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太丢人了,什么破咖啡叫这么长的名字,起短点不好吗,老子以后只喝雀巢——速溶雀巢,这也是四个字的。
我把头埋起来,挥手把服务员打发走:“再来一杯鲜牛奶。”花木兰胃不好,所以我没给她点咖啡。
我问花木兰:“你真的连一天女装也没穿过吗?”
“没有,怎么了?”
我摸着下巴说:“总得有个风格先参考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
花木兰四下里看了看,忽然指着对面卡座说:“那个妹妹好漂亮。”
我顺她手一看,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小美女正坐在那里沉思,我忙喊:“小雨!”
倪思雨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看,我把胳膊招摇着,继续大喊:“倪思雨,这!”引得旁边的人纷纷白我,我才不在乎呢,咱喝卡奇布诺的人还在乎白眼吗?
倪思雨终于看见了我,端上她的杯慢慢走过来,笑道:“呵呵,小强。”
“没大没小,打你屁股!”小丫头咯咯娇笑,这是我们之间特殊的打招呼方式。我说,“这个时间你不好好训练跑到这种地方干什么,跟男朋友来的?”
“才不是呢!”倪思雨看见花木兰,忽然俏脸一沉:“这是谁,包子姐呢?”看看,我就说包子在同性里人缘好吧?
我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把:“小脑瓜里尽想什么呢,这是我表姐。”
“真的吗?”倪思雨半信半疑地问。
花木兰笑道:“真的,我昨天还和你包子姐在一起呢。”
这时一个身材微胖的秃顶老头走过来对倪思雨说:“小雨,我跟你说的事好好考虑一下吧,尽快给我答复。”说完夹着包走了。
这下该我拷问倪思雨了,我脸一沉问:“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看上去很成功的半大老头,让一个漂亮女孩尽快给他答复,容易引起人不好的联想,倪思雨不会是……
倪思雨也使劲给我来了一下:“大脑瓜里尽想什么呢,他是教练!”
“教练和队员跑到咖啡厅训练来了?运动员待遇真的提高了呀!”我嘴上阴阳怪气,可已经知道那老头不是什么坏人了——他出门打车走了,勾引MM的老总哪有打车的?
倪思雨低着头说:“他是一个外国教练,想让我去他们队里发展。”
我说:“这不是好事吗?”
倪思雨抠着指甲道:“可是得更改国籍……”
我有点明白了,倪思雨自从跟张顺和阮家兄弟学艺以来成绩突飞猛进,肯定引起了不少外国教练的注意,现在想让她转会,也就是挖墙角。
其实更改国籍替别国出征的事情并不少见,一些国家优势项目一但站稳脚跟甚至会刻意输出人才帮助别人发展,理由很简单,长期的一枝独秀对体育本身并不是什么好事,人家玩不过你索性不跟你玩了,到时候你再欺负谁去?
可问题是游泳我们也不很强,照样需要人才呀。既然人家来挖墙角,开出的条件肯定相当优厚,小丫头心里矛盾很正常。
我问她:“你爸是什么意思?”
“他说尊重我的选择。”
看来小雨她爸是偏向于让她出去,一个运动员的运动生涯短短几年,抛去经济利益不说,谁不想引起重视?再说他一个市体育队的教练,觉悟怕是高不到哪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
倪思雨咬着嘴唇说:“我很矛盾,我现在的成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太需要更好的教练和合理的方法了,可是一想到要改国籍心里就怪怪的。”
花木兰悄悄问我:“改国籍是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从这国人变成那国人。”
“那打起仗来该帮哪头呢?”
这是当了12年军人的结果,考虑问题永远那么直接尖锐,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但这显然把简单问题搞复杂了,说句大而化之的格言那就是运动无国界,如果硬要把它安在打仗上,那人家请你去当然是要帮人家的。
花木兰见我支吾了半天回答不上来也不再问,只深深看了倪思雨一眼。
倪思雨笑笑说:“先不想这些了,小强,你们在这干吗呢?”
“带着我表姐买几身衣服——诶,你下午没事吧?”多现成的一个小壮丁,不抓对不起良心。
倪思雨到是很自觉:“我和你们一起去吧,还能帮着参考参考。”
我笑道:“那最好了,这个姐姐刚还夸你漂亮呢。”
“呵呵,姐姐才漂亮呢。”小丫头忽然怯怯问:“……大哥哥,还好吧?”
