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毕拉听到了牧师的话,这些话使他的心沉得更低了。他并不关心莫德里奇·卡尔同德尔切莫斯会被判什么罪。不管怎么讲,无论他们是可恶的谋杀犯还是蓄意的谋杀,对这两个人的处罚都将被执行,尽管执行的过程可能会很长,因为这样可以使“囚犯狂欢节”的围观群众感受到更多的快乐。
但是,就算亲眼看着他们被处死罗毕拉也不会感到些许满足的,如果他深爱的船长再也无法醒来的话。法师用手捂着头,又一次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去关押德尔切莫斯的地方用一段又一段的咒语惩罚这个男人,直到他放弃抵抗老实交代出所使用毒药的成份。
但罗毕拉明白,凯木本是对的,因为他了解像德尔切莫斯那样的城市小偷。德尔切莫斯当然不懂得如何酿制毒药,他不过只是从某个出手大方的家伙那里得到了这个东西罢了。
法师从双手中把头抬了起来,他憔悴不堪的脸上此时闪亮着的是一种受到了启发的神色。罗毕拉记起了两个人,那两个在莫德里奇·卡尔和德尔切莫斯出现之前就来到短弯刀酒馆的人,也是他们派了那个后来尾随出现的小孩去找莫德里奇·卡尔和德尔切莫斯的,那个肮脏的海员,还有他那充满异国特色的纹身伙伴。法师记起了跳跃女士号,那艘飞快驶离路斯坎海港的船。难道莫德里奇·卡尔同德尔切莫斯用野蛮人那把不可思议的战锤交换了杀死杜德蒙的毒药·
罗毕拉从椅子里一下跳了起来,他也不去回想自己是从哪里开始这段思考的,而是想着现在他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有什么人,不管是那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发出了杜德蒙已经到来的信号,那个他们付了报酬的街道流浪儿就跑去找莫德里奇·卡尔和德尔切莫斯了,此外,或者跳跃女士号上的某个人,知道那毒药的秘密。
罗毕拉又看了一眼他那可怜、逐渐衰弱的船长,很明显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法师暴风骤雨般冲出了房间,决定去寻找一席答案。
拇指夹——过去使用的一种用于压迫拇指的刑具拉肢刑架——拷问台的一种,用来拉伸受害者肢体的工具或刑具
第二天早上,玛萝达一边提心吊胆地走进厨房,一边有意地偷偷盯着并排而行的父亲。她同时也观察着母亲,搜寻着某些迹象——说明她父亲已经将她昨晚同贾卡之间发生的轻率举动告诉了这个女人的迹象。但柏丝特明显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容光焕发。
“哦,花园!”柏丝特全然微笑着喊道,“告诉我关于那花园的事。真的有戈蒂哈金斯说得那么漂亮吗?”
玛萝达瞥了瞥父亲。当发现他也在微笑时这才放下心来,坐到了自己紧靠母亲的椅子上。“还要漂亮呢,”她笑着说道,“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甚至在日落后也如此!而当月亮出来时,尽管不是很亮,但那芳香一直围绕在身体边。”
“而且那还不是最令我高兴的,”玛萝达说道,努力用一种愉快的嗓音道出了他们一直等待着想要听到的消息,“迪达拉戈领主已经请求我嫁给他了。”
柏丝特欢快地尖叫起来。托瑞的尖叫则听上去有些惊异,当然发出奇怪声音的一部分原因是她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德尼甘德蕾高兴地用手掌猛拍着桌面。
柏丝特,这个一周前还几乎不能在床上爬起来的人,现在几乎都准备要冲出屋去了,她坚持要立刻去告诉她所有的朋友,特别是戈蒂哈金斯,这个女人因为曾有幸为普里西拉女士缝过几次衣服而总是表现出一副比他人优越的样子。
“你昨晚回来时为什么那么狼狈慌乱、哭成一团?”当两姐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托瑞就问姐姐。
“关心你自己的事去吧。”玛萝达回答。
“你就要生活在奥克城堡中了,能去海德尔之石和火剪镇旅行,甚至还能去路斯坎,以及所有有趣的地方,”顽固的托瑞坚持道,“但你却哭了。我听到你哭的。”
玛萝达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她瞪了瞪女孩,然后转回到自己忙着的家务杂事中。
“是贾卡,”托瑞自己道出原因,她的脸上咧出一道坏笑,“你还在想着他。”
玛萝达停下手里的活,向妹妹靠近了些——这个动作告诉托瑞她猜对了——然后突然间抡起一个枕头拍到了托瑞的脸上,随后将妹妹按到了那张小床上。
“叫我王后!”大女孩命令道。
“你才可能是而已。”顽强的托瑞把枕头拍了回去,这使得玛萝达开始使劲地胳肢她。马上托瑞就放弃了抵抗,不断大声叫道:“王后!王后!”
