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图施术之后便是心力大耗,恨不得趴床上睡个昏天黑地,再一听到杨莲亭传来的这个消息,心中便是一愣,心神松懈之下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次醒过来已经是次日的下午,沈图头疼欲裂的睁开眼睛,挣扎的坐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便开始静坐冥想,恢复精神,昨天的法术对于沈图的初级元神消耗太大,一时半会难以休整到巅峰状态,只能是恢复一点是一点。
就在沈图打坐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嵩山少林寺,令狐冲也在打坐。
如今令狐冲坐在一间静室之中,身下是禅床,身后是一人多高的一个硕大的“禅”字,屋子里檀香渺渺,夕阳照入其中,宛如极乐佛国一般。
此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僧,那僧人穿着普通的纳衣,脖子上带了一串各个犹如小孩拳头一般大小的佛珠,进门之时,被身后的夕阳一照,加上屋内的檀香环绕,在令狐冲的眼中,这老僧竟仿佛生出了一层圣光,当真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足形容。
令狐冲连忙下了禅床,双手合十,恭敬道:“令狐冲见过大师!”
“原来你就令狐冲啊,”那老僧神色和气的说道,“老衲方生,见你昏倒在岳先生女儿墓前,便将你带回了寺里治疗,如今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无碍了吧?那岳先生如今就在嵩山派客居,你可以到那里找他。”
令狐冲摇了摇头,对方生说道:“在下万念俱灰,原本还想着能回华山隐居,可听闻了沈先生的旧事之后,心中对华山的眷念也就淡了许多,如果大师允许,令狐冲请求可以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以求清静!”
“这……”方生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道,“可你不管怎么样也都还是华山岳先生的弟子,这突然的改投别门,总归是不好,不如……”
“在下出家只想做个长面青灯古佛的文僧,绝不是为了少林的武功而来,原本的那些武功内力,等见了家师之后,也会一并奉还给他!只求大师收留!”说着,令狐冲便跪倒在地,“令狐本是一浪荡孤儿,原本想着能在华山终老,可华山气剑两宗皆无法容我,如今在下就是个孤魂野鬼,只求能在少林寺中避开江湖的纷纷扰扰……”
方生听后,长叹一声,道:“也罢!你这出家之事,我做不得主,方丈也做不得主,只有你取了你师傅的信之后,我们才好点头,否则……唉!这也是江湖的规矩,希望令狐施主不要让我少林为难。”
“在下知道了。这就上嵩山派,求见家师!”那令狐冲说完,便起身出了禅房,寻了道路出寺,又在山门知客僧的指引下找到了嵩山派方向。
这嵩山、少林两派虽都在嵩山,可确实一道一僧,两家平时也没有来往,一是因为信奉不同,另一个也是因为地位差距,那少林派自宋开始,便是江湖上的泰山北斗,而嵩山派却是近百年新生的门派,可偏偏这嵩山派建在了少林之上,紧邻着封禅台,这让少林寺的人很是厌烦,却又碍着出家人的脸面,不能明说,所以便自能减少往来,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令狐冲磕磕盼盼的来到了嵩山派之前,向门口的那些小厮亮明了身份,也就是那柄刻着他名字的华山制式宝剑,那小厮见是华山派的,对令狐冲便趾高气昂起来。
将令狐冲引到客居之后,嘴中还在骂骂咧咧的,“屁,什么华山派,如今却连个山门都没有,想要巴结我们少掌门,还是用个死鬼?真是晦气!”
令狐冲听了更是血灌瞳人,恨不得一剑杀了那嚼舌头的小厮,可想到岳不群如今寄人篱下的样子,也就不得不忍气吞声起来,他一脚跨入客居,见院内只有几个华山的弟子在,便大声道:“师傅!师娘!我令狐冲来了!”
“冲儿?可是冲儿来了?”一个夫人的声音从主间响起,随后便听到一阵磕磕盼盼的声响。
令狐冲连忙跑进去,见一个满头银丝,一脸皱纹的老妇蒙了眼睛在那边摩挲着,令狐冲只觉一阵阵的心疼,跪倒在地,膝行至老妇的面前,抱腿痛哭,“师娘啊!您的眼睛怎么了?!冲儿回来了!您可看看儿啊!”
