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兰雀楼。
白宫翳离在这座拔地而起近百米有余的楼阁之上,于最高处,昂然挺胸。
高处的寒风不断拂过他的脸颊,将那一头的乌黑长发吹向一侧,飘扬,再飘扬。
白宫翳将手中的那封姬向轩寄给他的信纸拿起,然后仔细读上了一边,里面的字歪歪扭扭的,但多看上几遍后,竟会有一种别样的韵味,要比那些工整呆板的楷体看上去舒心不少。
“我这个大哥啊——”白宫翳对着那封信纸微微笑道。
然后他便把那张信纸撕成了碎片,扬手,无数的纸片便随着一阵风飘散在了空中。
“天下已经这么乱了,又何愁没有大仗打呢。”
白宫翳望向西北侧的远方,那里此刻正一片蔚蓝,但几日前的白日里,那边的天空却是被一阵黑雾笼罩了起来。
黑雾、闪电、地震,这些都不是白宫翳所担心的,唯有那毁灭的气息,那死亡的味道才是他所在意的,从那黑色漩涡中传递出来的煞气竟然令他血脉中的“鬼车”都不自禁的颤抖了,可想,这是多么令人害怕的力量。
当然还有随后莫名出现的四道光柱,每一道都让他感到了一股不可匹敌的惊世力量,其中有一道金黄的光柱还是幽州境内的,虽然之后白宫翳已经派人四处去打探这光柱的来源,却始终没能有什么线索。
“怎么我这刚露了些头角,这些潜修着的高人便迫不及待的要抢我的风头了吗?”白宫翳自我挖苦道。
兰泽将军这时顺着阁楼走了上来,看到白宫翳倚在雕栏干上发着愣,便不再向前而是静静地站在了边上,怕打断了白宫翳的思绪。
“过来吧,兰泽大人。”白宫翳头也不回的说道。
自从澶北城一战后,兰泽便自愿成为了白宫翳的手下大将,并早已宣誓誓死效忠眼前之人,人的行为都是出于目的,而兰泽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赌在了白宫翳日后不可限量的前途上。
“少主,外面风大。”兰泽上前便俯首道。
“没事,一点小风不打紧,说吧,什么事。”
“燕州州候左任丘有书信给您。”兰泽将一份未开沿的书信递到了白宫翳手上。
“给我?”白宫翳诧异道。
“是的,少主。”
白宫翳仔细检查了书信的封口,确定没有开封过的迹象后才缓缓撕开了那封信。
他仔细审阅了一番。
“左任丘竟要邀请我到青雁阁共祭大典,已告澶北城的数万死去的将领。”白宫翳将信合上,然后转身对兰泽问道,“兰泽大人,这事你怎么看。”
“燕州与我幽州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关系,现在少主你一战而扬天下名,自然是想巴结您了。”
“巴结……怕是没这么简单吧。”白宫翳细细思量着。
“那少主,您觉得燕州州候的意思是……”
“兰泽大人,这事你告诉我父亲大人了没有?”白宫翳突然沉声问道。
“没,还没有,信刚刚寄到,末将就赶忙送到您这来了。”兰泽恭敬地回答道。
“那就好,这事暂时别告诉我父亲大人了,他与那左任丘有过间隙,肯定会一下子否决的。”白宫翳对兰泽说道。
“是。”兰泽俯身应道。
※※※
密云山脉。
那十来户人家的偏僻小村。
当一直沉默着的霸下突然扔掉了锄头,他望向那耀眼的太阳充满着渴望。霸下看向韩平,后者只是大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他明白了,然后拔腿朝着徐尘屋子跑去。
——沉默中
与此同时,墨子明突然忿忿地将手中的秧苗扔回了簸箕里,柔美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的狠色,他也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徐尘屋子大踏步迈去。
——爆发。
霸下和墨子明几乎同时赶到了徐尘的屋门外,两人相视了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
“子明,难道你也想通了?”
“恩,如果我现在不做,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两人同时推开了徐尘的房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然后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他们两人背后传了出来。
“你们在找我吗?”
徐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两人的后面。
“面瘫,我们想通了,带我们去天都吧。”霸下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现在轮到徐尘反问墨子明和霸下两人了。
“啊?我们想去天都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高兴——那是什么?”徐尘愣愣的说道。
“面瘫,我不会逃避了,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的话,如果我生而为世人的话,我接受它。”霸下如是说。
“尘公子,我想尽我所能的保护这些人,尽我所有的所能,保护这些渺小但真实的人。”墨子明如是说。
“果然又是这些无聊的念头。”徐尘冷冷地说了一句。
他还找不到,找不到理由,一个支撑着自己朝前走的理由,曾经从没有过的想法,现在却涌上了心头,只是没有结果。
“尘公子,你没事吧?”墨子明看着发愣的徐尘,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徐尘。
“我没事,去整行李吧。”
三人之后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李,也就几件衣服和几样物件。
正午的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头顶山,霸下三人简单地向着山民们作别后便向着村子唯一一条通往外面的泥路走去。
行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行衙役模样的人影。
“那些是什么人?”
“不清楚。”墨子明答道。
那一行人从霸下他们身边走过,用怪异的眼神瞅着徐尘他们,然后拦住了霸下他们:“你们知道这里附近有什么人家不?”
“有啊,你们要找谁?”
“我们不找谁,我们来征兵。”其中一个衙役多舌道,却被其中一个年长的一个眼神瞅了回去。
“对了,你们几个是这个村的不?”
“我们不是——”
“那就快走。”那个年长的语气不善道。
随后那几个衙役打扮的人便顺着那条泥路走远了。
“征兵?”
墨子明脑海中浮现出了九死一生的“杀”场,然后他想着回去拦住那些人,却被边上的徐尘和霸下一人一边拦了下来。
“庶民有庶民自己的路,我们只能看着却不能做些什么。”霸下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子明,我们要做的就是走好我们自己的路罢了。”
“可是——”
“走吧,你帮不了他们一辈子。”徐尘冷冷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