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图离开之后,黄蓉拉住郭靖的衣袖,轻声问道:“师傅他怎么在这皇宫内院里也有朋友?”
郭靖道:“蓉儿你怎么知道师傅的朋友是皇宫大内里面的?”
“你真笨!”黄蓉一笑,说道,“师傅走的那个方向,你没见吗?那是往内宫走的,要是出宫的话,怎么会往里走?”
郭靖摇头道:“我也不知。等回去见了师傅之后,我帮你问问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是与黑暗中蹑足绕过两处宫殿,这时黄蓉忽觉凉风拂体,隐隐又听得水声,静夜中送来阵阵幽香,深宫庭院,竟然忽有山林野处的意味。
黄蓉闻到这股香气,知道近处必有大片花丛,心想禁宫内苑必多奇花嘉卉,倒不可不开开眼界,拉了郭靖的手,循花香找去。
随着两人脚步愈近,渐渐的水声愈响,两人绕过一条雨花石子小径,只见乔松修竹,苍翠蔽天,层峦奇岫,静窈萦深。黄蓉暗暗赞赏,看这里布置之奇虽不如桃花岛,但花木之美却颇有过之。再走数丈,只见一道片练也似的银瀑从山边泻将下来,注入一座大池塘中,池塘底下想是另有泄水通道,是以塘水却不见满溢。池塘中红荷不计其数,池前是一座森森华堂,额上写着“翠寒堂”三字。
郭靖二人到了翠寒堂之时,沈图也到了一处宫阙之内,这宫阙上写着的却是玉隆宫。
这玉隆宫的名字,取得乃是御龙的谐音,听名目也知道,乃是一处皇家道场所在,沈图之所以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见一见在这里做那“顺天兴国坛”的白玉蟾。
此处已经是内宫,守备更加的严禁,几乎是五步一岗,三步一哨,尤其是这被官家重点关照过的普天大醮的道场,更是一步一人,严防死守着。
不过这种严防,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罢了,对于沈图来说,再严密,也是漏洞百出!
进入了玉隆宫内,沈图便露出了身形,那白玉蟾被吓了一跳,惊愕道:“师……沈道长?您怎么来了?”
沈图笑道:“有个朋友嘴馋,想要吃御厨的好东西,结果便走了一趟,可是时间不对,等着也无聊,便过来看看你。”
白玉蟾苦笑摇头,能将皇宫内院的御膳房当作一般饭馆那么行走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师傅了吧,想起了自己师傅之前说过的一个词,便脱口道:“您的那位朋友还真是个吃货啊!”
“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不冤枉他!”沈图呵呵笑道,“对了,你这‘顺天兴国坛’,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玉蟾笑了笑道:“还能如何?一切都有法度,按照记载上说的那么做便是了,在太祖年间和太宗年间,都有人做过这样的大坛,一切按样子来就是了,不过我很奇怪的是……”
“为什么找你?”沈图笑着问道。
“对!”白玉蟾一拍手说道,“没错!我这人没名没姓的,跟着您大多是在大漠行走,和陈师则更多的是在深山,这官家怎么知道我这么一号人物的?而且,这布坛的事情,更多的是古楼观一派的事情,记载上最开始布置这种法坛的便是古楼观一派的张守真,他以上中下三坛三剑开建门户,为何不找他的弟子门人,反倒是找我呢?”
沈图摇头不语,对白玉蟾问道:“我只问你,你能不能做这个坛?如果能做,一切莫提,如果不能,咱们立即就走,不要停留!”
白玉蟾笑道:“沈道长莫要小看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法坛而已,有什么难的,当年在漠北时,我也随着您开过几次坛,做过几次法,我虽是道法粗浅,比不得沈道长可以偷天换日,但是求个风调雨顺,还是能行的吧。”
沈图见白玉蟾如此,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遍这宫内布置的旌旗鉴剑弓矢法物罗列次序,又看了看白玉蟾备下的三千六百杆星旗,以及阵图,看了一遍之后,笑道:“之前你不是还说自己心里没底,要我来帮忙的吗?这不是做的挺好?”
白玉蟾苦笑道:“原本我以为这普天大醮让我一个人去做,所以才麻爪,可是来了才知道,只要我主持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司天监的人去做。”
沈图见白玉蟾一切都已经安置妥当,心中便没了那份担心,又说了一些话后,便转身离开,刚走两步,突地站住,对白玉蟾问道:“这宫内是不是有一个叫‘翠寒堂’的地方?”
“是有这么一个地方,那是官家平日避暑的去处,怎么沈道长有这个兴致?”
沈图笑道:“一起去看看如何?”
