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我的朋友。”一丝坚毅的笑容浮现在阿莱格里的嘴角。

克罗斯的笑容因为恼怒而变得扭曲。电芒剑劈向兰尼斯特的头颅，皮克斯尔举起闪光进行封挡。

一柄飞旋的战锤猛力砸到贝勒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慑人心的呼吼：“坦帕斯！”

皮亚尼奇毫无畏惧地冲进了洞穴，从兰尼斯特的弯刀造成的缺口中冲过火墙，径直跑向塔那魔，一路上不断呼唤着提玛欧斯之牙。皮亚尼奇知道这柄战锤的传奇，它会自动飞回主人的手中。

但他的预料落空了。提玛欧斯之牙从魔鬼身上弹起，因为某种皮亚尼奇所不知道的原因，它并没有飞向年轻野蛮人的双手。

“它应该回来的！”皮亚尼奇向阿莱格里喊道。而魔鬼的反击让他飞出老远，撞断了一根冰柱，沉重地跌落在水洼里。

“它应该回来的。”在失去知觉以前，他又说了一遍。

提玛欧斯之牙没有回到皮亚尼奇手中，它飞向了真正的主人——贝奥尼加之子奥兰多。正在冰墙后面看着这一切的奥兰多已经被克罗斯囚禁了六年时间。

奥兰多感到了那柄战锤的到来，那是深爱他的矮人亲手为他打造的武器。他回忆起了那一段时光，他曾经拥有的那一切。美好的回忆抹去了这些年来在他心中孳生的绝望。

确实，这位强悍的野蛮人被征服了，但他还没有堕入永远的黑暗。他再次向他的神——坦帕斯发出呼唤。听见这个名字再次从自己的双唇中迸出，美好的感觉让他战栗！他开始用自己强大的武器摧毁面前的冰封。

吉格斯感到自己的思想里传来一阵呼唤。一开始，他以为这是碎魔晶在作祟。当他确信那件邪恶宝物仍然安全地被封锁在结界匣里时，他猜测发出呼唤的是红宝石坠饰。

再次证实猜测失误之后，吉格斯终于发现了呼唤的来源：是他口袋里的宝石戒指。吉格斯将它拿出来，死命端详了半天。他害怕这是索尔斯克亚的另一个分身，于是便将它举起来，准备把它扔到海里去。

但吉格斯突然认出了那个微弱的声音。

“珀特丽？”他好奇地向那颗宝石里面窥看。又单膝跪下，拿出了他的小锤子。

野蛮人的轰击震撼了整个冰洞。克罗斯感到神经一阵紧抽，不由得回头望去。他甚至忘记了，兰尼斯特就在他身边。

闪光砍中魔鬼的小腿。另一把弯刀则向上直刺克罗斯的腹股沟，刀尖刚刚插入目标，克罗斯便已经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兰尼斯特的手臂又感到了弯刀兴奋的悸动，魔鬼的生命里让弯刀晃亮如同火炬。

但有利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很久。克罗斯迅速地将兰尼斯特扫到旁边，紧接着，魔鬼就消失了，随后又出现在布满洞顶的冰牙丛中。

“起来，阿莱格里。”兰尼斯特对矮人喊道，“我们必须拖延一段时间。让莫西干纳能加入我们。”

皮克斯尔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阿莱格里，而阿莱格里马上就能从那道裂缝里挤出来了。

兰尼斯特站起身，准备再次投入战斗。但阿莱格里脸上突然出现的表情让兰尼斯特感到双膝有些发抖。他顺着矮人的视线向洞穴对面望去，期望在那里看到莫西干纳。

他看见了奥兰多。那个野蛮人的面孔被蓬乱的长发和胡子所覆盖，但那无疑就是奥兰多。他高举提玛欧斯之牙，吼声中只有纯粹的恨意。

“孩子。”激动的阿莱格里轻声呼唤，随即又落回裂缝中。

克罗斯全速扑向奥兰多。鞭剑齐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除掉这个野蛮人。

提玛欧斯之牙几乎击中了空中的魔鬼。但贝勒还是躲过了战锤。又用鞭子卷住奥兰多的脚踝，将他从高台上拖到了冰锥密布的洞底。

“奥兰多。”兰尼斯特看着从高台上翻落的奥兰多，心中不禁哆嗦了一下。但一次摔跌并不能阻止饱受折磨的奥兰多。现在，朋友们和提玛欧斯之牙都已经回到了他身边。他跳起身，发出猛兽般的咆哮，美丽而强大的提玛欧斯之牙飞回到他的手中。

