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后的沈图,开始还能感觉到周围的动静,随着那份疲倦一点点的侵袭,神识越发的消耗之后,沈图也慢慢的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的漆黑世界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图开始恢复了一点意识,却感觉自己在空中飘荡着,全身没有着力的地方,整个人就像是喝醉了一般,分不清哪边是天、哪边是地,可他知道自己分明是清醒着的。
沈图试着睁开眼睛,入眼的却也是一片黑暗,和他闭眼时候是一个样子,这让他很是疑惑,他知道自己分明是躺在了三清观的经堂里,那里再怎么暗,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点光线。
正在沈图要凝聚丹田里的性光的时候,脚下猛地出现了一点光斑,借着这光斑,沈图勉强是站直了身子,暂时分清了上下。
那光斑这时却慢慢的拉长了开,将沈图眼前的世界用这一条光线分成了两半。
一半慢慢演化成八宝琉璃的世界,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宝光炫目,金光灿灿,天上飞着只系着丝巾的天女,空中飘荡着花瓣,地上长着四时不谢之花,终年常青之树,树下坐着一个对他不停微笑的人,他向沈图招了招手,那手在空中挥了一半,微微一停,拈住了一朵花瓣,那人脸上这时轻轻一笑。
这一笑间,那人仿佛与整个天地融成了一体,让沈图分辨不出哪个是花,哪个是人,只觉得一起都应该如此,才是最好。
就在沈图心中乍一起念的时候,另一边也开始演化起来,不过却没有这边这么豪华绚丽,只是分出了一黑一白两道气息,相互吸附盘旋而已。
但就是这么简陋的两道气息,其中散发出来的意味,却让沈图看的呆了,这便是阴阳!世间最朴素,也是最基本的东西。
沈图此时就站在那条线上,左边是阴阳二气,右边是拈花佛陀,沈图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只能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半晌之后,沈图猛然惊醒过来,暗笑道:“我为什么要选?直接顺着这光线前行不就是了?”
想到这里,刚才的种种疑虑、种种景象皆化作乌有!又回归到那一条光线的世界。
就在要抬脚的时候,沈图又愣住了,他的脚下,这时候已经不是仅仅只有一条线了,而是两条线交叉成了十字,交点便是在他的脚下那个光斑!
沈图的向后左右几乎在同时浮现出了几种情形,有出生,有衰老,有疾病,有死亡,正是人世四苦生老病死,沈图就站在那里,看着虚像中的自己,由出生时的一点点大小,长成如今的样子,再慢慢衰老去,在疾病的折磨下最终死去……
一种凄凉的感觉在沈图的心中慢慢滋长着,尤其是当他发现经历这一切的时候,自己都是一个人,出生时没人关注,成长时默默无闻,年老时孤苦伶仃,生病时独守病床,身死时空空荡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那种离群索居的孤寂,甚至比病痛更加的让沈图的心疼痛。
沈图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的说道:“自己所追求长生,要的不就是远离这些痛苦吗?没有病痛,没有死亡,不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多好!”
这话一说完,幻境消失,地上又多了四条线,还是相交在沈图的脚下。
就这样,沈图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幻境的折磨!
为了长生,沈图在幻境中做的事情太多了,杀妻,弃子,破家,舍业,自裁,逼宫,盗墓,食人,之前想过的,没想过的,遇见过的,没遇见过的,在这些幻境中沈图都一一经历了一遍,可最后的结果,每一次都是失败,完全走不通!幻境中失去了内力,没了法宝,成了普通人的沈图,在求长生的道路上,一次次的跌着跟头,似乎每次都只差最关键的一点点,那长生的机缘便和他擦肩而过!
最后,沈图的脚下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片大型的圆光,这片圆光中相交了整整三千条光线!
沈图经历了最后的一个幻境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用手摸着下面的光线,眼神中多了几分凝实的光彩,他叹了口气,苦笑道:“那最后隔了的一点,到底是什么!每次就差一点!”
说完这话之后,沈图猛地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口中喃喃自语的说着,“差一点什么呢?差一点?一点?一?!”
“没错!差的就是这个一!”沈图一拍巴掌,笑了出来,“就是这个一!”
沈图口中这个所谓的“一”,说的不是数字,而是精心专心的一心的一!于钟子曾经在沈图入门的时候就这么跟他讲过,也是沈图的第一课,就是这个“一”!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沈图便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可是此时的他却是身处在三清观的经堂之内,脚下没有了光斑,周围也没有了幻境,沈图就那么躺着,回忆着。
他这边一醒,外面自然有人听见了,便打开了门走了过来,沈图看了一眼,见是魏卜知,便笑道:“师伯您老人家倒是来的早,师侄现在心里有个疑问,想问问师叔。”
魏卜知笑了一下,说道:“只要是师伯我知道的,绝对会给你说道说道!”
沈图躺在那里,依着墙壁,轻声问道:“师伯,这遁去的一,怎么讲?”
