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等消息,基本就是没消息。
欧阳亮山打算去找他们的领导,就算塞红包也要弄两个车皮来,但赵正不认可这样的做法。
本来如果一点小钱能解决的事情那根本就不算事,赵正也不是没给人塞过红包,他也不是突然圣人病发作,想要匡扶社会正义。吃了一碗滚烫的闭门羹后,他站在货运站的货运线路前看了半天。然后转头问欧阳亮山,“欧老板,一道一年级的简单数学题。你说我坐火车从宜城到莞城用了七十几个小时,那我们的货从广城到宜城,要用几天?”
欧阳亮山眨了眨眼睛,“难道还能用八十几个小时不成?”
赵正摇了摇头,“再加个1,一百八十个小时。可能还不止!”
“要这么久?”
赵正点头,道:“路上要经过四个大的编组站,编组站你知道吗?就是有很多车的那种,车皮一扔进车海里,两天能出来算是幸运的。”
“你看上去很懂铁路运输这一块?”
赵正笑笑,可不是,上辈子没少跟铁路打交道。
现在是农肥运输这个赵正能信,铁路网在92年不算发达,车皮运用率非常高。等广城空下手来调两个空车皮给他们,估计要等上几天,然后装车用一天,调运编组进列车用一天,接下来才排队等出发,等到出发,就已经快一个礼拜过去了。然后路上再这里等一下,那里停一下,这个编组站呆两天,那个编组站呆两天,最后车皮到了宜城,还要排队等卸车……
赵正接到了魏荣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新城有个规模比较大的商场老板是他哥们,听说有正规渠道的百顺,准备过来谈谈。而且宜城这边渠道都已经铺好了,魏荣首批两千条烟,两天之内就被他订出去了,后续他还要两千条。
赵正按他给的电话号码联系了新城,新城那边说先发五千条过去,新城的烟草公司他帮忙搞定。
赵正和欧阳亮山的手里足足有三十万条,这不到一万的前期订货量虽然不太高,但是打响第一枪的关键。欧阳亮山也很重视,广省人信命,开门彩如果不太顺利,他会觉得很沮丧。
两人商量了一会,赵正决定采取之前制定的策略。
货运这边他让周佳云继续跟进,报了车皮就每天都去等,天天蹲他们的货运主任和站长,谁来劝都不好使。赵正则在广城客运站蹲许车长和廖车长。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没有手机那么方便,人们大多数还在写信,而信在路上跑都要跑半个月的那种。一趟从赣省到广省的列车,如果要保证每天都发车的话,就至少需要六到九个车组。一个礼拜内,路过广城的车组都不一样。
赵正等了五天,没有看到目标。
而且大车站管得严,站台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赵正就每天花五毛钱买站台票,只要那趟车来了,他就进站去看是不是他们。
也许真得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来说,在第六天的时候,赵正终于看到了许车长,因为大半个月前还见过,赵正认得很清楚,跑上去打招呼的时候,许车长还看了半天,直到赵正一开口,许车长才恍然大悟。
“是你啊!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太阳眼镜牛仔裤的,你不热啊?兄弟!”
赵正一身的汗,吐着舌头叉着腰站那嘿嘿地笑,这一辈子就怕等人,还是没消息的那种。许车长招呼赵正上车,一起去莞城终点站。赵正二话没说,上车就坐在餐车上要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个干净。
一旁的主任列车员一看上来了一个陌生人,就问他要票。赵正两手一摊,站台票要不要?
那列车员刚想破口大骂,跟在后面的许车长挥了挥手,“自己人,算我的,顺便叫餐车弄两个菜。”
“也算你的啊,车长?”
“你问他敢不敢算?”
“好叻!”
许车长一脸土皇帝的架势,嚣张的不行。赵正竖了个大拇指,“你们餐车承包出去了?每个月能赚不少吧?”
“也就分一点小钱,不算事。大家都有份的,当福利发。”许车长也不隐瞒这些细节,脱了帽子坐了下来,“这些天都在等你的消息,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带货?”
赵正“啧”了一声,说道:“事情比我想想地要复杂。”
“怎么了?”许车长以为情况有变,问道。赵正就把情况说了一遍,当说到第一批货足足有两千箱的时候,许车长也为难了。
这个量太大了,吃不太消。被查了,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如果只有一两千条的话都还好说,但这个数字翻五十倍,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赵正也知道,指望他们带两千件货回去,除非采取蚂蚁搬家的套路,但那样的话,不仅代价昂贵,而且没有时效性,还不如走铁路货运。
火车从广城站“哐当、哐当”地开出去,准备去到最后的目的地。快到终点站的时候,廖车长穿着睡衣到了餐车,他记性倒好,一见到赵正就拍了他一把,“靓仔!坐火车玩呐?”
“啊!对,闲得无聊,看看祖国大好河山!”赵正没心情跟他打哈哈,一五一十地又对廖车长说了一遍。老廖反应相当快,没问题啊,走不了货运,你可以走行李嘛!
他指着车尾的方向,我们的旅客列车,每一列后面都挂了行李车,你是要办随车行李啊还是不随车行李啊?
赵正看着他,良久才一拍大腿,是啊,我特么怎么没想到呢?
旅客列车的行李托运收费虽然比货运要贵,而且贵很多,但总的算起来其实还是很划得来,因为随客运列车不用进编组站,最多三天就能从广城到宜城。
赵正饭也不吃了,在前面的小站下了车,出了车站就坐着大巴赶回了广城。欧阳亮山还寻思着怎么赵正进了车站就没出来过了呢?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赵正一脸风尘仆仆地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