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苞长得没有他爹那般凶,被关兴叫了出去,一时间有些不解。
大哥关平不是说了吗?
要经常陪着阿斗,特别是有孙夫人在的时候,更不能离开。
“兴弟这是何意?”
关兴往后瞥了一眼小声说道:
“我大哥入川前,特意叮嘱我了,如果孙夫人想要拐走阿斗,必须要上报给诸葛军师,你且回家去找你爹。”
张苞有些不解:“孙夫人只是要带阿斗去江边看鱼。”
“江边去不得,否则拐了阿斗上船,他们就顺流而下,把阿斗带去江东了。”
“我懂了。”
张苞当即撒开腿就往自家府邸上跑,就算他爹不在家,那也有旁人。
关兴则是从后院走到前厅,想要寻诸葛亮,却只看见马良在。
“季常先生,诸葛军师何在?”
白眉马良放下笔,瞧见是关兴,遂开口笑道:
“诸葛军师前去乡间走访,查看春耕之事。”
关兴心里一个不好,紧皱眉头,如今父亲率军驻扎在襄阳,诸葛亮又不在这里。
虽然他处理的及时,但大哥所说并无道理,只是这马良是否能够信任?
毕竟听大哥说过,姓马的人,不要完全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免得被人给骗了,还帮他数钱。
“关兴,你可是有事寻诸葛军师?”马良见关兴陷入了思考。
“是有急事。”关兴点点头:“你知道他往哪边走了吗?”
马良想了想:“这个时间点,我也不清楚诸葛军师在哪个位置。”
关兴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既然找不到诸葛亮,那就去找大哥的岳父赵云。
孙尚香已经带着阿斗乘车出了城门,往江边赶去。
糜夫人也不好阻拦,只是选择陪同,顺带带着一帮白毦精兵。
孙尚香对于糜夫人带护卫的行为,也不好呵斥,且先上了船在说其他。
关兴寻到赵云,说了阿斗可能会被孙尚香带去江东的猜测,顺带说是他大哥关平的推测。
赵云心下一惊,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处于对关平的信任。
他当即就扶着关兴上了马,带人往江边赶去。
周善带着一帮人正在岸边等待,见到旁人说那是孙夫人的车架,当即让人做好开船准备。
只要带来阿斗,那就上船就跑。
“孙夫人且留步。”赵云持枪策马赶来,高声呼喊。
大汉马车做的一点都不隔音,孙尚香听到有人叫,仔细辨认,便知道是赵子龙的声音,遂没搭理。
只是糜夫人开口道:“妹妹且先停车,我听到子龙将军在喊我等。”
“赵子龙如此无礼,不必管他。”
孙尚香只是攥着阿斗的小手,并没有停车的打算。
糜夫人:???
赵子龙他怎么就无礼了?
站在船上的周善一见后面有人来赶,便知道事情败露,心中只是希望孙夫人勿要迟疑。
否则这阿斗便带不走了。
但他更是心存侥幸,希望孙夫人能够凭借自己的身份喝退他们。
到了江边,孙尚香率先跳下车,扶着阿斗想要上船,却被糜夫人一把给抱住。
“妹妹,不是在江边看鱼吗?你带着阿斗上船做什么?”
“姐姐勿忧,江上风景更好。”孙尚香见糜夫人抱着阿斗笑着解释道。
糜夫人本就不是憨人一个,心中自是清楚出现了变动。
孙尚香趁着夫君入川,想要带着夫君唯一的骨血前往江东。
此事是万万不行的。
“江上风大,还是回去吧。”糜夫人坐在地上抱着阿斗不撒手。
孙尚香示意左右侍女拉着糜夫人上船。
刷的一下。
周遭的白耳精兵抽出刀来,顶开孙尚香的侍女,把糜夫人与阿斗护在阵中。
“你们敢对我亮刀?”孙尚香当即大嚷道:“若是让我夫君知道你们敢如此,定会斩杀尔等。”
周善一见如此,更是带着江东士卒跳下船来,想要夺得阿斗,护住孙尚香上船。
他大喝一声:“汝等速速让开,也敢阻拦主母。”
赵云却是率先赶到,跳下战马,手扶青釭剑走来,抱拳道:
“主母这是去往何处?”
