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萝达在这个夜晚一直出于高度忍耐的状态,礼貌地回答着问题,小心地避免对普里西拉奥克女士进行明显直接的不愉快凝视。她发现自己更喜欢管家泰米格斯特一些,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老人一直通过讲一些自己过去的趣事以及城堡的前领主,迪达拉戈的父亲来是谈话能过继续下去。泰米格斯特甚至还同玛萝达建立了一套暗号系统,以帮助她懂得针对哪种食物她应该使用哪一种银器。
尽管她对正坐在自己正对面不断盯着她看的奥克尼年轻领主仍然保持着毫无印象的感觉,姑娘还是无法否认自己对仆人端来放在她面前的那些菜肴的美味感到惊讶。他们在城堡里每天都像这样吃饭吗——雏鸟和鱼、马铃薯和海藻食物·这些都是玛萝达从没见过的美味佳肴。
在迪达拉戈领主的坚持下,晚餐后众人来到了客厅,一个位于城堡中央位置舒适的、没有窗户的正方形房间。厚厚的墙壁阻挡了从海洋吹来的寒风,结实的壁炉中生着同村庄的篝火一样大的火焰,为整个房间增添了安逸舒畅的气氛。
“可能你会希望再来些食物,”普里西拉提议道,但是她的语调中没有一丝的慷慨的意思,“我可以让侍女拿些进来。”
“哦,不用了,女士,”玛萝达回答道,“他已经一口也吃不下了。”
“也是,”普里西拉说,“不过你晚餐时吃得也太多了些啊,不是吗?”她问道,一道明显带有欺骗性的甜美微笑呈现在她那丑陋的脸上。这使得玛萝达觉得迪达拉戈领主几乎要比他姐姐迷人多了。几乎。
一个仆人走了进来,端过来一盘杯子,里面盛着一种玛萝达不认识的褐色液体。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因为感觉自己不能拒绝,同时学着泰米格斯特的样子将这东西一饮而尽。当这液体顺着自己喉咙流下时年轻的姑娘几乎被燃烧一般的感觉弄得窒息。
“在这里我们不会喝那么多的白兰地的,”普里西拉干巴巴地说道,“那样是农民的特征。”
玛萝达感到自己就像压在粗糙的厚毯子下一样无力。迪达拉戈领主只是冲她皱着鼻子,没有一丝帮她解围的意思。
“更不如说是那些不熟悉这种有力饮料的人的特征吧,”泰米格斯特突然插了进来,为玛萝达声援,“少量地吸一点,亲爱的。你会学会的,尽管你可能永远也没法获知品尝这种独特饮料的真正方法。因为到目前为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玛萝达微笑着点点头,对老人再次减缓了紧张的气氛而报以一个无声的感谢,尽管这可能还不是最后一次。在感到头脑一阵轻松之后,玛萝达开始淡出了谈话,渐渐遗忘了普里西拉的那些双关语和迪达拉戈领主的凝视。
她的思绪漫无目的地漂动着,使她回到了贾卡斯库利的身边——在月光照耀的原野,也许,或者就在像这样的房间里。那这个地方将会变得多么美妙啊,厚厚的地毯,巨大的火焰,还有这种暖暖的饮料——假如她能用她那亲爱的贾卡来代替讨厌的奥克兄妹的话。
泰米格斯特的声音刺透了她的梦幻迷雾,他正在提醒迪达拉戈领主那个该把年轻的女士送回家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那么,让我们再单独待一会儿。”迪达拉戈回答。
玛萝达尽量不表露出恐慌的样子。
“很难讲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普里西拉插嘴道。她看看玛萝达并窃笑道:“当然,这样做可能会带来怎样的坏处呢?”