克罗斯陷入了狂怒，他决定立刻压灭这场小小的叛乱。再毁掉兰尼斯特所有的朋友，最后才轮到兰尼斯特本人。一个个黑色圆球出现在空中，遮蔽了奥兰多的视线，让他无法将战锤掷向魔鬼。魔鬼挥动多头长鞭，同时不停地改变自己的位置，有的时候是靠双翼飞行，有的时候则是利用瞬间移动的魔法能力。

冒险者们陷入了完全的混乱。每次兰尼斯特试图靠近阿莱格里、奥兰多，甚至是倒地不起的皮亚尼奇，克罗斯都会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打飞。皮克斯尔一直尽量避开魔鬼的电芒剑，但每次都难免用弯刀和它相碰，遭受电击。而当皮克斯尔发起反击的时候，克罗斯又消失了。当皮克斯尔寻找他的时候，又会有另一位伙伴受到他的攻击。

凯瑟拉已经不再能感觉到寒冷。她正行走在黑暗之中，飘向死亡的国度。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抓住了她肉体的肩膀，把她带回她的身体。她感到自己被拖出了水面。

然后……女子感觉到一阵暖意流遍她的全身。那是一股魔法的力量，它进入她的身体，变成了她的生命力量。

凯瑟拉微微睁开双眼，看见演说者·卡斯利亚斯正在她的身边忙碌。牧师向矮人神祗发出呼唤，请求他们将生命赐予这位战锤部族的女儿。

闪电不断从克罗斯的巨剑上射出。随之而来的“隆隆”雷声、魔鬼得意的咆哮声、巨大皮翼鼓动的震耳风声、奥兰多向战神发出的呼吼声、还有身陷裂冰中的阿莱格里喊出的“我的孩子！”所有这些声音在一起交杂、碰撞，整个冰洞都为此而震颤不止。而兰尼斯特在这一片混乱中仍然试图向伙伴们发出命令，以便协调众人的行动，使他们能有机会战胜克罗斯。

但魔鬼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克罗斯不断地在各处闪现，迅速地发起一次猛烈的攻击，立刻又消失了踪影。有时，贝勒会飞到洞顶的冰牙丛中，用火焰烧断一颗冰牙，让它砸向地面上的冒险者。但尽管克罗斯动用各种力量要把他们驱散，但兰尼斯特还是拼尽全力向阿莱格里一点点挪过去。

无论魔鬼选择出现在什么地方，他都不可能停留在那里很长时间。虽然皮克斯尔的行动受到了积水的严重限制，虽然矮人仍旧卡在冰缝中，但他的囚徒和那柄锤子却对他造成了严重的威胁。不止一次，克罗斯只能抢在提玛欧斯之牙击中他的前一瞬勉强逃遁。

但克罗斯仍然稳占上风，只是在这片狂乱的战斗里，魔鬼还没有办法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贝勒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

阿莱格里差不多已经脱离了冰缝，现在只剩下一条腿还卡在里面。就在此时，贝勒出现在他的身后。

兰尼斯特大声发出警告。矮人纯粹出于本能，不惜以扭伤膝盖为代价，转身扑向贝勒，抱住了他的双腿。克罗斯挥剑斩下，但矮人和他的距离太近，让魔鬼无法用巨剑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只是强大的电流震颤差一点让矮人的膝盖脱臼，特别是那个扭曲的膝盖，损伤更为严重。

阿莱格里愈发用力地抱住克罗斯。他知道自己无法对贝勒造成伤害，但他希望能够阻止贝勒的行动，让朋友们有机会对他发动有效的攻击。在魔鬼火焰的熏灼下，他的头发变得焦臭卷曲，眼睛感到钻心的刺痛。但恼人的火焰突然退去。阿莱格里知道，兰尼斯特赶到了。