“回江东!”
“既然主母想要回江东,为何不提前知会诸葛军师,主公已经把荆州大小事务皆托付给诸葛军师来做。”
“我母亲病急,耽误不得,我听闻诸葛军师不在,故而想要先行一步。”
孙尚香丝毫不慌,至少赵云等人还是认她这个身份,那就好办。
“既然如此,那主母何故带主公之子前往江东?”
赵云丝毫不退让。
“阿斗是我子,我自是要照应一二,留他在荆州,恐无人照看。”
孙尚香打定主意,今日道理说破大天去,她也要带走阿斗,赵云也留不住。
只要他认自己这个身份。
“我可以照看。”一直坐在地上抱着阿斗糜夫人当即出声道。
赵云闻言先是冲着糜夫人抱拳,随即开口道:
“主母此言差异,主公如今仅存阿斗这脉骨血,某当初从长坂坡于曹军当中救出,今日主母却想要把阿斗带到江东,却是没有道理。”
“此乃我家事,你安敢胡言乱语。”孙尚香随即开口道:“我带着姐姐前来,自是要一起照看阿斗。”
“不必了,夫人若是想走,云必然不会拦截,只是带走主公之子,夫人却是别想了。”
“孙夫人,赵云乃是乱臣贼子,谋夺阿斗,必定是有反意啊!”周善在一旁大叫道。
赵云也是刷的抽出青釭剑,准备擒住这个带头之人。
孙尚香却是点头,管他说的啥,反正他们不敢动自己。
嗡的一箭。
周善脖子中箭,直接倒地身亡。
只见战马之上的关兴重新搭弓瞄准道:
“孙尚香,我大哥早就交代过我了,只要你敢带阿斗回江东,便是反贼。
不再是我大伯父的夫人,我杀你无碍!”
这一幕直接让人众人懵逼了。
没想到关兴竟然如此果决的出手。
听到关平的名字,再一瞧他弟弟正拿着弓箭瞄准自己,而且面色通红。
孙尚香生怕关兴撑不劲,就直接把自己射杀在这里。
当初第一次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还是关平给他的。
没想到第二次面临死亡威胁,是关兴,关键还是关平主使的。
这一箭当即让江东众多士卒没了主心骨。
箭都已经发了,还等什么,赵云更是站在前头,瞪着众人道:
“吾乃常山赵子龙,何人敢与我一战!”
孙尚香攥了攥拳头,她清楚的知道,这帮士卒都不够赵云一个人杀的。
尤其是关兴的话一出口,便已然让众人认清楚了孙尚香的位置。
只要带阿斗去江东,那便是反贼!
一席话,当即就让现场的形势剑拔弩张。
咚咚咚。
长江下游上鼓声阵阵。
船头站着一员大将,手执长矛,大喝一声:“嫂嫂留下侄儿,自可离去!”
张三爷接到儿子的消息后,不管真的假的,总之就得查探一番。
特意以为来不及,直接就打马往下游的战船赶去,意图拦住江东的战船。
可没成想,竟然还停在岸边,这倒是省了力。
听到张三爷的声音,无论是孙尚香,还是江东士卒皆是咽了口吐沫。
当阳桥前,三声大喝吓退曹操大军掉头就跑,那可不是虚言。
这雷霆之声,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接受的。
特别是张三爷着急之下,火力全开的声音,更是惊人。
江中有鱼都被惊出了水面,跳到了小船上。
孙尚香耳膜一阵嗡嗡,当即心下有些委屈。
在这里在这里不受待见,等到回了江东,二兄见自己没有带回阿斗,铁定也会责怪自己。
想到这里,孙尚香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张三爷却没管这个,居高临下的嚷嚷道:“嫂嫂这是何意?”
孙尚香摸着眼泪道:“叔叔倒是这般无力?”
“嫂嫂不已俺哥哥为重,带着阿斗私自回江东,这才是无礼。”
孙尚香没想到连张飞都如此伶牙俐齿了,遂委屈的大哭道:
“我母亲病重,甚是危急,若是派人去益州禀告你大哥,那我焉能见到我母亲最后一面?”
张三爷听到这话也有些懵了,孙权他娘要死了?
