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漆黑的森林，石碑湖平静的水面上，微微闪烁着火把反射的磷光，一闪一闪，伴随着偶尔波动起来的水纹，落在湖水中的月亮逃也似地消失了，随着湖水渐渐归为平静，从破碎的湖面上又重新捞起一弯浅浅的月色。

岸上却并不平静，尽管没有人大声说话，但伴随着重甲的沉重，脚步声在这夜色中显得异常清楚。

塔里安和维迦的士兵暂时驻扎在这里，穆格尔掠夺者的出现让他们心有惶惶，但只有在黑暗中的刺客才是最可怕的，他们已然有了准备，如果再有穆格尔掠夺者敢于对他们下手，他们有把握让对方有来无回。

“大人，瓦里安陛下不是说让您将莫里蒂亚公子叫过来吗？”塔里安的亲信小声问道，“如果他发现莫里蒂亚公子不在，怕是要怪罪你。”

“就算叫他来了，瓦里安也不会放过我，”塔里安揉着太阳穴摇头道，“瓦里安可是八阶战士，加上那把传说中的大剑，我不相信他挡不住那个穆格尔掠夺者。”

“您是说，瓦里安国王是故意的？”塔里安的亲信瞪大了眼睛，“难道国王陛下发现了什么证据？”

“有必要一定要有证据吗？”塔里安冷笑道，“他是国王，我们只是国王的贵族，他有无数种方式来摧毁我们。”

“可是，”塔里安的亲信不安道，“大人您是洛萨公爵亲手从暴风城军队里提拔出来的，瓦里安国王为什么要对您下手？”

“跟了我这么久，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少干了？”塔里安大笑起来，“瓦里安应该只是有所耳闻，如果真的有实质性的证据他就不用这么处心积虑了。”

“家族中唯一的八阶团队我都交给莫里蒂亚了，”塔里安微笑着抽出长剑，这把伴随着他从第二次兽人战争战斗到今天的暴风城长剑，“包括家族里绝大多数的财富我也都送到地下世界了，莫里蒂亚，他虽然行事比较狂妄，但相比于那些不成器的家伙，他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寄予希望的。”

“可是，大人，”塔里安的亲信有些担心，“凭借您在军队里面的号召力，不是没有机会……”

“闭嘴，”塔里安瞪了一眼自己的亲信，“这么多年，为了追求权势和力量，我屠过村子，杀过贵族，栽赃诬陷杀人截货我都干过，但我唯一没有干过的事就是在军队里面瞎搞。”

看到塔里安发怒，亲信颤抖着跪在地上。

“平民可以随意生杀，小贵族也可以任意掠夺，但军队，暴风城重新建起的军队，这是暴风城唯一的保障，只有保持现在的局面，贵族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塔里安教训道，“墨索里尼，洛萨公爵提拔的我，而我又提拔了你，当初被赶出军队后，你就一直跟着我，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看到墨索里尼点头，塔里安微微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远方石碑湖中心的英烈碑。

“你去地下世界吧，”塔里安说道，“在那等着我儿子，没有你的帮助我总有些不放心。”

“大人，”墨索里尼抬起头看着塔里安，“那您怎么办？”

“我？”塔里安笑了笑，没有理会

自己的亲信，他看着远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累了，也该走了。”

……

“瓦里安，”阿尔萨斯突然对瓦里安说道，“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不太对。”

“哦？”瓦里安挑起眉毛，尽管周围都是马蹄声，他的声音依然清晰，“你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你的想法太简单了，”阿尔萨斯说道，“父王告诉过我，对待敌人，应该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既然你决定要对贵族下手，那必须一网打尽，否则后患无穷。”

“做不到的，”瓦里安摇了摇头，“除过三大公爵置身事外，五个伯爵中只有斯卡迪亚是我唯一信任的，如果要一网打尽那根本没有机会。”

“你以为你将塔里安和维迦的扈从带到身边就可以摧毁这两个家族吗？”阿尔萨斯说着停下了骏马，“对于贵族来说，家族高于一切，如果发现情况不对，他们会牺牲自己来换取家族的发展。”

“既然决定要清理，我早做好了准备，”瓦里安也停下马站在阿尔萨斯身边，“暴风城里我的政令已经准备好了，等我回到暴风城就可以发布出去，这两个家族将不会在暴风城有存身之地。”

“还不够，”阿尔萨斯摇头道，“只要有一个人活着，他们的家族就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可是他们的财富我已经派人盯好了，而据我所知，这两个家族都只有一支八阶团队，”瓦里安疑惑道，“没有钱没有战力，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愿意违背暴风城的命令去投奔一个倒塌的家族。”

