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兰尼斯特、阿莱格里和其他人困惑而又无奈地看着珀特丽走进矮人矿坑。她的脸上全无表情，只是僵硬地走进最上层的主会厅，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大家纷纷用各种手段检查这位矮人，竭力想把她从这种痴迷状态唤醒，甚至不惜用手掌狠狠抽击她的面颊，但最后都毫无效果。“她的灵魂离开了躯体。”凯瑟拉猜测道。众人也不得不同意这个猜测。

兰尼斯特花了很长时间站在珀特丽面前，向她提问，希望能唤醒她。阿莱格里让大部分人离开主会厅，只留下了他最亲近的朋友。讽刺的是，这些朋友里没有一个是矮人。

突发奇想的皮克斯尔甚至请求吉格斯将他所珍爱的红宝石坠饰给他。吉格斯立刻从脖子上取下那件魔法宝物，把它递给皮克斯尔。皮克斯尔接过坠饰，不由得观赏了一会儿那颗巨大的红宝石。它里面有一个不断旋转的微光旋涡，可以让没有防备的观察者进入深度催眠状态。兰尼斯特将红宝石放在失去意识的矮人面前，开始温柔地向她轻声说话。

即使她听见了他说话，或者看见了红宝石，她也没有表现出来。

兰尼斯特回头看着朋友们，仿佛是想承认自己失败了。突然问，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珀特丽曾经一个人出去过么？”兰尼斯特问阿莱格里。

“她是闲不住的人，”矮人回答，“她总是向外跑。看看她的背包，我看她是又出去了。一定是去爬山了。”

珀特丽背上的大背包证实了矮人的话，那里面装满了食物、岩钉和绳索，还有其他很多用于爬山的装置。

“她是不是攀登过凯恩巨锥？”兰尼斯特突然问道。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凯瑟拉发出一阵低声的呻吟，他明白皮克斯尔的意思。

“从我们走进十镇开始，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里，”阿莱格里回答，“我想她确实去过那里，而且应该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兰尼斯特看了看凯瑟拉，年轻女子向他点点头。

“你是怎么想的？”吉格斯很想知道答案。

“碎魔晶。”凯瑟拉说。

他们仔细搜索了珀特丽的全身，然后又在她的私人房间里查找了一通，差不多都快把那个地方拆掉了。阿莱格里叫来另一名牧师，让他施展搜索魔法，但同样没有任何结果。

不久以后，他们让那位牧师继续照顾珀特丽，他会尝试用各种法术唤醒她，或者至少让她更舒服一些。阿莱格里把搜查碎魔晶的行动延伸到矮人矿坑的每一个角落。两百名矮人全部参加了这一行动。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和希望。

那天深夜的时候，阿莱格里被守护珀特丽的牧师叫醒。惊慌的矮人牧师告诉他，珀特丽刚刚从他身边走开，径直向矮人矿坑外面走去。

“你没有阻拦她么？”阿莱格里一边问，一边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

“已经让五名矮人挡住了她，但她仍然在向外挪动，还竭力要冲破我们的阻拦！”

阿莱格里叫醒了他的三个朋友，他们一起冲向矿坑的出口。珀特丽还在那里向洞外迈出沉重的步伐，她一次又一次地被阻挡她的人墙撞回来，但立刻又重新向外走去。

“她的力气简直无穷无尽。”看见国王赶来，一个充当人墙的矮人向他高声喊道。

“一定要拦住她！”阿莱格里大声吼叫。

兰尼斯特并不能确定眼前的情况，他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所有这些绝不是偶然事件。皮克斯尔能感觉到，在珀特丽身上发生的事情和他回到冰风谷也许有所关联。

他望向凯瑟拉，发现她也在望着他，而且也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让我们跟着她，”兰尼斯特悄声对阿莱格里说，“也许珀特丽会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朝阳还没有在东方的山尖上露头。珀特丽?弹指已经走出了矮人山谷，一直向北穿过苔原。她的身后跟随着兰尼斯特、凯瑟拉和阿莱格里，吉格斯也被他们拖着一同上了路。