孙尚香见张飞赵云皆不搭话,遂开口道:“尔等若是不放我回去,我便投江而死。”
赵云拉着张飞说逼死主母,怎么都说不过去。
不定会有什么样的谣言传出。
尤其是孙刘两家还是联盟,岂不是误会更深?
张三爷则是收了身上的杀气,拱手道:
“嫂嫂若是归去见汝母一面,自是无恙,只是不能带着俺侄儿阿斗去江东。”
“我知道了。”孙尚香咬着牙说道。
“俺大哥乃是大汉皇叔,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嫂嫂,若是嫂嫂还想回来,俺就当此事未曾发生过一样。”
“哼。”孙尚香一甩衣袖,直接就转身上船。
还想让我回来?
门都没有!
嗡的一声。
孙尚香惊得跳起了脚。
一支箭就扎进了旁边的船板上。
等她回头看见,却见关兴高声道:“劳烦孙夫人回去转告江东吴侯:
做出绑架人子之事,难不成江东文臣武将尽是会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不成?
我大哥关定国说了,江东好好攻打合肥,进军中原才是正事,勿要轻易挑衅两家联盟的底线。
合则两利,分则两死的道理,已经说过很多次,还望吴侯能够记在心中!”
孙尚香瞥了一眼还在震动的羽翼,盯着关兴道:“你大哥还说什么了?”
“孙尚香,没想到吧。
我大哥早就猜到吴侯会趁机让你绑架我弟弟阿斗之事,故而早早吩咐了我要时刻盯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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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子无礼!”孙尚香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关平竟然遭就料到了!
绝不可能!
关兴强忍着手臂的酸痛,把弓放在马屁股后,大笑道:
“我本就是小子,你能奈我何?”
江东的客船终究是顺流而下。
只不过带走的是周善的尸体,以及孙尚香和她的侍女。
至于对孙权最为重要的阿斗,则是被拦截下来。
等到人走了,关兴才忍不住大呼小叫,说自己的胳膊废了。
其实就算赵云张飞都不在,这些留下来专门保护阿斗的白耳精兵,也绝不会允许孙尚香带着阿斗上船的。
关平早就把这种情况告诉过刘备了,现在不过是钓鱼执法。
孙尚香以为只有关兴这么一个保险,那不可能,显然是双保险。
“兴儿,你小子真敢射。”张飞把关兴抱下战马。
“三叔父,我搂不住劲了,失手就射出去了。”
关兴有些费力的抬着自己的胳膊,他也不想射的那么吓人的。
“这么说,大侄子早就料到了?”张三爷扶着长矛笑呵呵的问道。
“自然,我大哥那可是走一步算好几步呢。”关兴笑嘻嘻的道:
“还有我大哥教给一个道理,面对不讲道理的人,就不要试图跟她讲道理,你比她更不讲道理,她自然就怂了。”
“大侄子说的确实有道理。”
赵云却是在一旁开口道:“兴儿,勿要跟你大哥学,学不到个好。”
关兴则是努力的抬着胳膊道:
“我大哥说了,我爹还有伯父叔父们都是要脸的人,那不要脸的自然我们这些当小辈的。”
张苞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张苞,你要脸吗?”
“我自然是不要脸。”
张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即问道:“关兴,你要脸吗?”
“那我更不要脸。”
两个人说完之后哈哈大笑。
赵云听到这话都懵逼了。
关平平日里都怎么教育他弟弟的?
幸亏现在关平跟随主公前往益州了,那关兴的这个思维,必须要扭转过来。
千万不能被关平给带坏了。
有一个不要脸的女婿就已经够了!
张三爷瞧了瞧关兴,又瞧了瞧自家儿子那一脸的得意样。
一会回家揍儿子的鞭子,要不要沾水呢?
名声怎么就不重要了!
别看张三爷不喜名声,但他喜欢与名士交往啊!
自家儿子说出这番话,要是被传出去,将来哪个名士还跟他深交?
只有糜夫人怀里的阿斗懵懵懂懂,躲在糜夫人的怀里。
明明是看鱼,怎么就变成要去江东了?
不过大母也哭,二母也哭,唯独众人脸上带着笑。
阿斗偷偷看了一眼江边,二母虽然走了,可是一会还要不要看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