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超过几个小时,”罗比拉德赶上船长,向船长宣布说。船长正在那艘被毁坏的船的舵盘边,舵盘被绳子绑着,固定住了。
海盗们击伤了她,杀死她的船员,掠走值钱的物品,然后令她以大角度转向,在水中打转。在整天都盛行的强风中,杜德蒙被迫命令罗比拉德发出一道闪电摧毁方向舵,进一步毁坏了商船,这样他才能让海灵号控制住这艘轻帆船。
“他们可能掠走了相当多一笔货物,”杜德蒙推断。
商船货舱里残余的库存表明,这艘船从梅农装货,曾经载着大量纺织品,尽管货物日志中没有提到外来的或是特殊的货物。
“不值钱的货物,”罗比拉德回应道。“仅仅为了值回攻击船只和杀戮所花的时间,他们就必须带上很大的数量。如果他们填满了货舱,显然他们正朝陆地而去。”他停顿了一下,蘸湿一根手指,然后举起来。“而且他们有适宜的风向来进行这么一次航行。”
“跟我们自己的一样适宜,”船长阴沉地说。他的一个头目正站在附近命令最后一次检查幸存者,船长对头目下令,检查完后赶紧回到海灵号。
追捕开始了。
站在离杜德蒙船长和罗比拉德不是很远处,莫德里奇·卡尔听到了每一个字。他同意暴行发生仅一小时的估算。海灵号船舱是空的,在强风下,即使海盗船正全速航向安全的港湾,她也会很快赶上满载的海盗船,
野蛮人闭上眼,考虑着即将到来的战斗,这将是自海灵号从深水城出来后他的第一次行动。这对莫德里奇·卡尔来说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他的决心与意志的力量将听命于勇气,而这勇气又是如此摇摆不定。他看看周围被杀害的商船水手,那些被嗜血的海盗屠杀的人们。厄运很可能降临到那些凶手头上,他们将被扔进深水里,在寒冷与孤独中死去,或者被捕,并送回深水城,甚至路斯坎,接受审讯与死刑,他们完全活该遭到这样的命运。
莫德里奇·卡尔告诉自己,为这些无辜的水手们报仇是他的义务,用他天赋的战士技能,在无情的世间扶持正义,为无辜又无助的人们带来安全,这也是他的职责。
站在破损的商船甲板上,莫德里奇·卡尔试着有意识地唤起每一个高贵的特质,唤起每一个理想。站在杀戮的地点,莫德里奇·卡尔呼唤着他关于义务与指责的本能,呼唤着他旧日朋友的奉献精神派格里斯,他会毫不犹豫地为了别人的缘故将自己置于险境。
但他总是看到黛丽和柯儿森,孤单地与残酷的世界抗争,他陷入悲哀与无助。
有人在侧面捅了他一下,提醒野蛮人周围的情形,他和那个戳了他一下的头目是破损的商船上仅剩的船员。他跟着那个头目走上登船木板,注意到罗比拉德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野蛮人走回海灵号,最后看了一眼商船上的可怕景象,并且把死去的水手们的形象烙进脑海,当行动的时刻到来时,他也许需要唤起这个记忆。
他非常努力地试图压制黛丽与柯儿森的形象,当他这么做时,还提醒自己,他曾经是谁,他必须成为谁。
