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保持着非比寻常的敏锐，总是十分机警，但他提醒着自己与卓尔合作所可能带来的潜在暴利。从所能推论出的种种来看，他之所以能再次成为盗贼德尔切莫斯，其中一部分原因就和帕格纳奇众**羽之一与某一位当局者的某次会面脱不开干系。

他深感安慰地叹了口气，把窗帘又拉了回去，就在那时，当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而一把匕首的锐利锋刃紧紧抵上了他咽喉，他不由在惊骇之中呆若木鸡。

“那些宝石已经到手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尽管语调平淡，却依然显示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与冷静。那只手从他的嘴滑下又向上游移到前额，迫使他的头充分后仰以提醒他他的咽喉是多么毫无防范和易受攻击。

德尔切莫斯没有作出回答，虽然他脑子里已经电光火石般闪过了许多可能试图逃跑看起来是最不可行的，因为控制着他的那只手显示出令人恐惧的力量，而握着匕首抵住他咽喉的另一只则是异乎寻常地坚定不移。不管攻击者是谁，德尔切莫斯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经被打败了。

“我只再问一次，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那耳语再次响起。

“你不是卓尔。”，德尔切莫斯答道，尽可能地争取一些时间以确保这个人类他知道这是个人类而肯定不是暗夜精灵不会作出任何轻率的举动。

“也许我是，但处于某种法师法术的伪装之下。”攻击者说，“但那是不可能的或者可能·因为在这房间里没有魔法能够生效。”说完他随意一推德尔切莫斯，然后一边退后一边抓着这受惊盗贼的肩把他转过身来。

德尔切莫斯不认识这个人，但他还是明白自己处于迫在眉睫的危险之中。他垂下目光看向自己的匕首，和他对手持有的华贵而有着镶宝石把柄的武器相比它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德尔切莫斯有些畏缩地意识到，那几乎可以说是它们各自的持有者相对力量的反映。

即使以路斯坎这个充斥着盗贼的城市而言，在街道上盗贼德尔切莫斯也算是一个出色的贼。他的名声，虽然因高明的诈骗手段而增长，却也已经在城市内部大大传扬。眼前的这个人类，也许比德尔切莫斯年长十岁以上，以一种如此冷静和安定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这个人进入了他的房间并且毫不为人所察地逗留在这里，尽管德尔切莫斯努力地检查过了四周。这时德尔切莫斯注意到他的被子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但是刚才当他检查的时候，它不是铺得十分平整吗·

“你不是卓尔。”德尔切莫斯大着胆子重复了一次。

“并不是帕格纳奇所有的代理者都是暗夜精灵，不是这样吗，盗贼德尔切莫斯？”人类回答道。

德尔切莫斯点点头轻轻把匕首收回腰带上的鞘里，一个意在缓和紧张气氛的动作，这是德尔切莫斯拼命想达到的目的。

“宝石呢？”那人问。

德尔切莫斯无法掩饰脸上的惊慌神情。

“那应该是你从手里买进的，”人类评价说，“渠道畅通无阻，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本来是畅通无阻的，”德尔切莫斯纠正道，“但有一个地方小官和我有旧仇。”

入侵者又开始了凝视，既没有耍阴谋的迹象也没有流露出怒气，德尔切莫斯根本无从得知他到底有没有兴趣听自己的任何借口。

“泰勒爱思特已经准备要卖给我了，”盗贼很快补充道，“以我们早就谈妥的价格。他所唯一犹豫的大概是担心那小官J泰勒爱思特的报复。那个麻烦的家伙很记仇。他知道我回到了城里而且想把我弄回囚犯狂欢节上去，但听说因为上级的命令他做不到这一点。这还得感谢帕格纳奇。”

“你对帕格纳奇表示感谢的方式应该是完美地按照命令去做。”人类回答，而德尔切莫斯紧张地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转移到另一只脚。“他出手帮你是为了充实他的钱包，不是为了把他的心塞满那些慷慨的同情。”

德尔切莫斯点头。“我没胆量和泰勒爱思特斗。”他解释说，“我发动攻击而又不招致路斯坎更高层权威愤怒的代价会是多么高昂，从而最终将给帕格纳奇的钱包带来损失？”

“乔瑟夫不构成威胁。”那人回答以一种如此确定的口气以至德尔切莫斯发现自己完全对对方的话深信不疑。“去完成这桩交易。”

