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的变化让警察们停下不敢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这时三架武装直升机也赶到了,三台超大功率的探照灯将院子照得如同白昼,被转移到安全区的居民也在隔岸观火,现在况天佑一行可以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这是正常人的角度,但他们大多数是高阶僵尸,且不说化水化雾化蝙蝠的能力,即便是扛着枪炮突围也能做到毫发无伤,可但凡一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将会更加严重,将臣对此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但他现在不得不考虑叮当的未来。天涯回归之后,他们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现在警察不动,他们也不动,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怎么回事?不是说就一个人质吗?情报部门搞错了吧!”(日)高个子警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身旁的同伴低声絮叨。
“等候命令吧!”(日)同事一边说一边耸了耸肩,长时间举枪让肩膀有些酸痛。
这时每个警员配备的耳机里传来厅长的那浑厚低沉的嗓音:“各单位注意,情况起了变化,嫌犯况天涯绑架数名人质,请诸位务必保持原地不动,一切以人质生命安全为重,狙击手已就位,重复,狙击手已就位!”(日)
这下多数人放下心来,从厅长的话中他们明确了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持这种局面以麻痹敌人,为狙击手的就位准备时间,现在佐藤家的东西方向直线距离越一百米的楼顶上各潜伏一名堪称警视厅精英的狙击手,透过红外瞄准镜,美国巴雷特M8A1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准星瞄准了天涯的眉心和心脏,在这种距离下被子弹打中,半边身体就直接没了。一般来说用这种武器对付人是不人道的,但对方可是被描述成一夜之间杀死上万人的恶魔。
厅长放下电话,毕恭毕敬地等候睚眦的指示,他们所在的办公室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就离佐藤家不远,技术部门专门为其配备的监视器呈现多个角度的画面,有狙击手的视野,还有在直升机上的探头传回的画面以及面对况天佑和马小玲的镜头。
睚眦洋洋得意,因为在她看来,况天佑等人已经进入死局,只要狙击手扣动扳机她就赢了,她不认为狙击子弹能够杀死况天涯,但会引起况天佑和马小玲的愤怒,到时和警察火拼还是在所难免的,退一万步讲,他们心里明白况天涯不会死,所以不会表现出过激的行为,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况天涯被子弹打死然后又复活,足以佐证况天涯是怪物的传言,结局依旧一样。
“好了,对狙击手下命令吧!”(日)睚眦用稳操胜券的自信的表情对厅长说。
“是!”厅长拿起对讲机仅说了一句单词,“action!(行动)!”
狙击手的手指在扳机外缘点了点,然后抵住扳机,准备扣下,红外瞄准镜的视野中天涯忽然高举起双手,狙击手连忙将手指从扳机处移开,然后对着话筒说:“等等,情况有变化!请求再次审核狙击命令!”他这样做不是没有道理的,狙击手的生涯就是杀戮的生涯,和军人不同,他们每一枪的背后都是一条生命的流逝,他们是有感情的人,大多已有了家室,亦相信报应的存在,所以在这种时候都是非常慎重的。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被称作恶魔的罪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举起双手,绕开前方众人的保护缓缓地走出来,睚眦下令停止了对天涯的狙击,对于天涯的行为她产生了一些玩下去的兴致,她的举动同样让天佑和小玲感到吃惊。
“天涯!”小智着急得大喊,但是等来却是天涯的一个眼神,那眼神及其冰冷,像凛冽的冰刀切割着他那怂货的心,这时他更加有了一种渺小卑微之感。Sky一副无所谓的心态,一方面他尊重天涯的所有决定,另一方面也无需为她担心,世上能够制裁魔星的人没有多少。
“你干什么?天涯,快回去!”小玲不断向天涯使眼色。
“我要让他们把我带走!”天涯对上小玲的视线。
“你这等于是羊入虎口知道吗?这次事件背后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小玲表现出少有的严厉的一面。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我不能再这样被你们保护着而什么都不做!”天涯同样语气强硬。
“我们还没有弱到要让女儿挡灾祸。”天佑对天涯说,“我说过的吧,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扛。”
