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以普通材质来建构艾欧尼亚文字并不容易，但符文依旧会产生效果，不论它们是被画在空中或是由金属所镕铸而成。

他练习并没有什么效果，不管他画符文多有效率，一个也没有产生效果。他可以用他的指甲来画出符文，精巧得几乎看不见。他同时还有另外三根手指并排画出同样的符文，完全照着书上指示的练习。而这一切都全然无用——包括他所有的练习与牢记，所有的努力。为什么他要浪费这些功夫？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克莱尔在制鞋技术上最新的发明，是以一片厚皮镶钉而成的鞋底。兰斯洛特看着他的半透明符文，接着门被打开，布莱恩走了进来。

“她的言灵又来了，雷亚林。”杜拉人说。

“他还在？”

布莱恩摇摇头。“他几乎立刻就走了——他要我告诉你，她终于说服那些贵族要起来反抗泰瑞依王。”

安吉莉娅派她的言灵来向他们报告她每天的进展——一种令他既喜且忧的行为。兰斯洛特知道他应该要听听外头发生的情况，但他更渴望先前那种没有压力的无知情况。那时候，他只需要担心新格兰德，现在他得为了整个王国发愁——还要加上那种听见各种痛苦讯息，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艾希有说下一批补给什么时候会来么？”

“今晚。”

“很好。”兰斯洛特说。“那有说她会亲自来么？”

“就和先前约定的一样，雷亚林。”布莱恩摇摇头说。

兰斯洛特点头，压抑着脸上的忧郁。他不知道安吉莉娅是如何运送这些补给品，但不知为何，兰斯洛特和其他人却要在送货者离开后，才能收下那些箱子。

“别愁眉苦脸的，雷亚林。”布莱恩咕哝着表示。“这样不适合你，想要展现高超的抑郁气质，首先得对悲观有彻底且细密的了解。”

兰斯洛特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只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对抗我们的问题，它就相同努力地反抗。”

“艾欧尼亚还是一样没进展？”

“没有。”兰斯洛特说。“我比对了新旧的地图，研究海岸线或山脉的改变。不过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我也有细微地调整基本线条，但是徒劳无功。除非我正确地画出来，不然线条也不愿出现，倾斜的角度就和原来一模一样。连湖泊也都得在原本的位置上，一点没变。我实在看不出变化在哪里。”

“也许那些基本的线条并没有改变，雷亚林。”布莱恩说。“也许是需要加上一些新的东西。”

“我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但要加什么呢？我不知道有什么新的河流或新的湖泊，更别说坎德拉会有什么新的山脉了。”兰斯洛特顺手完成了他的符文——艾欧——依赫——不太满意地搓着拇指。他看着符文的中心，文字的核心象征着坎德拉和它的地形，没有一点改变。

除非。大灾变发生时，大地崩裂了——

“大裂谷！”兰斯洛特兴奋地大叫。

“大裂谷？”布莱恩怀疑地问。“那是因为大灾变产生的，雷亚林，没有别的原因。”

“但如果不是呢？”兰斯洛特兴奋地说。“要是大灾变前刚好先发生了地震呢？地震造成了南方的崩裂。突然间所有的符文都失效了，因为它们需要新的线条才能生效。所有的艾欧尼亚，还有新格兰德都因此而失效殒落。”

兰斯洛特专注地看着眼前飘浮的符文，他踌躇地伸出手，手指画过发光的文字，就画在那个裂谷所在的位置上。但是什么也发生——没有线条出现。符文闪烁接着散去。

“我猜就是这样了，雷亚林。”布莱恩说。

“不。”兰斯洛特说，又开始画符文。他的手指舞动，以自己都没想过能够办到的速度画动，几乎在几秒钟内重新画出了符文。他顿了一下，手指在底部徘徊着，就在基础的三条线之下，他几乎可以感觉到……

他的手指戳进符文，猛力地以手指从空中挥砍过去。一条小小的线条出现在符文之后。

接着它击中了他。铎以一种咆哮海浪般的力量朝他攻击，而这一次，竟没有任何阻碍地击中他，像是条河流般爆发地穿过兰斯洛特。他喘息着，被力量包裹片刻。这样的爆发像是头野兽被长久地禁锢在狭小的空间中，然后终于被释放。仿佛几乎是种……喜乐。

接着它退去，兰斯洛特跪倒下来。

“雷亚林？”布莱恩关切地问。

兰斯洛特摇摇头，无法解释原因。他的脚趾还灼烧着。他依旧还是个新格兰德人，但铎已经被释放了。他……修复了某种东西——铎再也不会侵袭他了。

接着他听见了一个声音——某种像是在燃烧的火焰。他的符文，他在眼前画出的符文，正强烈地发着光芒。兰斯洛特大喊，示意布莱恩弯下腰躲避自行弯曲的符文，线条扭曲且在空中飞快地旋转，直到它变成一个碟子。稀薄的红光自碟子的中心散发出来，接着延展，燃烧的声响增大成一种喧闹般的噪音。符文转变成一整团火焰。兰斯洛特可以直接感到它的热度，整个向后跌去。

它爆裂开来。喷发成一个水平的火柱，就从布莱恩的头顶上横扫过去，火柱冲向一个书架，在大团爆炸中把木材家具卷入火焰中。书本和燃烧的书页在爆炸中被抛向空中，砰地甩在墙壁和其他书柜上。

巨大的火柱消失，热气突然间消失。兰斯洛特感觉皮肤一阵发冷湿黏。几片着火的纸片飘落在地上，而那个书柜只剩下一团闷烧的木炭。

“那是什么？”布莱恩大声问。

“我猜我刚刚把生物学的书柜整个毁了。”兰斯洛特惊叹地回答。

——

“下一次，雷亚林，我建议你不要拿艾欧——依赫来实验你的理论。？”布莱恩坐在一大堆烧焦的书本上。他们花了一个小时来清理图书馆，确定把每样闷烧的东西都用水浇熄。

“完全同意。”兰斯洛特说，高兴得完全不想反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