这时，克罗斯正站在魔晶塔的占卜室里，看着自己所计划的一切顺利实现。

魔鬼用一只利爪在占卜镜前晃了两晃，镜中的影像变得灰暗、模糊，最终完全消失了。克罗斯随后走上魔晶塔的最高层，碎魔晶就悬浮在这个小房间里。

克罗斯感到了它的好奇心。魔鬼已经和克林辛尼朋建立了牢固的心灵连接，所以魔鬼知道，它感到了魔鬼的愉悦，并且很想知道他高兴的原因。

克罗斯故意让脑子里充满了一些毫不相关的想像，不让碎魔晶轻易探索到他的真实想法。

突然之间，魔鬼感到脑海受到了强大力量的入侵。克林辛尼朋凝聚的能量差一点把珀特丽的故事从他的嘴唇里拖出来。贝勒用尽了每一点精神力量才挡住碎魔晶的袭击，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量离开这间屋子了。如果时间过长，他终将会心灵失守。

“你竟敢……”魔鬼气喘吁吁地说。碎魔晶的攻击丝毫不见减弱。

克罗斯知道，一旦克林辛尼朋读出了他的真实思想。就是他末日来临的时刻。他一边继续用无关的想法阻挡碎魔晶的攻势，一边小心翼翼地从翅膀最下面的爪钩上取下一个小袋子。

魔鬼用尽全身力气撕开袋子，拿出里面的黑色小匣，打开匣盖，露出里面蓝黑色的宝石。

克林辛尼朋的攻击强度陡然提高。魔鬼粗壮的双腿开始颤抖。

但克罗斯和它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我才是主人！”克罗斯高喊着将反魔法宝石举到克林辛尼朋旁边。

突如其来的爆炸将克罗斯抛到了墙壁上，整座魔晶塔和它所扎根的冰山都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尘埃落定时，反魔法宝石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堆无用的粉末，成为它曾经存在的惟一证明。

永远不要再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一道命令传输进克罗斯的脑海，随之而来的则是对一系列酷刑的承诺。

克罗斯从地板上爬起来。畏惧和喜悦同时在心中翻腾。克林辛尼朋的力量竟然强大到可以完全摧毁同样为魔法至宝的反魔法宝石。但它随后发出的命令并不强大。克罗斯知道，他很可能已经暂时性地伤害了碎魔晶。虽然他不想这样做，但这是无法避免的。他必须拥有绝对的控制权，绝不能成为一件魔法物品的奴仆！

告诉我！顽固的碎魔晶仍然在下达指令。但受到反魔法宝石攻击的它已经没有多少能量了。

克罗斯冲着悬浮的碎魔晶放声大笑。“我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你。”贝勒完全站直身体，他的角碰到了魔晶塔的塔顶。克罗斯向它举起空无一物的结界盒。“只有我想说的时候，我才会说！”

碎魔晶现在根本无力和贝勒对抗。

克罗斯在狂野的笑声中离开房间。他知道自己重新取得了控制权。他需要严格注意克林辛尼朋，要及早取得它最终的尊敬。克林辛尼朋能够恢复力量，但他克罗斯已经没有反魔法宝石了。

克罗斯将会取得控制权，否则他们就要保持合作关系。高傲的贝勒不能允许其他关系的存在。

勃鲁西克是对的。

他带领他的人民回到冰风谷，返回到祖先的生活方式中，他这样做是对的。对于野蛮人来说，在坚石镇的生活也许会轻松一些。他们在那里拥有更多的财富，更充足的食物，更好的住房，周围的盟友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但在广阔的苔原上，同他们一起追逐麋鹿群的，是他们的神；棕褐色的冻土埋藏着他们的祖先，也孕育着他们的灵魂。在坚石镇，野蛮人确实会富裕得多；但在苔原上，他们才是不朽的。

所以，勃鲁西克回归冰风谷和旧日生活的决定是正确的。但奥兰多统一部落，同十镇和矮人建立联盟的行动也是正确的。奥兰多在无意中领导他的人民离开冰风谷，去寻找更美好生活的尝试没有错误。只是他们也许过于远离了旧日的生活方式――寄托着野蛮人灵魂的生活方式。