“祸是我闯的,也该由我去面对和解决,一直逃下去不是办法,缩在所有人的后方等待着你们的保护也不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应该有的行为。”
“可是!”小玲仍旧不同意天涯的做法。
“没什么可是的了!”天涯突然大吼起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这是我的决定,你们有什么权利更改?还要保护我放纵我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即使我杀死人你们也要为我开脱,说这不是我的错,啊?看看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和警察对峙,是要和人类为敌吗?如果是这样,别和我提什么救世,全是扯淡,只不过是为自私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因为所有的事情一旦涉及到我,你们就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天涯,够了!”天佑的话语掷地有声。
“你想对我说我说的不对吗?爸爸!”天涯立刻回击道,“两天前,我确实差点亲手杀死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这是所有人亲眼共睹的,错在我,而今天在场的人都没有错,不能伤害他们,也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所以我这样做才是最合适的。”
听到天涯这样说,天佑也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女儿冲动的行为,便不再多加阻止。天涯向众人点点头,然后走向警察,警察们纷纷将枪口指向天涯的头,两名警察给她戴上手铐脚镣,押上了警车。所谓的“人质”们被带到房间里逐一进行了问询,为了保证天涯的牺牲不会白费,同时为减轻她的罪责,众人只说受到了天涯的礼善对待,并未表露与天涯的关系,只有小玲,她对警察三缄其口,只是被天涯刚才那番话震惊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不像出自天涯之口,但又确实是天涯所说,自己一直以来都容易被情感迷失,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天佑很会打圆场,只说自己与小玲的夫妻身份,并称妻子生来胆小,被刚才那番景象吓坏了这才蒙混过关。
雾海世界。天涯在那张铺满鲜花和干草的床上缓缓睁开眼睛,昏睡叶子的效力逐渐散去,她坐起,发现自己身上满是花草的那种草木的气息,而且身体还是没有力气,这里仍旧是原来天涯休息时的树屋,她想起了一切,那个被她唤作姐姐的人用昏睡叶子让她陷入沉睡,然后自己回到现世夺取了她的存在,想想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除非她再回到这里,否则她就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黑龙衔着鲜花从巨树上端飞下来,将花放在床上,然后飞到茶桌上,把茶壶中的热茶倒入茶杯,再将茶递给天涯,天涯说了句“谢谢!”黑龙飞回茶桌,蜷起双翼,看来又想要打盹。
天涯攥紧茶杯,感觉心情很不是滋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茶里没有昏睡叶子,你可以放心喝!”黑龙不懂女孩的心情,它以为天涯害怕茶里有毒。
“谢谢!”天涯再次道谢。
“不用谢我,是主人交代要照顾好你的!”
“我睡了多久?”天涯摸了摸腹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感,而且因为嘴中的僵尸牙收不回去,她感觉自己是流着口水说话,再加上身上的香水味被草木味取代,她感觉自己是睡了很长时间的。
“啊,不知道,一年还是两年?这里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只知道花开了两次而已!”
饥饿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强烈地欲望驱使着她,她想要血,或者食物,如果没有,她很快就会疯掉,天涯抱住头,痛苦地在床上打滚。
“嘭!”一条被烤到焦黑的兔腿被扔到天涯面前,她二话不说就大快朵颐起来。
“没有吸过人血的你算是幸运的了!”黑龙把玩着手中的烤全兔,“不像我主人,只能在饥饿与疯狂的边缘苦苦挣扎!虽然痛苦,但她挺过来了,现在终于可以实现心愿,真的为她高兴呢。”
“你本是异世界的王,为什么要对她俯首贴耳?”吃过东西后,天涯感觉好受了许多,于是问出了困扰内心很久的问题,“真如传言所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存在了不知几个纪元,活了这么久,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还能有什么目的,要说的话只是因为喜欢况天涯这个人吧!”黑龙咧开嘴笑了,虽然那看起来比较狰狞,“过去的我只知道强权至上,好的东西要全部掠夺过来,包括她,有一段时间我让她做了我的奴隶,当然,我们打了一架,她输了。”
“你从她身上掠夺了什么?”
