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一点就说完了这句话。

他差一点就及时举起剑挡住了克里克投出的弹药这个弹药就是克里克的整个身体。

派格里斯回头看见衣衫褴褛、脏兮兮的艾琳娜在窗口外面，斜靠在窗框上，脸色阴沉，手里拿着陶马力尔。

“你花太久时间了，”风之精灵指出，但是他的幽默对刚刚杀过人的艾琳娜没有效果。她凝视的眼光越过派格里斯，甚至没有听见他的话。干这种事情对她来说难道就不能少受一点折磨么·

艾琳娜内心当中很大一部分不这么期望。

黛丽柯蒂从地上跳了起来，冲向派格里斯，奔向她哭喊呼叫着的孩子。走近之后，她平静下来，因为面带微笑的暗夜精灵抱着孩子，送到她面前，并愉快地把柯儿森交给她，孩子完整无缺，尽管显然有点不安。

“如果你紧跟着我后面上来，事情会容易一点，”派格里斯对艾琳娜说。“我们本来可以免去一些麻烦。”

“你觉得这些看上去象精灵血统吗？”她回以抱怨，并指着自己的眼睛人类的眼睛在深水城夜晚的微光中远不够好用。“而且，你以为这样的攀登很容易吗？”

派格里斯耸耸肩，还是咧着嘴笑。毕竟攀爬岩石根本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那你回到下面去，”艾琳娜坚持说。她将一条腿跨过窗户，缓缓地进入房间，动作并不快，因为她的裤脚破了，腿在流血。“闭上眼睛再爬上来，然后告诉我攀登那些潮湿的石头有多容易。”

她蹒跚着走进房间，在完全掌握平衡之前向前迈了好几步，这使得她正走到黛丽柯蒂和婴儿面前。

“艾琳娜，”那女子说道。她的语调虽然足够友善，足够感激，但仍然显示出，看见艾琳娜在这里，她有点不自在。

来自雪之国度的女子稍稍鞠了个躬。“你是黛丽柯蒂吧，除非我猜错了，”她回应说。“我和我的朋友刚从路斯坎来，从阿鲁姆加德派克的酒馆来。”

黛丽呵呵笑了笑，自从战斗开始以来，仿佛头一次呼吸。她看看艾琳娜，又看看派格里斯，在莫德里奇·卡尔所讲的故事里，她认识了他们。“以前从没见过风之精灵，”她说。“但我从我的男人那里听说了你的一切。”

尽管自己也不愿意，艾琳娜对这番话很是吃惊，睁圆了蓝色的眼睛。她看看派格里斯，看到他正心照不宣地注视着她。她只是咧嘴笑了笑，摇摇头，把目光移回黛丽那儿。

“从莫德里奇·卡尔那里，”黛丽平静地说。

“莫德里奇·卡尔是你的男人？”艾琳娜坦率地问。

“他是的，”黛丽咬着下嘴唇，承认道。

艾琳娜一丝不漏地审视这个女人。她知道，黛丽很害怕，不是害怕任何肉体伤害，而是艾琳娜回到莫德里奇·卡尔生活中，也许将会以某种方式威胁到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但是艾琳娜也知道，黛丽很困惑，因为考虑到他们俩刚刚救了她和她孩子的性命，她无权对艾琳娜与派格里斯的到来表示不安。

“我们来找他，”派格里斯解释说，“看看是否该是他回家的时候了，回到雪之国度。”

“你们知道，他不再是独自一人了，”黛丽对风之精灵说。“他有……”她想说她自己，但是止住了，转而提到柯儿森。“他有一个小家伙要照顾。”

“这我们听说了，但这好象是个令人困惑的故事，”艾琳娜走近说。“我能抱一抱这小女孩吗？”

黛丽把还在哭喊的孩子抱得更贴近自己。“她很害怕，”她解释说。“最好跟妈妈在一起。”

艾琳娜对她微笑，给了一个真诚热情的表情。

派格里斯离开黛丽和艾琳娜，把她们留在客厅里，他证实了这伙人实际上有多残忍，这使他们因援救行动而获得的愉悦变得有点黯淡。他发现两个家庭警卫在大厅被杀害，一个躺在门边，一个在楼梯上。然后，他走出房子外，不停地呼叫，直至最后有人应答。

