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宁站在马车旁,见小姐被掳走,她吓得心肝肺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撩裙撒开腿想去追,身后的言怀瑾却把人唤住,“不是什么强抢民女的悍匪,你家小姐无事的。”
落宁不悦扭过头望向言怀瑾。
刚那马儿追风逐电一闪匆匆,她连马背上的人影都没瞧见是谁。
这位言公子素日同她们家大公子相交甚好,今日小姐横遭飞祸,他不帮忙倒也罢了,怎么还说风凉话呐?
落宁有些冷嘲热讽,“到底抢的不是您言家的东西,站着说话也不腰疼。”
言怀瑾对这放肆并未搁在心里,可他身后的虚怀有些忍不住上前呛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我家公子好歹也京中上三阶的名门——”
“虚怀,不得无礼!”言怀瑾淡声止了虚怀的絮絮叨叨。
“公子...”虚怀愤愤不平,还打算出声再对着落宁抱怨几句。
言怀瑾冷目淡扫过去,虽是温润,却掺杂了一丝恼意。
虚怀瞧见自家公子真是生了气,对着落宁悄悄扮了个鬼脸,咕哝了两下嘴撇过头去。
落宁不甘被挑衅,双手抱臂环胸,下颚一扬冷哼道,“若是九皇子在这,定这会儿就去帮忙追人了,怎还会同你们主仆二人冷眼旁观?”
言怀瑾勾唇笑了笑,恰如春晖暖人三分。
那笑意温如玉,只是还掩盖了一丝落寞,未曾被任何人察觉而出。
他启唇朝着落宁轻声解释,“刚才那将你家小姐拦腰掳走的人便是九皇子,我若执意出手抢人,这不是拆散了一对儿神仙妙人?”
落宁张着大嘴讶然,“啊?那...那是九皇子?”她怕自己声音太大引得旁人注意,赶紧用手捂住一半嘴,“可是真的?言公子没欺奴婢吧?”
言怀瑾轻笑着颔首,“我从不欺人!”
此话一出,落宁刚才那股子不安的心绪算是静了下来。
既然是九皇子将自家小姐给抢走了,那抢了便抢了吧,反正之前抢人这事儿又不是只做过一两次...
落宁一扫刚才对言怀瑾主仆二人的恼怒之意,她讪讪笑了笑,“既然小姐无事,奴婢便在这儿等会儿苏娘子,别人来了也不知我家小姐去哪儿了。”
言怀瑾神色透彻,“苏娘子今日应该并不在这儿,你还是回府等着你家小姐安然而归的好。”
不等落宁再说些什么,言怀瑾扭身朝着涣阳楼里头走去。
虚怀也没弄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说苏娘子今夜不在这儿,他凑上前小声问,“公子啊,你怎么知道苏娘子不在涣阳楼的?”
言怀瑾想起了刚才从他身旁掠过的那匹马。
马蹄泥泞斑斑,不似踩着京中的石板路而来,倒像是从京郊风尘仆仆赶来的。
那九皇子能准确找到了虞妹妹的所在之处,这不是巧遇,而是已然知晓。
什么涣阳楼一叙,应该是被人传错了讯。
“别学着瞎打听,赶紧去买醉鸭。”言怀瑾敛目吩咐。
“是...”虚怀瘪瘪嘴,从袖口里摸出荷包找堂倌去了...
马蹄奔驰,颠的人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陆子虞惊魂未定,死死拽着身后男子的衣裳。
自从她刚坐上马背便知晓身后人是谁,那檀木沉香,她闻了不下百遍。
纵使已然心知肚明,这该作妖的时候也不能心慈手软。
她娇娇出声吓唬着身后人,“你这贼子快将我放下来,若是敢让我夙哥哥知晓了,定饶不过你!”
边说,还边去扯身后人的大氅将自己裹上,“冷死个人了,真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她这娇声细语,活像是对着情郎撒娇,哪有半分被人掳走的害怕之姿。
马蹄踏风的速度渐渐放缓了些。
陆子虞用身后人的狐裘大氅将自己牢牢裹严实,就露出一个小脑袋瓜伸在外头东张西望。过了半晌,她觉得身子是暖和些,可就是小脸儿被风刮的生疼...
身子不老实朝后头的怀里紧紧缩过去,顺势也把小脸儿埋入那暖怀之中。
这一番小动作刚做完,右边儿耳朵倏然被人轻轻咬着。
那湿润的暖意让陆子虞娇躯一颤,忍不住就哼咛出来。
薄唇轻轻含着小巧的耳垂摩挲,顺带把珠玉耳坠也衔在嘴里。
陆子虞瘫在身后怀里娇娇喘气,小手也忍不住攥紧身后人的前襟。
缠绵了半晌,湿漉漉的耳朵被人松开了,一股子钻心的凉意让陆子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蓦地,她身子腾在空中转了个圈儿。
再落入马背上时,小脸儿跟前便是那宽厚挺实的怀。
陆子虞仰头去看头顶上的俊容。
狭眸沉沉,鼻挺唇薄。看似清冷,不近人情的面相,却不过都是伪装罢了。
他霸道的厉害,十足十的醋坛子。
刚才她不过就是同言家公子说了两句话,他便一路不搭理自己,还对着她耳朵有惩有罚...
“夙哥哥,你是打算带着人家去哪儿啊?”陆子虞四肢缠在瀛夙身上,像是个软趴趴的树熊。
她脑袋一下下蹭着瀛夙的俊颚,撒娇卖乖顺手拈来。
“老实些。要不然便把你扔到马下去,摔个嘴歪眼斜,左手六右手七,左肩高右肩底,左脚画圈儿,右脚踢!”瀛夙沉声吓唬。
陆子虞将自家爷描绘的一番动作搁在脑袋里细细想了想,忽然噗嗤一乐,小脸儿死死埋在那胸口笑地花枝乱颤。
马儿一颠,二人厮磨情动。
一路无话...
马蹄急急朝着法海寺驰去。
瀛夙带陆子虞走的是一条小道,没那些台阶磕绊,反倒是一路平坦往上,绕了不知多少圈儿,终登了山顶。
瀛夙将马勒下,翻身落地后,又将陆子虞抱下了马。
“怎么大半夜来了这儿?”陆子虞抬目打量着四周,隐能瞧见不远处的凉亭后有座山石雕刻的什么东西。
瀛夙将马拴好,攥过那娇软的小掌朝着耸入夜巅的“山石”走去。
待陆子虞走近了,才看清那高耸的东西不是山石,而是一尊高有五丈的佛像。
圣华皎皎,佛像睿智静谧,似有包揽天地万物的容广之气。
“这...这是?”陆子虞仰着脖颈惊叹,她从未见过如此浩瀚雕刻而成的佛像。
瀛夙勾唇将人揽入怀里,“这是卢舍那佛像,亦代表了事事真理,真诚不欺。”
他俯身,清冽淡淡的声音落在陆子虞耳畔,悦耳如珠玉,“娇娇不是想听爷说讨喜话么,那就今夜当着卢舍那大佛像来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