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沈图与赵燕儿已经到了莽苍山的一处山头,只见山环水抱,岩谷幽奇,遍山都是合抱的梅花树,绿草蒙茸,翠鸟争喧,完全是江南仲春天气。迎面崖角边上,隐隐现出一座庙宇。
沈图望了一望,便领着赵燕转过崖角,直往那庙前走去。两人近前一看,这庙并不十分大,庙墙业已东坍西倒。两扇庙门只剩一扇倒在地下,受那风雨剥蚀,门上面的漆已脱落殆尽。院落内有一个钟楼,四扇楼窗也只剩有两扇。楼下面大木架上,悬着一面大鼓,外面的红漆却是鲜艳夺目。隐隐望见殿内停着几具棺木。这座庙,想是多年无人住持,故而落到这般衰败。
沈图在前走,正要举足进庙,猛看见庙中这面大鼓,“咦”了一声,忙又缩脚回来,只见不远的钟楼之上一个妙龄女子正趴在窗前远眺山色,这时候已是看的入迷,没有注意到沈图师徒。
这时天气也渐渐黑暗起来,一轮明月正从东山脚下升起,清光四射,照得庙前平原中千百株梅花树上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一阵阵幽香,时时由风吹到,那赵燕儿不由脱口叫出一声好来。
这一声叫好,确实惊了楼上的少女,她向下一看,揉了揉眼睛,惊呼道:“呀!沈老师!赵燕小弟,你们怎么也到了这里?”
这少女不是旁人,正是之前随父隐居峨嵋山上的李英琼。
沈图上了钟楼,李英琼连忙将囊中的何首乌取出,切了一些,招待沈图师徒二人,说了一些其中的故事,将父亲遇仙缘,自己被赤城子放在此处一一说了清楚,
赵燕儿也是小孩心性,投桃报李,也将自己随师傅沈图慈云寺斗剑的情形详细讲了出来,这赵燕亲身经历,加上口才不错,说的也是条理清晰,精彩纷呈,惹得一边的李英琼眼热不已,尤其是听到那些剑仙手段,更是悔不当初拜入沈图门下,只是想到自己应了赤城子要拜入峨眉门下,不好食言,心中一时闷闷不乐。
待赵燕儿讲完,这时明月千里,清澈如昼,只有十来颗疏星闪动,月光明亮,分外显得皎洁。李英琼却是心中担心那位赤城子,在钟楼窗前徘徊了好一会,不时向外张望,赤城子仍是了无音讯,也不知他所遇的对头是何许人物,厉害不厉害,吉凶胜负如何,好生代他着急。
赵燕儿左右张望,便看见架上那一面大可数抱的大鼓,鼓上面好似贴有字纸。说道:“师傅,这座破庙内,处处都是灰尘布满,单单这面大鼓,红漆如新,上面连一星星灰尘俱都无有,好生奇怪。”
沈图还未说话,那李英琼便见那鼓槌挂在那里,好似又大又重,便想去取过来看看。猛听得殿内啾啾两声怪叫。
沈图道:“此地并非是善地,难免有些怪奇灵异,好生戒备就是了。”
英琼在这夜静更深,荒山古庙之内,听见这种怪声,不由毛发一根根直竖起来。
而赵燕儿这时候早已将背后炼魔双剑持在手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李英琼这才想起,恍惚看见庙中停有几具棺材,越想心中越觉害怕,忍不住偷眼往殿内看时,月光影里,果然有四具棺材,其中一具的棺盖已倒在一边。
随即又有一阵奇腥随风吹到,耳旁还微闻一种咻咻的呼吸声。
英琼此时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圆睁二目,四下观看,并无动静,知道自己神虚胆怯。正要由墙上纵到钟楼上去,忽听适才那一种呼吸声就在脑后,越听越近。猛回头一看,吓了一个胆裂魂飞。
原来她身后正站着一个长大的骷髅,两眼通红,浑身绿毛,白骨嶙峋。并且伸出两只鸟爪般的长手,在她身后作出欲扑的架势。
“小心!”赵燕儿看在眼中,手中剑光便已发出,直刺骷髅而去,但那骷髅离李英琼颇近,怕剑光误伤了英琼,随即剑光转了一圈,绕过李英琼。
英琼本是作出要往楼上纵去的架势,在这危机一发的当儿,且喜没有乱了步数。英琼被那怪物吓了一跳,脚便落了空,幸那身子原是往前纵的,忙乱惊惶中顿生急智,趁那两脚还未着地之际,左脚搭在右脚上面,借劲使劲,只一纵,蜻蜓点水势地向后急退了几步,站在了赵燕儿身后。
不想刚刚把脚站稳,便听见下面殿内的棺木发出轧轧之声。响了一会,接着又是砰砰几声大响,显然是棺盖落地的声音。接着又是三声巨响过去。再看刚才那个绿毛红眼的怪物,已绕到前门,进到院内,直奔钟楼走来,口中不住地吱吱怪叫。
一会工夫,殿内也蹦出三个同样的怪物,都是绿毛红眼,白骨嶙峋,一个个伸出鸟爪,朝着英琼乱叫乱蹦,大有欲得而甘心的神气。
英琼虽然胆大,也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忙喊道:“沈老师,救命!”
“这些妖物那里需要我师傅出手,我便能斩杀了他们!”赵燕这边剑光流水一般攻向了钟楼上的骷髅,将他逼到了窗口,剑光收回,一脚踹去,将那骷髅蹬了出去,摔到了下面院子中。
幸喜那钟楼离地甚高,那些怪物虽然凶恶,身体却不灵便,两腿笔直,不能弯转,尽管朝上直跳,离那钟楼还有丈许,便倒将下来。
英琼见那怪物不能往上高纵,才稍放宽心。
惊魂乍定后,便想寻一些防身东西在手上,以备万一。在钟楼上到处寻觅,忽然看见神龛内的佛肚皮上,破了一个洞穴,内中隐隐发出绿光,好生诧异。伸手往佛肚皮中一摸,掏出一个好似剑柄一般的东西,上面还有一道符篆,非金非石,制作古雅,绿黝黝发出暗蓝光彩,其长不到七八寸。
英琼在百忙中也寻不着什么防身之物,便把它拿在手中。再回头往楼下看时,那四个怪物居然越跳越高,几次跳到离楼窗只有三四尺光景。差这数尺,总是纵不上来。八只钢一般的鸟爪,把钟楼上的木板抓得粉碎。
四个怪物似这般又跳了一会,见目的物终难到手,为首的一个好似十分暴怒,忽地狂啸一声,竟奔向钟楼下面,去推那几根木柱,意在把钟楼推倒,让楼上人跌下地来,再行嚼用。
其余三个怪物见为首的如此,也上前帮同一齐动作。
“不好,这钟楼年久失修,早已腐朽,那四个怪物又都是力大无穷,哪经得起它们几推几摇?”沈图这时说道,不过他的口气却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反倒带着几分的揶揄。
赵燕哪里不知道自己师傅的意思?想必是又想磨练自己,便对李英琼开口说道:“这里就要塌了,咱们速速下去,待到了下面宽敞地方,再痛快的和他们这些妖物斗上一斗!”
这时候钟楼的木柱早就被那些僵尸推得东倒过来,西倒过去。那一座小小钟楼,好似遇着大风大浪的舟船,在怪物八只鸟爪之下,摇晃不住,楼上的门窗木板,连同顶上的砖瓦,纷纷坠落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