“去叫警卫队，”派格里斯指示邻居。“发生了一起最可怕的谋杀。”

风之精灵回到黛丽和艾琳娜那里。他发现黛丽和孩子坐在一起，试图止住她的哭喊，而艾琳娜站在窗边，凝视着外面，关海法蜷缩在她身边的地板上。

“她有一个相当长的故事要讲，关于我们的莫德里奇·卡尔，”艾琳娜对派格里斯说。

风之精灵看着黛丽柯蒂。

“她经常说到你们俩，”黛丽解释说。“你们应该知道他走过的道路。”

“很快就会的，”派格里斯回答。“但不是现在。官员们马上就要到了。”暗夜精灵说完扫视了一下屋子，他的目光轮流落在入侵者们的尸体上。“你知道有可能是什么导致了这次攻击吗？”他问黛丽。

“杜德蒙树敌很多，”艾琳娜在窗边提醒他，说话时甚至没有回头。

“没什么不正常的，”黛丽赞同意说。“很多人都想要杜德蒙船长的脑袋，但我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在进行中。”

派格里斯回答前停顿了一下，想要问黛丽了解那个海盗些什么，就是那个据推测占有了莫德里奇·卡尔战锤的海盗。他再次看了看倒下的入侵者们，目光停留在那个女子身上。

根据他与茱尔派帕在雪之国度的遭遇战，以及盗贼德尔切莫斯那里了解到的，他意识到，这种行事的模式是一致的。他穿过房间，忽略了官员们的嘈杂声，走向前门，直到死去的女子身边，她仍旧被艾琳娜的箭竖立着钉在墙上。

“你在干吗？”艾琳娜问，派格里斯正在拽着死去的女子染血外衣的领口。“只是把那该死的箭拔出，让她落下来。”

艾琳娜看到死去的女子，看到她刚刚杀死的人，她显然因此失去了勇气，但是派格里斯并没有试图把这个家伙拉下来。不仅如此，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提供给了他最好的观察角度。

他拿出一把弯刀，用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一点衣服，使得他能把衣服拉到那个死去的女人后肩下面。

风之精灵点点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怎么了？”黛丽坐在座位上问，她终于让柯儿森安静下来了。

艾琳娜的表情显示出，她差一点就要提问，但是当考虑到派格里斯观察那个女子的角度以及他黑色的脸上会意的神情，艾琳娜的表情立即就改变了。“她被烙上了印记，”艾琳娜回答，尽管她留在屋子的另一头。

“艾吉斯之牙的标志，”派格里斯确认说。“希拉克里的标志。”

“这意味着什么？”黛丽担心地问，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风之精灵，抱紧她的孩子，仿佛是一件有生命、有感情的甲胄。“这意味着莫德里奇·卡尔和杜德蒙船长抓住了希拉克里，因此她的朋友们试图反击？”她问，眼睛紧张地从风之精灵移到在窗口的女子。“或者可能意味着希拉克里击沉了海灵号，现在来终结跟杜德蒙船长以及他的船员有关联的一切？”她说到结尾的时候声音提高了，激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或者这并不说明什么，只是那个海盗听说了杜德蒙船长在追击她，希望发动第一击。”派格里斯的回答不足以令人信服。

“或者根本什么也不说明，”艾琳娜补充说。“只是一个巧合。”

另外两人看着她，但是没有一个人，甚至连艾琳娜也不相信这个说法，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片刻之后，门被撞开了，一群士兵冲进屋子。一些士兵立刻转向暗夜精灵，因为看见一个风之精灵而大声叫起来，但另一些认出了派格里斯，或者至少，认出了黛丽柯蒂，并从她的姿态看出危险已经过去。他们把同伴们拉到一边。

艾琳娜带着怀抱孩子的黛丽柯蒂走开了，并招呼关海法跟过来，同时派格里斯向官员们详细说明了发生的一切。风之精灵并不止于此，他还继续解释了希拉克里与杜德蒙船长之间很有可能正在提升的个人怨恨。