由“血缘或功绩”得到确认的野蛮人领袖们通过公开的挑战以获取权力，这也是他们掌权后的领导方式。借助血缘。借助年龄所带来的智慧，借助与其他人的亲族关系以达到最好的治理效果；或者借助功绩，借助势力，借助纯粹的战斗能力建立不可动摇的权威。奥兰多和勃鲁西克都是通过功绩获得领导权的――奥兰多杀死了巨龙冰亡；勃鲁西克在奥兰多死后负责坚石镇的管理工作。虽然同为统治者，但奥兰多的统治方式更近于血缘方式；勃鲁西克则继续以政绩进行统治。奥兰多总是为他的人民寻求最大的利益。无论他的人民是追随他的决策，还是否定他的意见，向他指出其中的荒谬之处，他都对他们报以绝对的信任。

无论是对于他的人民还是对于他自己，勃鲁西克都不具备这种信任。他只是通过功绩、力量和威慑进行统治。他做出回归冰风谷的决策是正确的。他的人民认识到了这一点，并同意他的决定。但他永远不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存在。

因此，勃鲁西克走上了歧途。当他出现错误的时候，他无法进行纠正。恢复旧有的东西并不代表必须抛弃新的变化所带来的好处。最好的选择往往正处在两者之间。雷思科和许多部落中的老人都知道这一点。但这些持不同意见者在勃鲁西克的统治下完全无所作为，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所以他们也得不到充分的信任。

部落的许多其他人，主要是青年和壮年，他们都被奥兰多的力量和果敢所折服。他们的血是热的，他们的灵魂高飞在天际。

我所害怕的，是他们跌下来的那一天。

更好的道路是恢复旧日的生活，同时又坚守奥兰多所建立的联盟。这是血缘的方式，是具有智慧的方式。

勃鲁西克依靠功绩领导，而不是血缘。他将他的人民带上了旧日的道路，也重新树立起旧日的敌人。

这是一条哀伤之路。

――兰尼斯特?伊斯坎达

兰尼斯特、凯瑟拉、阿莱格里和吉格斯跟随着神志恍惚的珀特丽穿越苔原，向东北方前进。她走的是一条直线，一条绝对的支线。仿佛她确切地知道要到哪里去。已经连续走了几个小时，她仍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疲惫。

“如果她走上一整天，那我们就跟不上她了。”阿莱格里回头看了看吉格斯。半身人已经气喘吁吁，只是在努力平抑着呼吸，尽量跟上众人的脚步。

“你不能让大猫来跟着她么？”凯瑟拉向游侠建议，“关儿以后可以带我们过去。”

兰尼斯特对这个建议思考了片刻，然后摇摇头。和跟踪这个矮人相比，他们也许会在更关键的时刻需要利比亚。兰尼斯特不想浪费利比亚在主物质界的宝贵时间。皮克斯尔又考虑了是否可以抱起珀特丽，把她捆住。他和阿莱格里商量了这个办法。但矮人牧师突然停下脚步，坐在了地上。

四个伙伴围着她席地而坐。为她的安全担心，也害怕他们已经中了克罗斯的圈套。凯瑟拉准备好了塔玛瑞，在正午的天空中搜索那个魔鬼。

但一切都平静如常。天空依旧湛蓝而空旷，只有几朵云彩在北风的吹拂下在迅速飘飞。

皮亚尼奇听到父亲说他们的朋友又一次遇到了麻烦。同一天上午，父亲和一些最亲密的朋友离开了野蛮人营地。他们自称去打猎，但已拥有智慧的皮亚尼奇知道事情不止于此。

雷思科是去找阿莱格里了。

一开始，这个年轻的野蛮人因为父亲对他的隐瞒而感觉受到了伤害。但是当他想到经常因为暴怒而失去理智的勃鲁西克时，皮亚尼奇才明白自己根本不应有这样的怨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