“不，”阿尔萨斯认真地看着瓦里安，“你的意图已经暴露了，如果塔里安知道必死，将唯一的八阶团队送走怎么办？”

“所以你的意思是，莫里亚蒂不会来到石碑湖？”瓦里安思索道，“那我们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这些扈从的死，”阿尔萨斯苦笑着摇了摇头，“太着急了，区区一只穆格尔掠夺者，杀掉十多个扈从，这不合理，即使他们最高只有六阶，即使是被偷袭，身为八阶战士，你不可能拦不住的。”

“可是我告诉他了，我当时并不在现场，”瓦里安说道。

“是，所以他只是怀疑，”阿尔萨斯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怪我，我不该让泰隆杀掉塔里安安排的两个刺客，塔里安是故意将刺客留在我们身边的，他相信以你的实力能够发现他们，但身为国王，你只会在审讯后将他们带到塔里安那里当面斥责他或是直接驱赶而不是杀掉。”

“所以当这么长时间没有刺客回到石碑湖他必然会怀疑，”瓦里安也摇头苦笑起来，“出于保险起见，他会将最强的战斗力藏起来，而自己，也抱着必死的信念。”

“至于说莫里亚蒂，”阿尔萨斯摇头道，“不管有没有这一出，他都不会让莫里亚蒂来石碑湖，这是他认定的继承人。”

“而他的财富，尽管大部分会被暴风城收走，也必然会遗留一些给莫里亚蒂，”瓦里安头痛地敲了敲长剑，“有时候真想当一个指挥官，冲锋陷阵就够了，完全不用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

管怎么样，塔里安家族完了，”阿尔萨斯安慰道，“就算莫里亚蒂还在，只要你进阶到九阶，相信他也没有复仇的胆量。”

“说起来容易，”瓦里安摇了摇头，“恐怕我们只能靠自己来面对娜迦了，一群六阶的士兵起到的作用有限。”

“我只是四阶，”阿尔萨斯低声道，“而且我没有霜之哀伤。”

“没关系，”瓦里安眨了眨眼，“我相信你。”

……

当瓦里安一行到达石碑湖的时候，这场战役已经开始了。

随着人类法师的连环火球撕开夜幕，从湖水中钻出大量穆格尔士兵，其中不乏有几个紫色的穆格尔掠夺者。

塔里安披上了盔甲，和自己的扈从站在一起。

他曾经是暴风城行伍中的一员，同样也是一名战士殿堂的六阶战士。

面对穆格尔士兵，这些中阶职业者们显得很轻松，他们有着非常好的配合，职业者们互相协助，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如果凯尔特等人在这里，他们就会看到，在明镜湖让他们疲惫不堪的穆格尔士兵，在这些中阶职业者手里，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六阶是一个鸿沟，六阶以下很难入贵族的眼，而绝大多数的六阶职业者，都在贵族的麾下效力。

除了有意培养的年轻人外，贵族们也只会招募六阶以上的平民，然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六阶就是巅峰了，想要跨过六阶向上迈进，无疑难如登天。

穆格尔士兵们被突然出现的人类军团惊醒，伴随着娜迦的号角声，他们前赴后继地向塔里安的军团涌去，但对于人类军团来说，这些穆格尔士兵只是让他们的武器下多出几具新鲜的尸体。

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塔里安回头看到瓦里安等人到来，他迅速脱离战场，来到瓦里安的面前。

“陛下，”塔里安弯腰行了个礼，敏锐地扫过瓦里安的队伍，果然，没有发现自己派出去的刺客，“我们被鱼人刺客发现了，所以只能提前发动进攻。”

“伤亡如何，”瓦里安开口问道。

“这些鱼人对我们造不成任何威胁，”塔里安淡淡地笑了笑，“只要陛下不袖手旁观，我有把握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塔里安，”瓦里安沉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陛下，”塔里安却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做了什么我心里也有数，当年之所以从暴风城的军队里出来，是因为我在军中的实力越来越弱，已经难以指挥麾下的军队。”

“洛萨公爵说过，你的指挥能力并不强，虽然早早到了五阶，却始终无法跨入六阶的大门，”瓦里安温和地说道。

“洛萨公爵是我的恩人，”塔里安摇了摇头，“这些年我对不起他的栽培，我愿意带着所有人为陛下赴死，但我只有一个请求。”

“塔里安家族从未背叛暴风城，我，塔里安·弗拉基米尔，请求陛下，”

“允许我死后留在英烈碑，和我当年的战友们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