利用常识以及一点点罗比拉德的魔法,海灵号在第二天黎明之后不久,就使海盗船出现在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它看上去是一艘可怕的船,这是一艘三桅船,有两层甲板,突起的上层甲板上还有第二架弩炮。即使从远处,杜德蒙也能看见许多船员手里持着弓,在海盗船的甲板上乱转。
“纪伯伦斯巴丁?”罗比拉德问杜德蒙。他站在杜德蒙边上,靠近飞速航行的纵帆船船首。
“有可能,”船长回答,同时回头面对他瘦弱的朋友。
海灵号已经断断续续追逐纪伯伦斯巴丁几年了,他是剑之海湾最臭名昭著的海盗之一。看来他们终于逮到了这个难以捉摸的凶手。据传言,巴丁的船大而慢,配有可怕的武器和装甲,还有一群高明的弓箭手和两个声名狼藉的法师。海盗巴丁本身则是他这类人中更加嗜血的,这早已广为人知,因此刚才商船上可怕的景象的确符合巴丁行事的模式。
“如果是的话,我们必须处在最佳状态,否则会冒损失很多船员的风险,”罗比拉德指出。
杜德蒙的眼睛在他的望远镜后面,他没有反对。
“一个错误就会送掉我们许多船员的性命,这个错误最近我们犯了很多次,”法师继续说。
杜德蒙放下望远镜,面对他神秘的朋友,然后理解了罗比拉德的评论,他横眼瞥了一下站在右舷中部栏杆旁的莫德里奇·卡尔。
“已经向他指出过他的错误了,”杜德蒙提醒说。
“他逻辑上理解他所犯的错误,甚至当他正在犯错的时候也是这样,”罗比拉德反驳道。“当这些事件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大个子朋友不是为理智所控制,而是被情绪所控制,被恐惧和愤怒所控制。当你跟他解释这些错误时,唤起了他理性的头脑,在这个层次上,你的话确实能起作用。但是一旦他投入战斗,那种理智的头脑,在那个层次上的逻辑推理,就会被一些更原始的东西取代,而且显然无法控制。”
杜德蒙仔细地听着,即使有点不认同。尽管他期望事实与之相反,仍然无法否认他法师朋友的推论。如果莫德里奇·卡尔表现得不理性,妨碍了罗比拉德的作战进程,杜德蒙也不能忽略这对其他船员的牵连。毕竟,巴丁的船载着两个法师和一大群危险的弓箭手。
“我们要围着那艘动作迟缓的船转圈才能打赢这场仗,”罗比拉德继续说。“我们需要快速和反应灵敏,还要有力的转向。”
杜德蒙点点头,因为实际上,海灵号将机动性作为其对抗许多更大型船只的主要武器,常常以一侧对着海盗船的船尾,由弓箭手对敌人的甲板发动毁灭性的攻击。因此,罗比拉德的话看起来相当浅显。
“有力的转向,”法师重申,杜德蒙明白了法师真正的意思。
“你希望我把莫德里奇·卡尔分配到舵工那里。”
“我希望你这么做,这样对海灵号上每个人的安全来说都是最好的。”罗比拉德回答。“我们知道如何击败这样一艘船,船长。我只请求你准许我们以惯用的方式进行,不要混入危险的变数。我不想否认我们的莫德里奇·卡尔是一个强力战士,但是和曾经跟我们一起航行的他的朋友们不同,他是无法预测的。”
罗比拉德还想继续,但是杜德蒙以举起的手和微微颔首阻止他,承认了这次辩论的失败。莫德里奇·卡尔确实在先前的遭遇战中表现得很危险,而现在面对这么可怕的海盗船,如果他还这么做,将会带来灾难。
杜德蒙会愿意为了一个朋友的自负而冒这样的险?