魏卜知听后,笑道:“要说这遁去的一,就要先说说大衍之数。,大衍之数是太极衍生、繁衍、展开、延伸出的数。大衍之数有五十,就是说由太极衍生、繁衍、展开、延伸出来的数是五十。古时候算卦之法分两种:卜和筮。卜主要是用龟甲起卦,就是你之前见过我用的那种,筮主要是用蓍草起卦,方式是取五十根蓍草,留一根不用,只用四十九根起卦。听说这是文王传下来的。”
听了魏卜知的话之后,沈图面露苦笑,这话对自己全无帮助,自己想要知道的,是这“遁去的一”所代表的东西,背后的东西,而不是单纯的“遁去的一”本身。
于是沈图继续问道:“师伯,这个‘一’,又怎么讲?”
“你师傅没给你说吗?”
“没有,他还没来得急教这些,只是教了一些大体上的基础,便驾鹤羽化了……”
听了沈图这么说,魏卜知面露难色,他叹了口气,对沈图说道:“这个我就真不懂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说说我的看法,这个‘一’,你可以把他看作是一线生机,听说伏羲造网,只围三面,留一面,便是留个生路,这生路不是留给鸟鱼的,而是留给人们自己的,这里面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而筮卜时拿出的那根蓍草,不是因为他多余,而是要把自己摘除出因果,留出一丝转机来。至于说你修炼的内丹术和符文道中的一,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和这三清观的当家还有些交情,我可以让他来给你说说。”
沈图谢过了魏卜知之后,那魏卜知不一会便带着一个老道走进了经堂,这老道穿了一身的白色便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一看就是一个得道全真的样子,长得更是慈眉善目,一脸的笑意。
这老道进来之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图,然后双手在胸口掐了个九字真言指诀做礼,沈图见了,也忙用同一个系统的指诀回了礼。
那老道笑着口中念道:“福生无量天尊!小道长的修为能如此精进,真是可喜可贺。”
沈图也是笑道:“不敢,小子如今心中生了疑惑,还望老法师能指点一二。”
“有疑惑好啊!”老道点了点头,“有疑惑,说明你去主动参悟了,而不是按步照班,你的情况贫道听魏居士说了,贫道要给小道长把把脉,不知道可不可以?”
“您请。”沈图伸出了胳膊,将手腕露了出来。
老道搭了三根手指上去,沈图就感觉一股真气从手腕上逆流而上,在自家的经脉中运行了起来,那真气让沈图眉头一皱,真气精纯倒也精纯,可和自己的一比,却像是少了点什么。
老道点了点头,把真气收了回去,沉吟了片刻之后,便对魏卜知说道:“我房内还有些好茶,你帮我泡一壶来吧,我请这小道长品品。”
魏卜知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是不传六耳的东西,便也借了这个理由推出了经堂,他离开之后,那老道脸色立马一变,看着沈图说道:“小道长的实力不错,小小年纪有了这般的修为,可是问题是道基不稳,没有道心,就像是盖楼没有地基一样,再高也是空中楼阁,虚浮的很!”
沈图听了“道心”二字之后,忙身子向前一倾,小声问道:“敢问老法师,如何生出道心?”
那老道摸着胡子,只是沉吟不语。
沈图也是玲珑剔透的人物,岂能不知道老道的打算?便笑道:“晚辈这里有一篇偶得的一篇炼气法门,想和老道长交流一二……”
那老道听后,这才舒展了神态,笑道:“无妨,这道心的建立,其实倒也简单,老道的洞中有一幅《五岳观想图》,和一页《黄庭紫府观想法》,你选一个,这两个都是建立道心的上好法门!最后贫道再送你一句十六字真言。”
沈图想也不想,直接便用《华山基础吞吐法》换了《黄庭紫府观想法》。
那道长得了《华山基础吞吐法》之后,乐的喜不自胜,看沈图更是顺眼的多,便开口说道:“其实道心,便是你入道时的那么一道灵念而已,做事之前,要扪心自问!想想你一开始为什么出的家,为什么入得道,现在是不是还在坚持自己的本心?”
说完,又轻声在沈图的耳边低语的说了十六个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这边说完拿着东西走了,那边沈图的脑海中便轰的一声,如同是在泥丸宫的识海中刮了一阵暴风一般,将那些阴霾全部扫净,沈图的心中一片的清明!
“自己当年为什么学道?长生?不!那只是刚才被小喇嘛话赶话给赶出来的!真正的原因……”想到这里沈图的嘴角一笑,想起了童年时和师傅于钟子一起玩耍的日子,无忧无虑,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可以下河游泳,可以临高望远,兴致来了,于钟子会带着沈图在夜色中踏风而行,犹如神仙!没兴致了,一老一小能在庭院中泡上一壶茶坐在躺椅上睡个昏天黑地!能为了一个鸡腿去喜宴上胡闹,为了一顿好吃的,去市集上摆摊算卦,信口胡说。
沈图微微眯缝了眼睛,想着第一次见到那于钟子用法术捉鬼的样子,第一次踏风而行的那种刺激,沈图微微一笑,“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以为逍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