“灵魂!”黑龙语气突然变重,“可是我失败了,虽然在力量上完胜她,却从精神层面彻底溃败,我竟然无法掠夺她的灵魂!”接着它又哈哈大笑起来,“了不起的女人啊!我尝试了各种方法,奴役她,从精神上蹂躏她,只为她心甘情愿对我俯首称臣,但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我发出挑战,只要能赢我就还给她自由,虽然最后她总是遍体鳞伤。长久之后我终于明白了电影中的那句经典台词,“有些鸟儿生来就是自由的,即使是牢笼困住了它,依旧掩盖不住羽翼上自由的光辉!”,于是就放了她。后来虽然被将臣那家伙打败,但我永远不会向那家伙称臣,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要向她学习啊,因为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强大!那不屈的高洁的灵魂才是真正的强者。”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正因为她拥有着你不具有的强大,所以才能完成你不能完成的事,本来这些她不允许我说多余的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你的姐姐作出的牺牲和努力!”黑龙说完就蜷起身体想要睡去。
“喂!你还没告诉我她想做什么?是什么要她不惜撒谎来欺骗我?”
“她撒谎的原因呢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敌人知道她的意图。”黑龙从鼻孔哼出一口热气,然后甜甜睡去了。天涯有些无所适从,因为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做错了吗,天佑?”众人齐聚于那间狭小的会客厅,看来这一晚无人将入睡,小玲仍旧在矛盾。
“我们没有做错,天涯更没有做错,相反,是她救了我们!”天佑怀抱着小玲,安慰她说。
“这叫什么事嘛!”
“魇不择手段地想要阻止我们去亚特兰蒂斯,甚至要陷害天涯,更加说明他在畏惧我们,亚特兰蒂斯中说不定真有可以扭转乾坤的东西!”天佑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天涯,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怎样打败魇,他相信自己的女儿现在有了足够应付事件的心智,从这次主动投降他就感觉到了。
“大家有没有发现除了天涯,还少了一个人!”金志贤忧心忡忡地说。
经他一提醒,众人面面相觑,恍然大悟:“佐藤佳奈!”
“我刚刚打了她的电话,手机关机!”金志贤说着将手机揣进兜里。
“难道她去救天涯了?毕竟他们俩关系那样好!”青青猜测说。
“我想几率不大,她是一个懂事的人!应该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如果真是这样,那天涯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叮当冷静地分析道,“事态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严重的程度,我们此刻分心,只会称了魇的目的,所以天亮之后,去联系那位船长,由将臣去破除黑龙结界,我们出海!小玲,你要相信自己的女儿!”
“作为驱魔龙族马家传人,我有这个觉悟!”小玲微微颔首道。
“虽然我很不想打击你们,但凡事要有万一的准备!”将臣突然说道,以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如果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包括奥丁之眼的预言,都是假的,亚特兰蒂斯遗址中没有任何打败魇的武器,你们又该如何?”
“将臣!”叮当对将臣这些话表示不解,但将臣伸出手示意叮当停下,接着说;
“你们把宝全部押在亚特兰蒂斯上,万一押错了,你们就再也没有打败魇的时间和机会了!”
“你考虑的问题我当然也考虑过!”天佑回答,“如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会拼尽全力,与魇殊死一搏!”
“这像是僵神说的话吗?你是不是又要说相信奇迹?”将臣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你们所谓的奇迹是什么?000年的那次和004年的那次吗?你们前世相爱相杀,今世能够结婚生子,是奇迹吗?我想那根本不是奇迹,你们以为你们能够站在这里是靠自己的努力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太乐观,进入亚特兰蒂斯是结束还是开始,都还没有盖棺定论!”
