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掷出长矛时距他仅有五步远近，但事实上吉尔萨默特无需躲避那件毫无准头的武器，而是可以让它无害地飞过。他确实以生动的动作对此作出了反应，而这鼓舞了热切的兽人攻击者。

他跃向这个看似易受攻击的男人，目标是擒抱住吉尔萨默特的腰。杀手敏捷地跨出两步，离开了危险的轨迹，在兽人飞过的同时挥动长剑砍向他的背部，强有力的武器截断了这个生物的脊骨。兽人的脸狠狠撞向地面，残缺的上身和手臂狂乱地蠕动着，两条腿却已经无法动弹。

吉尔萨默特甚至不愿费心去结果这个悲惨的家伙。他只是继续奔跑。他调整了一下奔跑的方向，因为他听到某个卓尔不容错认的大笑声，仿佛获得了相当的乐趣。

他看到帕格纳奇站在一块巨石上，巨石四周是大群喧嚷战斗的兽人。他用吉尔萨默特听不懂的令人兴奋的语言激励着其中一方，掷出匕首逐个击倒他们的对手。

吉尔萨默特停在一棵树的阴影里，看着这幕景象。

千真万确。不久帕格纳奇改变了方向，呼叫另一些兽人，并向他刚刚激励的那些兽人无休止地掷出匕首，嘲笑着他们。

兽人的数目明显地减少。最终，即便是愚蠢的兽人也察觉了这个致命的诡计。他们一致转向帕格纳奇。

一打长矛飞向他之时，卓尔只是不遗余力地大声嘲笑他们。每支长矛都由于卓尔斗篷上的移位魔法严重偏离了目标，不幸地指向了兽人们自己。卓尔一边计数，一边一柄接一柄地掷出匕首。在高处环视的帕格纳奇总能找到最接近的兽人，也总能用一次完美的投掷将之送回老家。

吉尔萨默特如同一阵强烈的旋风般从阴影中现身，准确有效地刺出匕首，却狂野地挥舞着长剑，制造出流动的尘埃障壁，将战场如杀手的意愿般分隔开来。每当吉尔萨默特和一个兽人一对一遭遇，这个生物便带着几处刺伤倒地死去。

不久之后，吉尔萨默特和帕格纳奇缓步走回坡上。卓尔抱怨着兽人身上的银币太少，但吉尔萨默特几乎没在听，他更关注首度把这些生物引领到他们面前的呼唤克林辛尼朋祈求援助的尖锐呼叫。这队兽人只是乌合之众，但碎魔晶下次会召唤来多强大的生物·

“魔晶的呼唤是强有力的。”他对帕格纳奇承认。

“它存在了数百年。”卓尔回答，“它很清楚如何保护自己。”

“这种存在即将终结。”吉尔萨默特冷酷地说。

“为什么？”帕格纳奇十分坦率地问。

是他的语气而非话语令杀手定定地停住脚步，转向他令人惊奇的同伴。

“我们需要重新经历一遍这些事情吗？”杀手问。

“我的朋友，我了解你为什么难以接受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占有碎魔晶，但这为什么会转变成毁灭它的需求呢？”帕格纳奇问。他停了一下，四处环视，并示意吉尔萨默特跟上。他引着杀手来到一道相当深而偏僻的溪谷边。“为什么不把它扔掉？”他问道，“把它从这道悬崖上扔下去，让它掉在随便什么地方？”

吉尔萨默特凝视着遥远的山谷，几乎就要认同帕格纳奇的建议。几乎如此，但是一个真切的事实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因为它会很快找出回到我们的敌人手中的方法。”他答道，“碎魔晶在莱基身上看到相当大的潜力。”

帕格纳奇点点头。“显然。”他说道，“他一直过于野心勃勃地追求自身的利益。但是你为什么在意这个呢·让莱基占有它，占有整个纪伯伦斯港吧，如果魔晶能把那个城市交给他的话。这对离开了那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的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有什么影响呢·我从前的副手可能会全神贯注于他从手中的魔晶那儿可能获得的潜在利益，不再关注我们的存在。或许，从魔晶的重负下解放我们自身，确实能够避免我们正在担忧的身后的追杀。”

吉尔萨默特花了一段时间思索这个推论，但一个事实仍在不断提醒着他。“碎魔晶知道我希望看到它的毁灭。”他答道。“它知道我恨它，想要找到摆脱它的方法。莱基感到的危险来自帕格纳奇，只要你活着，他永远不能确立他在达耶特佣兵团的地位。如果帕格纳奇再度出现在比克艾斯利城堡，联合老朋友们反对那些夺走达耶特佣兵团宝座的傻瓜，将会怎样呢？”