“但你会令贾卡伤心的。”过了一会儿托瑞严肃地说道,此时姐姐已经起身回去整理床单了。
“我昨晚看到他了,”玛萝达承认,“在我回家的路上。他担心我和迪达拉戈之间发生什么,都想得病了。”
托瑞喘着气摆动着身体靠得更近了些,以使自己能够不漏掉每一个字。
“他还吻我了。”
“比起迪达拉戈领主还要让你难以忘怀?”
玛萝达叹了口气,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好像自己已经沉浸在了那段同贾卡短暂、温柔的回忆中了。
“噢,玛萝达,你准备怎么办?”托瑞问。
“贾卡想让我跟他逃走。”她回答。
托瑞抱着枕头发出了神印:“那么你呢?”
玛萝达站得更直了,她冲着年轻的女孩闪现出一道勇敢的微笑:“我该去的地方是迪达拉戈领主身边。”她解释道。
“但是贾卡——”
“贾卡不能为妈做任何事,也不能为你带来什么,”玛萝达继续说道,“你可以将心给任何想给的人,但你必须把一生给那个能为你和你所爱的人们带来最大利益的人。”
托瑞刚想要再次表示反对,但德尼甘德蕾走了进来。“你们该去工作了。”他命令道,同时看了一眼玛萝达,用目光告诉了这个年轻姑娘他已经听到,确切地说,偷听到这段对话了。在走出房间之前,德尼甚至冲她赞成地微微点了点头。
玛萝达这一整天都陷在迷惘之中,尽力尝试着排列心中的各种责任。她想去做对得起自己家庭的事,而且的确这么做了,但女孩仍然没法忽略自己心中的那股吸引力,那股希望躺在她真正喜欢的男人臂弯中享受爱情的吸引力。
工作在半山腰被分隔开的一块块地里,德尼甘德蕾的恐惧丝毫不见减少。他早上在地里又见到了贾卡斯库利,肿胀着左眼的贾卡没有同他交换一丝眼神的意思。德尼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把这个正在危害他家庭的年轻人掐死,但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年轻时那种恋爱的记忆,就是这种记忆使他看向被痛扁过的贾卡时心头涌上了一种犯罪感。昨天晚上是某种比责任还要顽强执着的东西将贾卡和玛萝达拉到了一起,德尼特别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嫉恨他们,不管是他女儿还是贾卡,这个年轻人唯一的错误,就德尼所知,就是爱上了玛萝达。
迎来黄昏后夜晚的房子仍然显得平静和谐,这只使得玛萝达每一个动作所发出的声响都被放大了。家人在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并为玛萝达接到了来自城堡的又一次定在三天以后的邀请而兴奋激动之后都早已上床休息了,而伴随这次邀请到来的还有一件甘德蕾家女孩子们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绿丝绸晚礼服。玛萝达努力试着保持安静地穿上礼服,她特地放慢动作,但这种轻柔的材质还是起了很多褶皱。
“你在干吗?”困乏的托瑞嘟囔着。
“嘘!”玛萝达答道,她迅速靠近女孩床边跪了下来,这样托瑞就能听清那耳语般的回答了,“睡觉并闭上你的嘴。”她命令。
“你是去见贾卡。”托瑞惊呼起来,玛萝达立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没那回事儿,”她否认道,“我只是出去试试这件衣服。”
“不,才不是这样呢!”托瑞说道,她已经完全清醒,坐了起来,“你是要去见贾卡。告诉我是不是,否则我就去告诉爸。”
“向我保证你不会说的,”玛萝达坐到妹妹床边说道。托瑞的脑袋兴奋地上下跳动着。“我希望能在夜里找到贾卡,”玛萝达解释,“他每晚都会出来看月亮和星星。”
“然后你就会和他私奔并结婚?”
玛萝达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不,不会那样的,”她回答,“为了妈和爸还有你,我会把自己的一生都给迪达拉戈领主的,”当她解释完后见到妹妹想要反驳时又快速补充了一句,“而且不会感到遗憾。”
她对托瑞说道:“不会的,他会让我在城堡中过着不错的生活,我肯定。迪达拉戈领主不是个坏人,尽管他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但今晚我必须要以真心度过。这是同贾卡说再见的一晚。”玛萝达拍拍托瑞的胳膊站起身来离开,“现在,回去睡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