迪达拉戈的姐姐离开了,同泰米格斯特一起,老管家出门时温柔地拍了拍玛萝达的肩膀。
“我相信您会表现得像一个绅士的,我的领主,”他对迪达拉戈说道,“就如同您的地位要求的那样。这广阔的世界上可没有几个女子能同玛萝达女士一样美丽。”他给了年轻姑娘一个微笑:“我会命令马车在前门等的。”
这老人是她的盟友,玛萝达这样认为,一个很好的盟友。
“一顿不错的晚饭,不是吗?”迪达拉戈问道,同时快速地坐到了玛萝达身边的椅子上。
“哦,是的,我的领主。”她回答,低下自己的目光。
“不,不,”迪达拉戈责备道,“你必须叫我迪达拉戈领主,而不是‘我的领主’。”
“是的,我的——迪达拉戈领主。”玛萝达尽量将自己的视线保持在别处,但是那个人靠得太近了,太强迫人了。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而迪达拉戈出于自己的尊贵地位,不得不将目光从玛萝达的胸部挪开,看向她的眼睛。
“我在路上看到过你,”他解释道,“我必须要认识你。我必须要再次看到你。从没有女子像你这样漂亮。”
“哦,我的——迪达拉戈领主,”她说道,并再次把目光移开,因为那男人坐得更近了,近得甚至超过了玛萝达能够承受的限度。
“我必须看到你,”他又一次说,声音仅仅是一种耳语,但由于坐得那么近玛萝达听得非常清楚,同时感觉到他喷在自己耳朵上的热气。
当迪达拉戈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时玛萝达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继续压制住恐慌的感受了。他用指关节拎起她的下巴,然后迫使她将头转过来面对着他。他开始是轻轻地吻着她,随后,他吻得更急切了,丝毫不考虑实际上玛萝达几乎没有回吻他,他甚至离开了椅子要依偎到她的身上。在他的压迫和亲吻下,玛萝达想象着贾卡以及她那生病的母亲,忍受着,甚至当迪达拉戈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按到自己的胸前时。
“希望您能原谅,迪达拉戈领主,”泰米格斯特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年轻的领主红着脸跳开,站在那里面对着管家。
“马车正在等着,”泰米格斯特解释道,“是时间送玛萝达女士回家了。”玛萝达几乎是跑出了房间。
“我会再叫你来的,”迪达拉戈领主在她身后说道,“很快,确切地说,很快。”
当马车驶过了那座将奥克城堡同大陆分隔开的桥之后,玛萝达终于使得自己的心跳稍微慢了些下来。她懂得她对家庭的责任,对她那生病母亲的责任,但是她感到自己就快要昏倒或者呕吐出来了。使她最后忍住了的是想象中普里西拉发现了这个农民在镀金马车中的呕吐物后那种如同开盛大宴会一样的快乐表情。
驶了一英里之后,由于在马车的颠簸中仍然感到恶心和头痛,玛萝达将头伸出窗外。
“停车!哦,请停车!”她向车夫喊道。马车震了一下停住了,但是还没等车停稳那年轻的姑娘就打开门爬了出来。
“我的女士,我会带你到家的。”莱恩木门跳下马车走到玛萝达身边说道。
“是的,你已经做到了,”姑娘回答,“已经够近了。”
“但是你还要走一长段黑暗的小路,”侏儒表示抗议,“泰米格斯特管家会把我的心脏揪出来的,要是他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玛萝达承诺道,“不用担心我。这条路我每天晚上都走的,我熟悉从这里到我家一路上的每一个矮树丛、每一块石头和每一户人家。”
“但是”侏儒开始争辩,但是玛萝达推开了他,对他报以一个自信的微笑之后便跑跳着隐入了黑暗之中。
马车在女孩身后跟了一小会儿,然后,在显然确信那姑娘确实对这片区域有着足够程度的熟悉,能够安全到家之后,莱恩调转车头快速驶开了。
夜晚有一股寒意,但是并不太冷。玛萝达从大路上转开,走向了黑暗的高地。她希望能在那里找到贾卡,希望能发现他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在那里等她,但是那个地方是空的。独自待在黑暗之中,玛萝达感到就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为了尽快忘掉今晚发生的那些事,忘掉迪达拉戈领主及他那令人厌恶的姐姐,她脱掉了那身晚礼服,从这件令人着迷的东西中脱出身来。今晚她就像个贵妇一样吃饭的样子、那些美味的食物、也许还有那暖人的酒,这些她都不想记住。一点都不想。
仅仅穿着她的贴身内衣,年轻的姑娘向那片月光照耀的旷野走去,开始是慢慢地走着,但对贾卡斯库利的想念覆盖了迪达拉戈领主刚刚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她的脚步变成了轻快的跳跃,随后是舞蹈。玛萝达跳起来伸手去够那流星,跟着它那长长的尾巴旋转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草地和泥巴上,一直笑着,脑子里想着贾卡。
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几乎就是晚上早些时候贾卡所在的那个地点。在这里贾卡咒骂着没有听到他祈祷的神,在这里他冲着所有的不公平叫喊怒骂,在这里他让自己的生活去滚蛋,在这里他发誓要得到玛萝达的贞洁,仅仅是出于为了不让迪达拉戈领主去得到这么个原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