帕格纳奇没有回答，但他深暗眼睛里的闪光告诉吉尔萨默特，比起这个，他的卓尔同伴不会有更加想做的事情了。

“他希望你死。”吉尔萨默特坦率地说。“他需要你死。如果碎魔晶受他支配，这并非一件太难的事。”

帕格纳奇深暗眼里的光芒依然存在，但思考片刻之后，他只是耸耸肩，说道：“带路吧。”

吉尔萨默特正是如此做的，走回他们的马那里，回到朝向东北方的落雪山脉和高飞之灵的路上。吉尔萨默特非常满意于他对付帕格纳奇的方式，以及他关于毁坏碎魔晶的辩论的力量。

但这些都是扯淡，他知道，这只是他对内心想法的合理化。是的，他决心毁坏碎魔晶，想亲眼看到它的毁灭，但并非因为害怕报复或是追杀。吉尔萨默特想毁灭克林辛尼朋，是因为专横的碎魔晶仅是单纯地存在就令他厌恶。碎魔晶试图强迫他的举动深深侮辱了他。他并不认为没有碎魔晶，这个悲惨的世界就会变得更好，也不在乎它是好是坏，但他确信，如果知道存在某个在邪恶卑劣方面不如碎魔晶的事物，他会对自己在世上的生活更加满意。

当然，克林辛尼朋在同一时刻了解了吉尔萨默特的心思。碎魔晶惟有愤怒，惟有希望它能找到一个比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意志薄弱却更加强悍的人，杀死他，把它从他手中解救出来。

“是吉尔萨默特。”夏洛塔维斯帕诡诈地露齿而笑，说道。几天后，她正在检查这座山一侧的兽人尸体。“精准的伤害……看，这是匕首刺的，那是长剑砍的。”

“很多人都用长剑和匕首。”鼠人戈德艾伯瑞克斯答道。这个正以人类形态出现的家伙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手，展示着他自己腰带上的长剑和匕首。

“但很少有人刺得如此神准。”夏洛塔争辩。

“还有这些。”伯殷永班瑞以他一贯居高临下的做作口吻说。他挥臂指向死在一块巨石边上的许多兽人的尸体。“这么多投掷匕首造成的伤口。我只知道一个战士有着这样的装备。”

“你数的是伤口，不是匕首！”戈德艾伯瑞克斯驳斥。

“在如此狂乱的一场战斗中，它们是一回事。”伯殷永解释。“这些是投掷而不是刺击，因为伤口旁没有撕裂，只是一个单纯的孔洞。我想没有人会对一个对手投掷几把匕首后，以某种方式跑过去把它们拔出来，再向下一个对手投掷。”

“那么这些匕首去那里了呢，卓尔？”鼠人首领怀疑地问。

“帕格纳奇用的是会消失的魔法匕首，”伯殷永冷冷地答道。“他的储备几乎是无限的。我知道这是帕格纳奇干的，而且并非他最好的身手，我警告你们。”

夏洛塔和戈德艾伯瑞克斯交换了紧张的一瞥，但鼠人首领仍然带着怀疑的神情。

“你还没有学会恰当地尊敬卓尔吗？”伯殷永尖锐而险恶地问他。

戈德艾伯瑞克斯向后缩了下身子，在身前举起空空的双手。

夏洛塔紧盯着他。她知道，戈德艾伯瑞克斯想要战斗，对象就是站在他前面的这个暗夜精灵。夏洛塔并未真正见过伯殷永班瑞的战斗，但她见过他的手下，怀着极度的敬意提到这个年轻的班瑞的那些暗夜精灵们，即便是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干掉这个自大的戈德艾伯瑞克斯。

是的，夏洛塔当即明白，她想要自保，就必须尽可能地远离戈德艾伯瑞克斯和他的下水道住民们。因为这里没有尊敬，只有对阿尔伯特兰斯洛拉尔可怜的恨意和对暗夜精灵真实的厌恶。毫无疑问，戈德艾伯瑞克斯将会引导他的同伴，鼠人和其他人，走向彻底的灭亡。

夏洛塔维斯帕，这个幸存者，并不想成为那种角色。

“尸体已经冰冷，血迹也干了，但它们并未被搜刮干净。”伯殷永观察一番，说道。

“不过几天时间，不会更久了。”夏洛塔补充道，她像伯殷永一样看向戈德艾伯瑞克斯。

鼠人点点头，露出邪恶的微笑。“我会抓住他们的。”他宣称。他走开了，去和他远远站在战场边缘的鼠人伙伴们商议。

“他会直达死亡世界的。”当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时，伯殷永平静地告诉夏洛塔。

夏洛塔好奇地看着这个卓尔。

死亡世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时候遭受的各种不公和恶意，对于夏洛塔来说，这一切都糟糕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