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普步入夜色扫视着街道。他看到在街道的某些地方都有不少流浪儿潜伏在那里,正在观察着、或者传递着各种信息。
“喂,小子,”他冲着其中的一个喊道。那个流浪儿差不多也就十岁左右,正疑惑地看着他,但并没有走过来。“给你个活儿干。”克里普解释着,举了举钱袋。
那男孩试探着向着个看上去挺危险的海盗靠近。
“拿着这个,”克里普递过钱袋命令道,“别往里看!”当那男孩想要解开袋口偷偷瞥一眼时他又命令了一句。
但克里普立刻改变了注意,认识到这个流浪儿可能会认为那钱包里也许装着什么特殊的东西——金币或者魔法品——从而可能拿了就拔腿跑掉。于是他将那钱袋从孩子手中拉了回来,特地打开,显示出里边的内容:一些爪子,看上去像是猫爪子,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以及一块看起来寻常无比的石头。
“就这些,你都看到了,所以你知道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克里普说道。
“我没想偷。”男孩争辩道。
“当然你没有,”克里普带着会心的吃吃笑声说,“你是个好孩子,难道不是吗·好了,你知道一个叫做莫德里奇·卡尔的人吗·一个黄头发的大个子,以前在短弯刀酒馆帮艾伦打人的家伙?”
男孩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的朋友吗?”
“盗贼德尔切莫斯,”男孩就像背书一样,“每个人都知道德尔切莫斯。”
“不错啊你,”克里普说道,“他们现在在码头上,或者就在这儿去码头的路上,我猜是这样。我想让你去找到他们,然后将这个交给德尔切莫斯。告诉他和莫德里奇·卡尔杜德蒙船长会在短弯刀酒馆门口等他们。是一件关于一把大锤子的事。你能做到吗?”
那男孩坏笑着就好像这个问题很愚蠢一样。
“那么你愿意去干吗?”克里普问。他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小块银币,刚想递过去,但马上又改变了注意,将手放回了口袋,这一次掏出了好几枚银币。“你让你路斯坎的那些小朋友们都去找,”他命令道,将这些银币递给眼睛瞪得大大的流浪儿,“如果你能把莫德里奇·卡尔和德尔切莫斯带到短弯刀来,这里还有更多给你的,别不信。”
在克里普说第二句话前,那孩子便一把抢过了钱,转身消失在了小巷中。
当克里普与提阿尼尼再度会合时他微笑着,相信那孩子还有他十分了解的广大街道流浪儿网络很快就会完成所交给的任务的。
“他一直在等。”提阿尼尼解释道,他指的是杜德蒙,船长一直斜靠着吧台站在那里,慢慢地品着一杯酒。
“有耐心的家伙,”克里普说道,微笑间露出了他那黄绿相间的牙齿,“如果他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可以活的话,就可能会表现得更急迫些了。”他示意提阿尼尼,两人走出短弯刀。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座很矮得屋顶,那里同酒馆靠得很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观察酒馆前门得绝佳场所。
提阿尼尼从他衬衣背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空管子,然后再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猫爪,那上面系着一片羽毛以维持平衡。他蹲得低低的,动作非常小心,这个野蛮未开化的纹身半曲兰人同左手拿着猫爪,挤压着隐藏在右手腕戴着的手镯上的一个小包。慢慢地,慢慢地,这个纹身的人增加着压力,直到那包破裂开来,从里面流出一滴像是果浆一样的液体。他将大部分的液体都涂到了猫爪的尖端,然后把这枚已经饱浸了毒汁的刺塞进了吹管的底部。
“提阿尼尼,耐心的人,也是。”他说道,咧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哦,看看你!”柏丝特甘德蕾边帮玛萝达穿上迪达拉戈领主为今晚的晚宴而送来的新礼服边大声叫道。因为当玛萝达脱下她已穿了一整天的束领衬衣时,她的母亲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淤伤,她的脖子和肩膀都布满了紫色的斑点,比呈现在她脸上的那两块要大许多。“你这个样子去见迪达拉戈领主可不行,”柏丝特哀号道,“他会怎么想啊?”