“你师娘眼睛哭瞎了。”角落中坐着一人,也是一头的银发,身子佝偻着,不时的咳嗽两声,正是岳不群,“都是那个不孝女害得!若不是她拔剑自刎,我们又怎么会……”
“闭嘴!”宁中则眼睛虽是哭瞎了,可脾气却丝毫不见小,反而更火爆,“要不是你逼着灵珊嫁给那个恶痞子,她又怎么会自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恶痞子一身的风流病,若是嫁过去,灵珊还能有好?!”
“可是为了华山的大业!区区各人的牺牲算什么?!”岳不群大声说道,“可她!可她!”
令狐冲看着师傅师娘的争吵,刚刚鼓起来的万丈雄心,转瞬间又像是海边的沙堡一样,被浪打散了架子。他抱着师娘宁中则的腿道:“师娘,我看过灵珊了。”
这时那宁中则才想起令狐冲还在,便住了口,不再说岳不群,反倒是用手摸着令狐冲的脸,一脸的怜惜,喃喃道:“我苦命的儿啊!”
岳不群站起身来,将令狐冲和宁中则分开扶起,在扶令狐冲时,又皱起了眉头,道:“你的内力还是没有恢复,那里找来做什么?”
令狐冲也不理他,将师娘宁中则扶到床上做好,才低头道:“师傅,那些师弟师妹呢?怎么就外面几个人?”
不提还好,一提起那些人,岳不群更是火冒三丈,提高了嗓门,也不顾什么君子剑的风度,张口便骂道:“别跟我提那些白眼狼,一个个吃我华山,用我华山的,还使着我华山的剑法,内功,就一个个的跟着劳德诺转投了嵩山派,不就是他们有个窝吗?”
“放屁!其他人我不知道,可高根明,英白罗他们,还不是被你这个当师傅的伤透了心,才投的嵩山派?!你在这里跟冲儿叫唤什么?!”宁中则怒道,“他们可是跟着灵珊一起长起来的,眼看你逼死了他们的小师妹,哪里还有心留在你身边?”
“好了!”令狐冲突然大声说道,“别吵了!师傅!我在最后喊你一声师傅!今天我来,也是为了脱离华山的!”
“你也要离我而去?!”岳不群退了两步,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难道你也要转投嵩山?”
“不,”令狐冲低声道,“我是要出家,在少林寺,只要师傅你写封信就好。”
此话一出,宁中则和岳不群也没了说话的兴致,那宁中则抚摸着令狐冲的头发,低声道:“去吧,在少林寺也是个好地方,不要像你师傅,安安分分的在少林带着,平平安安就好。”
“也好,”岳不群道,“如今我华山派丢失了《紫霞秘籍》,医治不好你令狐少侠的内伤,去少林也好,至少他们的《易筋经》也有奇效,不逊于我华山的‘紫霞功’。”
“我只想去做个普通的和尚,念念经就好,武功什么的,已经不是我的追求了。”令狐冲一副没有生气的说道,“路上我听了这么一句话,‘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我想退出江湖,好好的过平静的生活,在拜祭小师妹的时候,我被少林的方生大师带回了少林,觉得出家也不错。”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岳不群细细品着其中的味道,长叹了一声,“也罢,你去吧,我这便给你写信!”
说完,岳不群便走到了书桌前,取了笔纸,刷刷点点写了一封和令狐冲脱离关系的信件,用信封封好,交给了令狐冲,道:“从今之后,你与华山,再无关联!”
令狐冲跪在岳不群跟前,久久未能接过那封书信。
岳不群叹了口气,将书信亲自放入了令狐冲的怀中,道:“在嵩山出家也好,能陪陪灵珊,记得有时间便去看看她,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你陪着,也能安心!”
“是……师傅!”令狐冲泪流满面,又给岳不群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师娘,转身离开,不过在出了大门之后,却又转身回来。
岳不群见他又回来,以为令狐冲是后悔了,神态有些激动,别不想令狐冲一把抓住了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在华山的思过崖,有个秘洞,里面俱是五岳剑派为流传下的精妙剑法,师傅若能上华山时,必要去看!”
岳不群听了这话,两眼放光,小声问道:“可是真的?”
“弟子已经脱离五岳剑派,要这秘密也没用了,只愿留给师傅,愿能帮助师傅重振华山!”令狐冲说完,怕岳不群还不信,就道,“这是风清扬风太师叔发现的!”
岳不群又是一愣,待他回过神后,发现天已经黑了,那令狐冲也早就走了,想起以前的总总事情,又想起今日令狐冲吟的诗句,不觉又是长叹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