,便继续说道:“殿下,城墙倾倒之后,民众们便自发地去林中砍木,开始搭建临时城墙,城墙现在已经初具雏形了。还有之前战中的伤员,城内医师这几天不眠不休,现在大部分伤员状况已经稳定了,包括哪些霜雪矮人……”

尼禄微微点头,接下来瓦娜又汇报了一系列事宜。

尼禄起初听到“三天”这个词,心中直感焦急,只怕城中事务已乱成了一团。但听闻各方面都已经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便渐渐地安下心来。

“殿下,你前几日救下的那几孩子,今早刻好了一个冰雕送进宫殿,就放在后花园里。他们希望你养伤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冰雕,心情便会好一些。真是几个有趣的孩子。”

尼禄哈哈一笑,他渐渐闭上眼睛,很快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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