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日,风光大好。
揽月阁院子里栽种的石榴树,铃铛般的花骨朵已经成簇绽开。
团子懒洋洋趴在石榴树下打盹,也没个小丫鬟过来跟它逗趣。
猫眼朝着室内眯了眯,隐能瞧见里头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快快,搭把手!”落宁摸了把额上汗,使唤着惊蛰过来帮忙。
惊蛰赶紧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伸手接过落宁递来的束腰绳。
她瞅了眼自家小姐那憋闷的脸,忍不住安抚道,“小姐,您要是觉得有些紧了可得说呐!”
陆子虞扶着桌边儿喘了口气,咬着银牙挤出声道,“无碍,你们使劲儿勒。”
这几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这衣裳都跟小了似,一件也穿不上。
本想着今儿就能瞅见自家爷,她难得起了个大早梳洗,可捯饬来折腾去,连个衣裳还没穿戴好。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屋子的小丫鬟都在跟那束腰较劲儿。
“我瞧着小姐也没丰腴呐,怎么衣裳都穿不上了?”白露有些纳闷,可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干瞪眼着急。
“是呐,小厨房日日也都是清淡做的。”立秋嘟囔着嘴,心头也是不解。
“别挤在屋里头,该干嘛干嘛去!”陆子虞睨了屋中的丫鬟们一眼,摆手让她们都出去。
玉臂刚伸了一半,就忍不住嘶嘶抽气。
她也是奇了怪了,这好端端的衣裳怎么都穿着有些小了?
“呦,一大早这是上什么刑罚呢?”百里尧笑着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刚一进屋子,不仅是丫鬟们,捎带着陆子虞也是愣住了。
平日喜好男装打扮的百里掌柜,今儿竟然破天荒穿上了女装!
一席素白绫丝裙,衬的身形高挑,发髻高挽,露出了秀美的容貌。
“你...你你,你今儿怎么穿了裙装?”
“你二哥进宫告假了,说是今日陪我游湖呐!”百里尧娇羞笑着,靥颊晕着红霞。
霎时,一屋子丫鬟们打趣笑了笑,说了两句调侃的话赶紧撩裙就跑。
百里尧臊着脸坐在桌边儿,怒瞪着门口笑骂,“瞧瞧,这群小疯丫头们都给你惯成什么模样了。”
“你先别急着骂街,快来瞧瞧我这衣裳。”陆子虞苦声连连,话音里多少带了三分委屈。
百里尧斜了她身后的落宁和惊蛰一眼,见着二人气喘吁吁,不由觉得有趣,“就这般死磕,明早也穿不好这衣裳。”
她起身,绕着陆子虞走了一圈,“腰身倒是没长。”摩挲着下颚,飘飘盯着美人胸前,“这儿倒是丰盈了不少,比上月长了半寸。也难怪这衣裳穿不上...”
落宁一听,连连颔首认同,“还真是,这几日我给小姐沐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
惊蛰红着脸,小声笑道,“九皇子还真是有福气...”
陆子虞娇嗔看了她们一眼,“一天到晚,竟是胡说八道!”她挑眉看向百里尧,美眸了似有些无奈,“你也别跟着乐呵,赶紧想想法子。”
百里尧气定神闲摆了摆手,悠哉悠哉着漫道,“你那些夏装早就裁好了,料子轻薄一些,应该刚好合穿。”
她朝着惊蛰扬了扬下巴,“去我屋里,拿那一件儿亳州轻纱的。”
惊蛰眉梢见喜,应了一声便赶紧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美人换好了衣裳才屏风后走了出来。
内着金丝白纹昙花云水裙,外披垂叠若雾的亳州轻纱。
轻纱叠有五层,仍是透气清爽。
“这料子还真是有些轻薄...”落宁双目湛湛看着自家小姐,抬手指了指那雪背,“隔着衣裳,我都能瞧见小姐背上的一颗痣。”
百里尧手撑着下巴,面上尽是赞赏,“还真是宝衣需得人来配。”
陆子虞执了柄雀桥仙的团扇遮住唇,只露一双含情的媚眼在外,“什么宝衣不宝衣的,只要能勾搭了情郎,都是好衣裳。”
“别说一个九皇子了,就是来十个,今儿也能被我家四娘给勾丢了魂儿...”百里尧乐呵呵打趣着不远处的衣香美人。
“走走走,别耽误了本娘子瞧龙舟赛!”
“听说老三跟苏家娘子搭伙玩去了。”
“三哥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吧?”
“...”
二人一前一后搭着话,风姿袅袅出了揽月阁...
京郊雁栖湖,人烟熙攘,车马骈阗。
湖面上已经落有十几条小舟,都是打算一会儿去参这龙舟赛的。
“陆三,你别往右边儿划!”苏婉婉气哼哼地说道。
她都教了这泼皮猴一上午,怎么就是学不会?
说了半天,身后的人也不吱声。
苏婉婉沉着脸扭头,见着陆之辰正直勾勾盯着岸上的香裙娘子们。
那眼睛瞪的,都快掉出来了!
“陆三!”她大声呵斥。
陆之辰仍是那一副鬼迷心窍的死模样。
苏婉婉有些气急败坏,她怒冲冲用桨朝着那呆傻痴楞的俊面上泼了一层水。
“噗!你干什么啊?”陆之辰狼狈着将口中的湖水吐了出来,神情有些不悦。
“干什么?让你醒醒脑子,别整的一副下流模样!”
“谁...谁下流?”
“呵,想看滚回岸上看去。”苏婉婉不咸不淡地说道,抬手挥了挥桨,“本娘子可以大发慈悲把你打到湖里,能不能活着游回去,还得看你的造化!”
陆之辰心虚低下脑袋,悄悄嘀咕,“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真是那日脑袋抽筋了才答应苏婉婉来做这档子事儿,放着大把的美娇娘不去舔,反而捧个母夜叉的臭脚!
若是早知道今儿这么多娘子来游湖,他才不稀罕那一千两银子呢!
他陆三少,能是那么肤浅的人么?
“赶紧练,待会儿咱们赢了后,银子都是你的!”
银子?
陆之辰眼里放光,不由紧紧握了握手心里的船桨,“你说银子都是我的?”
苏婉婉轻哼了一声,有些鄙夷开口道,“对,都是你的。本娘子一个铜板都不要!”
他哪里知道,这龙舟赛根本就没有银子给,不过是自己骗他罢了。
陆之辰一向对钱执拗,他这会儿又掉了钱眼儿里...
美人诚可贵,姻缘价更高,若为银子故,二者皆可抛...
他陆三,还真就是个肤浅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