派格里斯安排一些士兵在房子周围站岗后，上楼来到两个女人那里。

他发现她们情绪很好，艾琳娜摇着柯儿森，黛丽在床上休息，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

艾琳娜向黛丽点点头，不需多说，黛丽就开始讲述关于莫德里奇·卡尔的故事，告诉派格里斯和艾琳娜关于野蛮人的一切，在路斯坎的堕落，在囚犯嘉年华会上的审判，跟德尔切莫斯一起逃往北方，以及在何种境况下，使得他收养了那个孩子。

“当莫德里奇·卡尔回到短剑酒馆时，我很吃惊，”黛丽最后说。“他是为了我！”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不禁瞄了艾琳娜一眼，有一点紧张，有一点优越感。然而那个赤褐色头发的女子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他来道歉，噢，但他感激我们所有人，”黛丽继续说。“我们走了，我们三个跟我的男人和我的孩子去找杜德蒙船长，为莫德里奇·卡尔寻找艾吉斯之牙。他现在正出海，”黛丽说完，凝视着西向的窗户外面。“我希望是这样。”

“希拉克里还没有遇到海灵号，”派格里斯对她说。“如果她遇到了，那么她的船就在那冰冷的水底，而莫德里奇·卡尔正在回深水城的路上。”

“你无法知道这一点，”黛丽说。

“但我们会查证这一点，”艾琳娜坚定地插嘴说。

“冬天很快就要来了，”杜德蒙对莫德里奇·卡尔指出，两人站在海灵号的栏杆旁，船正以高速前进。过去的几个十日，他们没有看到海盗，而且除了最后几批向南驶出路斯坎的，也没有什么商船。

莫德里奇·卡尔没有反对，他在雪之国度长大，很了解季节的变化在这个极北之地，那是一种戏剧性的迅速变化。他也看到了征兆，风明显变得寒冷起来，风向变了，现在更多的是从西北吹来，来自移冰之海的冰冷水域。

“我们不会在路斯坎停靠，而是直接驶往深水城，”杜德蒙解释说。“在那里，我们将让船准备好冬季航行。”

“那你冬季不打算停泊在港口了，”莫德里奇·卡尔推断说。

“不打算，但是我们的路线会在深水城港口以南，而不是以北，”杜德蒙的解释是有所指的。“也许我们会在博德之门附近巡逻，也许甚至更南面。罗比拉德很清楚地表示，他更喜欢一个忙碌的冬季，也跟我提了很多次海盗群岛。”

莫德里奇·卡尔阴沉地点点头，他知道船长正在礼貌地请他在深水城下船，跟黛丽和柯儿森一起留在那里。与其说他是从杜德蒙实际所说的话中领悟到的，不如说是从杜德蒙引导性的语气中领悟到的。

“你会需要我强壮的臂膀，”莫德里奇·卡尔的话不是很令人信服。

“我们不大可能在深水城以南找到希拉克里，”杜德蒙明确地说。“从来没有人见过血腥龙骨号驶到壮丽之城以南。据说，在冬季的月份里，她会把船停在码头里，不管这个码头可能在哪儿。”

就这样，他平淡而直率地说了出来。莫德里奇·卡尔看着他，努力试图不要生气。逻辑上，他理解船长的理由。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海灵号最近的成就鲜有帮助。虽然这只有让他更加想立即回到战斗中去，但他明白，除了一个战士的敏感性，杜德蒙还有更多事情要担心。

莫德里奇·卡尔发现他很难把话说出口，但他通情达理地说，“我会跟家人一起渡过冬天。如果你允许我们整个冬季使用你的房子。”

“当然，”杜德蒙说。他努力笑了笑，轻轻地拍拍莫德里奇·卡尔的肩膀，这意味着他手必须伸出相当长的距离。“享受与你的家人在一起的时刻吧，”他平静而带有极大同情地说。“我们会在春天找出希拉克里，我保证，艾吉斯之牙会回到它应当的主人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