白玉蟾知道沈图一定是有什么缘由,依着自己和他多年相处的经验来看,这翠寒堂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白玉蟾带着沈图,甩开了跟着的仆从,还未来到那翠寒堂前,正要说话问清楚沈图的道理,就见堂前那处瀑布中跌出一人,只听那人骂道:“操他奶奶,我屁股给摔成四块啦。”
“那是什么人?”白玉蟾看向了沈图,小声问道。
“请你看场好戏而已。”沈图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那人叫做侯通海,那站的是彭连虎,那穿了红衣服的喇嘛僧人是灵智上人,那穿黄袍的是完颜洪烈,那红发红须的……”
“那人我看着眼熟的很,记得在哪里见过……”白玉蟾想了想说道,“终南山下的破庙?”
沈图点了点头,“正是他!”
两人说话的时候,星光下的灵智上人红袍飘动,大踏步走进瀑布,哗哗水声中,但听得他用西藏语又叫又喝,已与人斗得甚是激烈。
两人听里面吵得热闹,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尽是愕然,这时听得灵智上人大声吼叫,似乎吃到了苦头。白玉蟾冷笑道:“这些人把皇宫大内当成了什么?自家后院吗?叫得这般惊天动地,不怕皇宫中的警卫来吗?”
“警卫什么的,又岂是他们的对手?”沈图笑道,“若是一般小偷儿,我叫你来做什么?”
白玉蟾冷笑瞬间转了苦笑,道:“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沈图嘴角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意,说道:“记得我教过你一些奇门阵法,你还记得多少?”
“不敢忘却一分!”白玉蟾这时候拱手施礼,说道。
沈图摆了摆手,道:“等会,过去布个阵法吧,也算是为那场普天大醮练练手。”
沈图这边说话甫毕,众人眼前红光一闪,只见灵智上人身上那件大红袈裟顺着瀑布流到了荷花池中,又听得当一声响,他用作兵器的两块铜钹也从水帘中飞将出来。彭连虎怕铜钹落地作声,惊动宫卫,急忙伸手抄住。只听得瀑布声中夹着一片无人能懂的藏语咒骂声,一个肥大的身躯冲水飞出。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功夫毕竟不同,落后地稳稳站住,屁股安然无恙,骂道:“是咱们在燕京王府内见过的小子和丫头。”
原来郭靖与黄蓉在假山后听到完颜洪烈命人进洞盗取的乃是岳武穆的遗书兵法,心想武穆遗书若是被他得去,金兵即能以岳武穆的遗法南下侵犯,这件事牵涉非小,明知欧阳锋在此,决然敌他不过,但若不挺身而出,岂忍令天下苍生遭劫?
黄蓉本来想使个计策将众人惊走,但郭靖见事态已急,不容稍有踌躇,当下牵了黄蓉的手,从假山背面溜入瀑布之后,只盼能俟机伏击,打欧阳锋一个出其不意。瀑布水声隆隆,众人均未发觉,两人奋力将侯通海和灵智上人等打退,都是又惊又喜,尤其是黄蓉新得的打狗棒法更是变化奇幻,妙用无穷,只缠得沙通天、灵智上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郭靖乘虚而上,掌劲发处,都将他们推了出去。两人虽然将那二人打败,可是却时刻惦记着外面的站着的欧阳锋,心中忐忑的很,不知道那欧阳锋何时出手!
黄蓉正要想如何办时,就听瀑布外面猛地传来了一阵惊愕之声。
“药兄?!”
黄蓉听外面欧阳锋如此称呼,便道是自己爹爹来了,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气,郭靖这时也是轻松了很多。
“不对!不是黄药师!”欧阳锋语气中带了几分疑惑,“敢问何方高人,可敢露面一见?”
“贫道白玉蟾,不知道你们几个蛮夷之人深夜闯入皇宫,该当何罪?”
“白玉蟾?”黄蓉一听不是自己爹爹,心中顿时失望,可这白玉蟾的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旁边的郭靖却和黄蓉相反,顿时拉住了黄蓉的手,就要走出瀑布,一边走,一边大喊出声:“师兄!师兄!是我郭靖啊!”
“靖儿?”白玉蟾一愣,苦笑的看向了沈图,他算是知道了沈图打的什么主意了。
沈图笑道:“靖儿如今已经快要成家了,见上一面吧。”
在郭靖眼中,杨康虽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可是,和白玉蟾一比,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他拉着黄蓉跃出了瀑布之后,正要落地,白玉蟾忙道:“小心!”
这外面可还布着他的阵法,郭靖一脚进去,要出来的话除非是破了阵法,白玉蟾一急之下,双手连挥了几下,将郭靖二人生生拉了起来,拽到了自己身边!
郭靖落下身子之后,一把抱住了白玉蟾,喊道:“师兄!!我可想死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