克罗斯的鞭子连连抽出，阻挡皮克斯尔的靠近。兰尼斯特旋身躲避，却一下子单膝跪倒。当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的时候，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鞭子抽向皮克斯尔，却被提玛欧斯之牙砸在执鞭的手臂上，将贝勒打得一头撞向墙壁。这让魔鬼对自己的囚徒产生了一些敬意。当皮亚尼奇刚刚加入战斗的时候，克罗斯曾经被提玛欧斯之牙击中过一次，他在那时就了解了这件武器的威力。但他根本没有想到奥兰多竟然能用它发出如此刚猛的轰击。皮亚尼奇的攻击只是在他身上搔了搔痒，而奥兰多则对他造成了真正的伤害。

兰尼斯特趁机攻上。但贝勒猛一抬腿，将阿莱格里踢出裂缝，直飞到十几尺以外的地方，他则依靠魔法离开了原地。等兰尼斯特赶到时，面前只剩下了一堵墙壁。

“愚蠢！”贝勒在洞穴出口向他们吼叫，“我要去夺回碎魔晶。等你们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再来杀光你们。那时，你们的末日就到了！”

兰尼斯特向洞口追去，奥兰多做好了再次掷出战锤的准备，甚至阿莱格里也在竭力让自己站起来。但他们全都赶不上贝勒的速度。

魔鬼转身振翅离开。却吃惊地看见一团银光迎面飞来，随后脸上受到了沉重的轰击。

奥兰多向在哀嚎声中落地的克罗斯掷出提玛欧斯之牙，战锤所及之处，魔鬼身上发出一连串骨裂的声音。

凯瑟拉射出第二枝箭，银箭透穿魔鬼的胸膛。贝勒再次哀嚎一声，倒退回洞中。

阿莱格里蹒珊地走向魔鬼，双手接过兰尼斯特抛来的战斧。矮人挺起腰，将战斧后扬，随后全力掷出战斧，让豁齿斧刃深深地咬入魔鬼的后背。

凯瑟拉的第三枝箭和她的第二枝箭并排插在了一起。

闪光迅急地劈向魔鬼，克罗斯勉强举起电芒剑，意图封挡皮克斯尔的攻击，却被寒冰弯刀刺入失守的肋下。提玛欧斯之牙再次重创魔鬼的后背，前方又有银箭挟雷电之威不断攻来。

兰尼斯特死死地将寒冰刀刃钉在魔鬼体内，另一只手则疯狂地用闪光在魔鬼身上砍出一个又一个伤口。

克罗斯爆发出最后一点能量，转身冲向阿莱格里和奥兰多，却被兰尼斯特拖住。强大的贝勒紧盯着皮克斯尔紫色的眼睛。克罗斯被击败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融化。但他并不甘心，至少要把兰尼斯特·伊斯坎达带回到深渊魔域去。

魔鬼空手抓住闪光，将它掰到旁边。电芒剑当头劈向兰尼斯特。

兰尼斯特失去了所有防御手段。他放开双刀。竭力向后翻滚。但太晚了。

跃动着电蛇的巨剑径直劈向皮克斯尔的头颅。

一只强壮的手掌挡在惊悸的皮克斯尔眼前，抓住魔鬼的手腕，终止了魔鬼的斩击，挡住了强大的克罗斯。电芒巨剑就停在皮克斯尔额前几寸远的地方。克罗斯抬起头，看见了奥兰多——身形如山，肌如巨岩的奥兰多。所有这些年的摧折都凝聚在铁腕的紧握中。青年野蛮人承受的一切恐惧都化作了对眼前这个魔鬼的憎恨。

无论是奥兰多还是其他任何人类，本来都没有可能阻挡克罗斯，但奥兰多否定了这个事实。他不能让克罗斯造成更多的伤害，不能让这个魔鬼从他身边带走兰尼斯特。

克罗斯摇晃着他半猿半犬的脑袋。这不可能！

但这确实发生了，奥兰多挡住了他。很快，贝勒就消失了，变成了一股浓烟和一声不甘心的嚷叫。

三位朋友抱在一起，泪如雨下，他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大家围成一堆，哭泣了好长、好长时间。

凯瑟拉?布莉儿看见吉格斯蹒跚地爬过山脊，她看见兰尼斯特和阿莱格里彼此支撑着走出洞口。她还看见了皮亚尼奇，这个野蛮人小伙子正趴伏在……

珀特丽的医疗魔法让这位女子恢复了许多。所以当矮人牧师看见凯瑟拉突然跪倒在地，泪流不止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矮人牧师关心地看着她，然后又顺着她失神的目光向远方望去。

“嗨，”珀特丽搔了搔她的短胡子，“那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