他更接近地看着莫德里奇·卡尔,这个大个子站在栏杆旁,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猎物,双拳紧握,忧郁的眼睛里闪烁着内心的火花。
莫德里奇·卡尔不情愿地爬下船舱当他意识到实际上他更适合呆在下面,就更不情愿了。他看着船长过来,从罗比拉德那里向他走来,但是当杜德蒙指示他下到尾舱里,战斗时舵工工作的地方,他还是很吃惊。通常,海灵号的舵由上面的舵盘控制,但是当进入战斗时,舵盘前的驾驶员只是通过接力把命令传到下方的船员,他们能更有力、更可靠地按指示转动船只。
莫德里奇·卡尔从来没有操纵过人工舵,也根本不认为那是利用他才能最好的地方。
“苦瓜脸,”舵工首领格力姆斯力说。“在法师和弓箭手的射程之外,你应该感到高兴。”
莫德里奇·卡尔几乎没有反应,只是走过去拿起沉重的舵杆。
“我猜他把你放在下面是因为你的力量,”格力姆斯力继续说,莫德里奇·卡尔意识到这个头发灰白的水手在试图减少他感情上的伤害。
野蛮人更加清楚了。如果杜德蒙真的想利用他巨大的力量来操纵船只,他应该把莫德里奇·卡尔放在上面操纵主帆绳索的地方。很多年以前,在原来的海灵号上,莫德里奇·卡尔曾经有一次漂亮而有力地把船转向,将她的船首带离水面,完成了一个似乎不可能的动作,赢得了那天的胜利。
但现在,看来杜德蒙甚至不信任他做那个工作,根本不允许他看到战斗。
莫德里奇·卡尔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但这是杜德蒙的船,他提醒自己。他所处的地位不能质疑船长,特别是一场战斗正在他们面前逼近。
过了一会儿,第一声警告的呼喊被重复着传了下来。莫德里奇·卡尔听到附近一个火球爆裂的冲击声。
“把她拉到左边第三条线!”格力姆斯力喊道。
莫德里奇·卡尔和另外一个长舵杆边上的人使劲地拖,把舵杆的顶端与墙上左边第三条线对齐。
“拉回左边第一条!”格力姆斯力尖声嘶叫。
两人作出反应,海灵号从一个急剧的转向回复过来。
莫德里奇·卡尔听着上面不停的呼叫声,弓弦的嗡嗡声,弩炮的嗖嗖声以及魔法的爆破声。这些声响切入了高贵的野蛮人战士的内心。
莫德里奇·卡尔不能被信任地投入战斗,不能被允许执行任务,而这任务是他毕生所接受训练的目标,这样,他是不是还有权力称呼自己为战士呢·他是谁,因此,他不得不如此怀疑,当战友们战斗技巧和力量都不及他的人们就在他上方进行着战斗时,他除了骡子干的活以外什么也没做。
伴着一声咆哮,莫德里奇·卡尔对下一个指令“右边第二条!”作出反应,然后当格力姆斯力遵从上面的狂叫声,命令切向左方,使得海灵号能转多急就转多急,莫德里奇·卡尔即猛烈地拉回舵杆。
莫德里奇·卡尔迫使杆子全力转向左,木条和舵嘎吱嘎吱地抗议着,海灵号如此剧烈地倾斜,以至于在莫德里奇·卡尔后面控制舵杆的人失去了平衡。
“轻点!轻点!”格力姆斯力对着强有力的野蛮人喊道。“你别把船员都甩出甲板,笨蛋!”
莫德里奇·卡尔稍稍放松,并接受了斥责,因为这是应得的。但除了老海员喊叫的那些特定指令,他几乎没有听格力姆斯力说话。他的注意力更集中在上面战斗的声音,那些尖呼与喊叫,那些连续不断的魔法和弩炮的吼叫。
其他人在上面代替他处于危险的境地。
“嗨,不要担心,”格力姆斯力指出,他显然注意到了莫德里奇·卡尔脸上沮丧的表情,“杜德蒙和他的孩子们会打赢今天的战斗,不用怀疑!”
实际上,莫德里奇·卡尔根本不怀疑这点。在他到来之前很久,杜德蒙和他的船员们就已经成功地参予这类战斗。但这不是撕扯着莫德里奇·卡尔心灵的东西。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是因为这个,而由于他自身心灵的软弱,这里是杜德蒙船长唯一可以负责地安置他的地方。
他的上方火球隆隆,闪电噼啪作响,弓弦嗡嗡蜂鸣,弩炮以巨大的呼啸声射出炙热的弹药。战斗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当通过接力传来的命令经过格力姆斯力,告诉船员可以把舵重新挂在舵盘上,莫德里奇·卡尔身边工作的人紧跟着格力姆斯力急切地冲上甲板,查看胜利的果实。
“莫德里奇·卡尔独自留在尾舱里,靠墙坐着,他太羞于在上面出现,太害怕有人代替他死去。
不一会儿,他听见有人在舷梯上,然后惊奇地看到罗比拉德走了下来,他撩起深蓝色的袍子,以便跨步。
罗毕拉德面无表情地看着莫德里奇,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对这个男人十分不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