运送天涯的警车队列在东京高架路上飞驰,夜实在是过于漫长,黎明似乎有些遥遥无期,车上坐了四名警察,两名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而另外两名则坐在天涯两侧,她聆听着手铐因为汽车颠簸金属器件撞击产生的清脆的响声,车窗洞开,春风吹拂在她脸上,有些心旷神怡又有点凉意,霓虹灯在她的眼底飞快地闪过,心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见父母的最后一面,和她们大吵了一架,真是不像话,但回想起004年的那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又有些欣慰,因为自己不再像那样无助地任凭命运摆布,现在的她要去创造历史了。
“我是怎样都没有想到这么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子,竟然会是全东京通缉的恶魔!”(日)司机座位的警察看了看后视镜中的天涯,叹了一口气。
“你是想她了吧!”(日)副驾驶座位的警察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从对话来看,二人应该是老搭档,老伙计了。
“三年了,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日)说到这里,那警察竟哽咽起来。
“别想了,老伙计,惠子她在天堂一定会幸福的。”(日)他转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而这个人是罪犯,是恶魔,和惠子没得比的。”
天涯倾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也在猜测这个惠子的身份,可能是他的情人,也可能是他的女儿,如果自己和惠子年纪相仿,而他看起来已经相当老成了,应该是快到退休的年纪,那惠子就很有可能是他的女儿,而且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明白,明白!”(日)司机警察说着拭去眼角的泪水。
“再过一个月你就退休了,有什么打算吗?”(日)
“在富士山脚下有一处小木屋,在春天那里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樱花,前段时间我的积蓄刚刚够买下那处地方,惠子她很喜欢樱花,我打算带着她去那里定居,就此度过余生!”(日)说起来那警察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期待,天涯通过后视镜能够看到,她能够想象那晚年凄惨的孤独生活。
“不想再要一个孩子吗?”(日)搭档劝道。
“妻子年龄大了,医生说有风险,而且就算是再生一个,那个人也不是惠子了!”(日)
“我想您不过是自寻烦恼,”天涯突然插嘴道,她戴着手铐的双手合上,抬头向上,虽然只能看到车顶,“就算是惠子在天堂,也希望您能有一个安定幸福的晚年。”(日)
天涯身旁的警察则用胳膊肘狠狠捅了她的肋骨一下,并大喝一声:“老实点!”(日)
痛意像电流传遍全身,但她咬着牙坚持住了,继续说:“执着于过去的人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惠子已经死了,死去的人就不要再为难活着的人了啊!”这句话既是对警察说的,亦是对他自己说的。(日)
“你知道什么?你又了解什么?你知道惠子是怎么死的吗?她……”(日)搭档为了顾及同伴的心情,欲言又止。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抓了一个贼,那是一只作恶多端的僵尸!”(日)那司机阴森着脸,神情和语气逐渐激动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我请里高野的法力僧做法将其毁灭,毕竟这种祸害留在世上一天就会有更多人受害,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们是一对夫妻,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她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青面獠牙,纯黑色的眼睛我至今无法忘怀,她还带来了惠子的尸体,全身血液都被吸干了!”
他已经相当愤怒了,警车开始摇晃起来,搭档握住他的手:“冷静点!”(日)
“我没事!”(日)司机警察继续对天涯说,“现在你明白了,是我间接害死了惠子,你让我怎么放下!怎样去度过幸福快乐的晚年?”
“对于你们这样的吸血恶魔!应该是见一个杀一个!”(日)搭档同样感到愤怒,他和惠子的关系应该也不错。
“你们的心情我能够体会!”(日)天涯回答说。
“不,你不能体会一个作为父亲的心情!即使你为了保护其他人可以牺牲自己,看上去很伟大,却也永远无法体会一个父亲的心情!”(日)司机瞪了天涯一眼,为她的自以为是。
天涯沉默了,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起自己说那些话时父亲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呢?还有母亲!
“我是被冤枉的,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日)片刻之后,天涯终于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