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拿起他的书,把某个折起来的东西从书背后拿出来——一张坎德拉的地图。“继续画,雷亚林。不然这个符文就要消失了。”
兰斯洛特照着他的话,强迫他的手指继续移动。布莱恩拿起地图,然后安吉莉娅也跟着站到杜拉人的身边。他们透过薄薄的纸片看着发光的符文。
“杜洛肯啊!”布莱恩惊呼。“雷亚林,那个比例几乎是一样的,甚至连歪斜的地方都一样。”
兰斯洛特完成了符文的最后一画,也跟着他们两个端详着地图。接着他看了看安吉莉娅。“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山脉还是在那边,一样的海岸,一样的湖泊。”
安吉莉娅耸耸肩。“别看我,你才是专家。我甚至连第一条线都画不好。”
兰斯洛特转身看着符文。几秒之后它就逐渐淡去,最后消失,它的力量被某个无法解释的理由所阻挡。如果安吉莉娅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符文与坎德拉的连结就比他以为得更加深厚。不管是什么阻碍了艾欧尼亚,也一定同样影响着这片土地。
他转身,想要赞美安吉莉娅所提供的线索。然而,他的话却梗在喉咙之中。有些事情不太对劲,王妃脸上的暗斑颜色有异——它们看起来像是蓝色和紫色的混合,就像是瘀青一样,而且就在他的眼前逐渐消失。
“真神慈悲!”他兴奋地大叫。“布莱恩,看看她!”
杜拉人警觉地回头,接着他的脸色从担心转变为惊讶。
“怎么了?”王妃紧张地看着两个人问。
“你做了什么,雷亚林?”布莱恩问。
“什么也没有!”兰斯洛特坚持,看着方才符文原本在的地方。“一定是别的东西治好她。”
接着他想通了。安吉莉娅一直无法画出符文,她抱怨天气太冷,她也还是坚持她的伤势并不会持续疼痛。兰斯洛特伸手去摸安吉莉娅的脸庞,她的身体依旧温暖——即使以一个身体尚未冰冷的新新格兰德人来讲,都太温暖了。他以颤抖的手指抚过安吉莉娅的头,感觉到那几乎看不见的金发刚从头皮冒出一点来。
“真神在上。”他低语。接着他拉着安吉莉娅的手,一路把她拉出图书馆外。
——
“言灵,我不懂。”安吉莉娅一路挣扎到他们走近新格兰德城门前的广场。
“你从来都不是个新格兰德人,安吉莉娅。”他说。“这是个计谋——和祭祀主教用来骗所有人他是个新格兰德人一样。派拉克似乎有某种方法,让你看起来被神之祝福选中,但实际上你并没有。”
“但是……”她反对说。
“想一想,安吉莉娅!”兰斯洛特说,拉着她看着他的眼睛。祭祀主教就在城墙上布道讲经,他宏亮的声音在一段距离外被风吹乱。“你和艾伯特的婚礼会让神圣教会教会的敌人登上王位,派拉克一定要阻止那场婚礼,而他采取了最不要脸的手段。你不属于这里。”
他再次拉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到城门边。但是她却抵抗,用同样的力量往回拉。“我不走。”
兰斯洛特惊讶地转头。“但你一定要走,这里是新格兰德,安吉莉娅。没有人想要待在这里。”
“我不在乎。”她的声音坚定而顽固。“我要留下来。”
“坎德拉需要你。”
“坎德拉没有我会更好。要是我不介入的话,泰洛还会活着,泰瑞依也不会登上王位。”
兰斯洛特依旧拉扯着她。他希望她留下来——他渴望她留下来。但他会尽一切努力让她离开新格兰德。这座城市就是死亡的化身。城门被打开了——祭祀主教来确认他的猎物。
安吉莉娅睁大了双睛看着兰斯洛特,她伸手拉住他。那些斑点如今仿佛从来不存在过。她看起来非常美丽。
“你以为我们养得起你么,王妃?”兰斯洛特说,强迫自己的声音刻薄起来。“你以为我们会浪费食物在一个不是我们同类的女人身上么?”
“这样没用,言灵。”安吉莉娅也跟着吼回去。“我可以看见你眼里的实话。”
“那就相信那些实话。”兰斯洛特说。“即使靠着配给,新新格兰德的存粮也只够再吃几周。我们种植玉米,但是还要好几个月才能收成。那段时间中我们就得挨饿。我们所有人——男人、女人还有小孩。我们得继续挨饿,除非外头有人能给我们更多补给。”
她迟疑了。接着,她被拉入他的怀中,紧紧地贴着兰斯洛特的胸膛。“诅咒你。”她低声说。“真神诅咒你。”
“坎德拉真的需要你,安吉莉娅。”他也小声地回答。“要是你说得没错,一个默比修斯的支持者已经登上了王位。新格兰德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知道神圣教会牧师会怎么对付我们。坎德拉的情况已经恶化到极点了,安吉莉娅。你是我唯一信任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人。”
她凝视着他的眼眸。“我会回来。”
穿着黄褐相间制服的人围绕着他们,接着把他们俩分开。他们把兰斯洛特推到一旁,他跌在鹅卵石地面上,看着安吉莉娅离去。兰斯洛特整个人瘫在地上,感受着身后的烂泥,接着他看见一个穿着血红铠甲的男人。祭祀主教无声地站了好一会儿,接着转身带着安吉莉娅离开这座城市。城门在兰斯洛特眼前轰然关上。
城门碰地一声关上。这一次,安吉莉娅并没有被关在新格兰德里,而是将她放出来。她内心深处的情绪像是愤怒的狼群向她扑过来,每一只都呼喊着她的关注。五天前,她的生命像是遭到毁灭,她曾经希望、祈祷,哀求真神能够治越她。如今她却疯狂地想要回到她受天罚的地方——只要言灵也还在那里。
然而,真神却替她做了决定。言灵是对的,她无法继续待在新格兰德里,就像他没有办法留在城市之外。这个世界,还有他们身体的需求,都太过困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