“挺好,就是在抢占南一小战役中自尊心受了点伤。”
倪思雨表情一凛,随即明白我又在满嘴放炮,抬起春藕似的小腿虚踢了一下。
我小声跟花木兰说:“——项羽的小粉丝。”
花木兰迷惑地看着我,我只得又跟她解释什么是粉丝……
我原以为倪思雨的加入会使我们买内衣之行不再那么别扭,可是等进了女性内衣专卖我才发现我错得厉害,这种尴尬还是来源于组合,事实上一男一女逛内衣店,只要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可是一男二女一起来这个地方,那就很难说得清了,我迎着导购小姐暧昧的目光没,手脚都没地方搁。
还有一点我错了,我以为花木兰在这里会多少有些不自在,毕竟以她的观念当众购买如此隐私的东西肯定难为情,没想到她一见到琳琅满目的胸罩就兴奋地扑了上去,喃喃道:“好漂亮的胸甲,昨天我见包子就戴着一副。”说着随手就拿起一副样品往胸前扣。
合着她以为这是到兵器铺了。看来一会买女包的时候很有必要得先告诉她这不是箭囊。
时下流行的内衣外穿只是一种返古现象,因为这种事情不论荆轲还是李师师都干过,他们有个统一的习惯就是把小件都穿在外面。
我小声在花木兰耳边说了几句话,花木兰听完奇怪地看着我说:“穿里面,内甲?”
我:“……”
内甲就内甲吧,只要她先穿在里面就行。我可不想领着一个把蕾丝胸罩戴在外面的女人满大街溜达。
花木兰拿起一件文胸按我的指示走进了试衣间,我走到倪思雨跟前对她说:“进去帮帮她。”
倪思雨奇怪地抬头看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我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倪思雨没再问什么,跟着进去了。没过多大一会她探出小脑袋来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很合适。
我跟售货小姐说:“就是这件了。”说着我扫了一眼原包装上的型号,原来花木兰的型号是……嗯,不能说,这属于军事机密!
花木兰出来以后我让她根据这种型号又拿了几件别的款式的,我回头跟倪思雨说:“你呢小丫头,什么型号?”
倪思雨白了我一眼:“色狼。”
我无辜道:“我是说你也买几件我给你报销。”
“才不要!”
“那要不我送你件三点式泳衣?”
倪思雨拉着花木兰边往出走边说:“姐姐我们走,不理这个色狼。”
出了内衣店不远就是女鞋专卖,香奈儿、百丽、真美诗都横列其中,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英文,现在不少店家为了标榜品位和小资故意不贴汉语翻译,恨得人牙根痒痒,但从价位就知道大部分都是有来头的中高档鞋。
倪思雨问:“姐姐需要买鞋吗?”
我毫不犹豫地往里走:“买!”
女人打扮那就是要从头到尾,男人就不同了,据说最能彰显男人成熟品位的三件东西是皮鞋、腰带和领夹,我刚才看的那本杂志甚至说只要这三个地方做到完美一个男人穿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知道不穿行不行。
几款经典高跟鞋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晶莹剔透,散发着高贵气息,花木兰背着手欣赏了一会,由衷地说:“真好看——干什么用的?”
……
当花木兰穿上高跟鞋试图几次站起来都摇摇晃晃地失败了以后,她揉着脚小声跟我抱怨:“你不是说你们这里不用裹脚吗?”
这时我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我接起来还没问是谁,对方直接来了句:“你二大爷!”
我勃然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大骂道:“你二大爷!你爷爷!你祖宗!”
对方小心翼翼地说:“……强哥我是孙思欣,你二大爷又来了。”
“他又有什么事?”
“没说,但看样子在等你。”
我一手拿电话,迟疑地看了花木兰一眼,倪思雨道:“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陪着姐姐就行了。”
花木兰也挥挥手说:“你走吧。”
临走我拉住花木兰的手握了握:“我相信你一定会站起来的!”……
我把卡留给倪思雨,又告诉她当铺的地址,让她要是时间晚了就直接把花木兰送回去。
我到了酒吧,第一眼就见舞池边上坐着六七个人在那喝酒,现在是下午1点多,平时这个时段那是绝对没顾客的,因为没开大灯,黑糊糊的也瞧不见是些什么人。我跟孙思欣说:“买卖不错呀,现在就开张了。刘老六呢?”