“那么我就不去了。”没有什么热情的玛萝达回答,但这只能使得柏丝特变得更加忙乱了。玛萝达的回答为柏丝特那苍白疲倦的脸上带来的新的愁眉不展辛辣地向她指出,不要忘了母亲的病,还有那唯一能治好她的方法。
女孩的目光低了下去,就这样一直保持着直到柏丝特走向橱柜,摸索着里面的瓶瓶罐罐。她找出了蜂蜡和熏衣草,还有雏菊根和油,然后急急地跑出去收集了一些细土,将这些搅成混合物。很快地柏丝特就回到了玛萝达的房间,手里拿着个研钵,精神旺盛地捣鼓着那堆药草、油与泥土的混合物。
“我会告诉他那是个意外,”当柏丝特开始对这个用药膏进行的化妆结果表示满意时玛萝达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如果他从奥克城堡的石头阶梯上摔下来,那么他也会出现这些淤伤的,这没什么奇怪。”
“你的伤真是那么来的吗?”柏丝特问,尽管玛萝达早就坚持她是因为在奔跑中不小心撞到了树上才导致受伤的。
一阵惊慌引起的内心刺痛袭击着女孩,因为她不想揭露出事实,不想告诉母亲这些伤是她那深爱、崇拜着的父亲赐给她的。“你在说什么啊?”她出于自卫地问道,“你认为我会傻到故意跑去撞一棵树吗,妈?”
“不,当然不会啦,”柏丝特说道,露出一个有节制的微笑。玛萝达也回笑了一下,她很高兴自己的防守起到了效果。柏丝特用从法兰绒衣服上拆下来的碎布轻擦着女儿的淤伤,并开玩笑般的在她的头上打了几下:“看起来没那么遭。迪达拉戈领主甚至都不会看见。”
“迪达拉戈领主比你想象得要看得更仔细。”玛萝达回答道,使得柏丝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了女儿一个拥抱。这令玛萝达感觉到自己的母亲今天似乎更结实些了。
“泰米格斯特管家说了,你今晚可以在花园里散散步,”柏丝特说道,“哦,天上的月亮会很大很亮的。我的女儿,这我以前可连想都不敢想呢!”
玛萝达以另一个微笑作为了回答,因为她害怕一旦自己张嘴就会把对这种不公平的愤怒都倾泻出来,将她的母亲重新冲回到病床上。
柏丝特牵着玛萝达的手,领着她到家里的客厅,桌子和晚餐已经摆在那里了。托瑞坐在那儿,没耐心地扭动着。此时德尼甘德蕾从前门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两位女士。
“她撞到树上了,”柏丝特说道,“你能相信这孩子有多傻吗·跑路时撞到了树上,就在迪达拉戈领主发出了他的——邀请时!”她再次笑着,玛萝达也跟着笑,但她眼看向父亲时一眨都不眨。
一瞬间,德尼和托瑞不舒服地对视一眼。然后甘德蕾家便坐到了一起开始了一顿沉默的晚饭。至少,原本是会很安静的,因为明显已经激动得发抖了的柏丝特甘德蕾以丰富的热情将这沉默变成了泡影。
很快地,在太阳已经触到西边地平线后不久,甘德蕾一家都站到了门外,目送着玛萝达爬进了镀金的马车。此时的努力似乎已经耗干了她所有的力量,要不是德尼在旁边搀住,她几乎就已经因昏厥而摔倒在地了。
“现在你去睡吧。”德尼对柏丝特说道,他命令托瑞帮助母亲回到屋子里去。
德尼等在房子外面,看着那逐渐远去缩小的马车以及扬起了尘土的路面。这男人的心同灵魂都在流泪。他并不是在对自己给玛萝达上的那一课而感到悔恨——那女孩是需要学学该把什么放到最优先的位置——他所痛苦的是玛萝达对德尼甘德蕾自己所造成的伤害,就像他对女儿作出的伤害一样。
“为什么妈看起来就要摔倒的样子,爸?”过了一会儿托瑞回来问道,女孩的声音让心烦意乱的德尼吃了一惊。“她刚才看上去不是还不错吗·一直都在微笑。”
“她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德尼并不是很关心地解释道。他明白柏丝特这种状况的真正原因,这通常被叫做“萎靡症”,而且他知道治疗她需要很大的精神力量。好精神可以使她暂时地得到支撑,但病痛最终仍会击倒她。只有通过迪达拉戈领主的关系和手腕才能真正地治好她。
他低头看着托瑞,这才发现她脸上那出自内心的恐惧。“她只是需要休息,”德尼解释,同时用一只胳膊揽了揽女儿的肩膀。“玛萝达告诉妈妈她是撞到了树上。”托瑞大胆地这么说时瞅见德尼皱了一下眉头。
“算是吧。”德尼轻声表示同意,伤心地说道:“为什么她要抗拒?”他冲动地向自己那年幼的女儿问道,“她已经使得领主为她神魂颠倒了。面前的路要比她所希望的还要充满光明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