“但是……”德尔切莫斯试着开口。

“就在今晚。”这就是答案，而人类已经转身开始走向房门。

就在德尔切莫斯眼前，那人的手以一种令人惊异的灵巧纯熟开始翻转作业，一个接一个陷阱被解除然后门锁被打开。即使是德尔切莫斯，要通过这扇门和这些他所设置的复杂陷阱也要花上好几分钟的时间，而且他还使用了钥匙来打开那三把理论上很难撬开的门锁，然而，在不过两分钟的时间里，现在门已经被大大推开了。

人类回头一瞥同时把什么东西抛到德尔切莫斯脚边的地板上。

那是一段金属丝。

“你最底下陷阱上的这玩意儿太长了，根本没用，”人类解释道，“我帮你把它修整过了。”

然后他走出去关上门，盗贼听见所有的锁和陷阱有效复原时发出了咔哒轻响和嵌板转动的声音。

德尔切莫斯谨慎地走近他的床把被子掀到一旁。床垫上被挖出了一个洞，大小正好能让入侵者藏身。盗贼无可奈何地笑起来，这一切更增长了他对帕格纳奇佣兵团的敬意。他甚至不必走近去检查陷阱花瓶就能知道现在那里面的小球只不过是个假货，而真的那个刚才已经出了他的房门。

当走进路斯坎下午晚些时候的阳光里时，吉尔萨默特不禁眨了眨眼。他把手插到口袋里，触摸到他刚才从德尔切莫斯那儿带走的魔法物品。这个小球阻挠了莱基。当他试图亲自拜访德尔切莫斯的时候它使得他的法术完全无法生效，很可能就像它现在所做的一样。仅仅这个念头也让杀手感到满足不已。达耶特独立佣兵团几乎花费了一整个十日来调查德尔切莫斯突然隔绝魔法的原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使法师们的窥视魔眼无法达到他房间的。因此，吉尔萨默特被派遣前来。他不认为这个指令和他的高超的盗贼技能有关，更确切地说，这只是因为暗夜精灵们不确定德尔切莫斯的抵抗力究竟怎样，只因他们不希望自己的任何同伴在这次查探中冒险。当然，帕格纳奇不会乐意见到莱基和金穆瑞强迫吉尔萨默特去执行这次任务，但那对同僚很清楚杀手不会向佣兵头子透露这件事。

因此，吉尔萨默特是为这两个强大而又可恨的暗夜精灵充当了消息传递人。

他所接到的带走小球和了结与德尔切莫斯的交易的指令十分明确。现在他应该把小球放到一旁然后用莱基交给他的魔法信号口哨通知身在千里之外纪伯伦斯港的暗夜精灵们，但他一点也不急着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应该杀了德尔切莫斯，既因为这个人试图自保的鲁莽行径也由于他没能交出必需的宝石。当然莱基和金穆瑞会要求这样的惩罚。现在他得证明自己保护德尔切莫斯的行为是正确的。

杀手十分清楚地了解路斯坎，他曾途经这座城市好几次，其中还包括就在不久之前当他独自和其他几个卓尔代理者了解到德尔切莫斯那魔法设计物品的真相时那一次长期的拜访。漫步街头，他很快就听到了囚犯狂欢节的叫喊和举杯欢庆声。他走进露天广场后方的时候某个可怜的蠢货正肚破肠流好像拖着一根长长的绳索。吉尔萨默特几乎没有留意这公开展示的景象，转而集中注意力于那正在主持这场酷刑的面部特征鲜明、身材矮小罩着长袍的身形。

那个人对垂死挣扎的牺牲者高声叫喊，喝令对方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前供出自己的同伙、犯罪的地点和时间。“为你能有一个更加愉快的后半生着想！”官员尖叫道，他的声音正和他的怒气、他棱角分明的脸一样突出。“就是现在！在你死之前！”

囚犯只是哀号着。对吉尔萨默特而言看起来就像是他早已经无法领会官员话语的任何含义了。

他很快就死了，然后展示结束。人们开始簇拥着走出广场，大多数人点头笑着，兴奋地谈论今天Jharkheld的精彩展示。

那就是吉尔萨默特所需要听到的一切。

他从一片阴影游移到另一片阴影，尾随着官员走下从广场后方通向一座高塔的短短步道。那座塔里设有囚犯狂欢节相关官员的住处和办公处，同时地牢里也关着即将面对公开酷刑的那些犯人。

他沉思着自己拿到德尔切莫斯那小球的好运气，因为它能提供他某种保护以避开任何参与守卫高塔的雇佣法师。这使得他前进的路上只剩下一些岗哨和机械陷阱需要应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