孙思欣往舞池那边一指,我这才看见刘老六原来正跟那几个人喝酒呢。
我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走近之后这才多少放下心来,只见刘老六身周一共坐着六个人,全是老头,个个须发皆白神情飘逸,相互间话虽不多但看那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怀疑他们分别是刘老大刘老二刘老三……刘老七。
我先冲老骗子们抱了抱拳头,笑着招呼:“老哥儿几个来了?”
老头们很矜持,谁也不理我。
娘的,来骗老子的吃喝还这么牛B!
我把刘老六拉在一边,问:“这都是你们天桥底下算卦的老哥们儿吧?”
刘老六已经有点喝高了,他拽着我手把我拉在骗子堆里,嘟囔道:“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
我也不管他在说什么,握住第一个老骗子的手,热情道:“欢迎欢迎,以后常来玩。”私下里怎么也好说,当着外人,总得给刘老六个面子,咱道上混的,栽什么不能栽了人的面儿……
谁知那第一个老骗子见我伸过掌来,出手如电一下拿住了我的脉门,他用两根手指搭在上面闭着眼睛凝神了片刻,遂盯着我跟我说:“你脾力不足,肝火上亢。”
我哑然道:“算命的连这也算?”
这时刘老六已经含含糊糊地介绍到了第二个:“这是柳公权。”
柳公权?听着耳熟。
刘老六一指第三个老头:“这是吴道子。”
这就更耳熟了,画画的好象……
刘老六再指第四个老头:“这个,王羲之。”
在我吃了一惊的同时,被刘老六刚介绍过的柳公权也站了起来,攥着王羲之的手使劲摇着,激动地说:“前辈,真的是你呀?真是三生有幸啊!”
王羲之茫然道:“你是?”
柳公权道:“我在你老后边了,我也喜欢写字啊。”这老头乍见偶像之下,一时兴起就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划拉起来,王羲之背着手看了几眼,也急忙站起来,大声道:“哎呀,你这个中锋写得好啊,石刻斧凿,骨意昂然。”柳公权不卑不亢地一笑道:“惭愧惭愧,不少是师法前辈来的。”
两人越说越投机,就用手指一起划拉,第五个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大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毛笔来递给二人每人一支:“用这个吧。”
王羲之冲他点头示意,随即问:“不敢请教……”
笔贩子冲王羲之施了一礼:“在下阎立本,对王大家那也是很推崇的。”
王羲之还没怎么样,吴道子蹦了起来:“阎大师?真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你仙逝那年我才7岁,跟大师缘悭一面一直是我平生第一恨事啊!”
阎立本看了吴道子的手一眼,道:“画画的吧?”
“正是正是。”
这俩老头也越聊越哈屁,再不搭理旁人了。
现在还剩最后一个老头我不知道是谁,但我明白,档次低不了,我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是一批新客户,吴道子、阎立本、王羲之、柳公权,个个如雷贯耳啊。
刘老六把最后一个老头介绍给我:“这位是华佗。”
哇靠!我就说么,华神医!
我几乎把手杵到了华老的鼻子上,一个劲说:“神医,帮我看看脉象吧。”
那第一个老头好象很不高兴的样子道:“我不是给你号过了吗——你脾力不足肝火上亢!”
我刚要回口,一想都是这级别的,这位一准也差不了,刚才太吵没听见这位叫什么,急忙恭敬地问:“您老尊姓大名?”
这老头淡淡道:“秦越人。”
呀,上当了,这个还真的没什么名气。
华佗浑身微微颤抖,直起身子道:“秦越人,可是神医扁鹊吗?”
扁鹊道:“不敢当,一介寻常郎中而已。”
扁鹊!哇卡卡,我一把抱住老头叫道:“扁神医,亲爹,你一定得给我看看我有什么病,就算治不了也别跑!”
从小没学么?扁鹊见齐桓公,桓公老丫讳疾忌医病入膏肓,扁老师一见没的救的了撒腿就跑。
我见扁老师见了我以后坐得挺稳,估计我还有的活。
这次来的客户总结如下:俩写字儿的,俩画画儿的,还有俩大夫,可谓都是知识分子,我看了一眼刘老六,刘老六点点头道:“是,前段时间因为何天窦的事儿积压了一批客户,这几天我可能得往你这多送几趟人,尤其是文人。”
我看了看在座的几位,学医的那是起死回生,码字儿的那是千字千元(不止!),画画儿的那随便甩个墨水点就能卖个几十亿不成问题。
面对此情此景,我慢慢生出一种晕眩感:历史上的大神们在我这开年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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