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夜。
漫天的繁星点缀在深邃的天空,就像碎雪片一样,将原本黑暗的天空照亮,亮出了一条宽广的银河,横跨过天。
“夫君,已经你该休息了。”问萱走上前,将一件薄衣披在了霸下的身上,他的眼中只有作为妻子的关切之意。
“夫人,你先睡吧,我现在不想睡。”
“夫君你是还在想着今日大祭司酒中仙对您所说的话吗?”问萱想替霸下分忧。
“不,并不是那样的事情。”霸下对此只是摇了摇头,
“那么夫君,你到底在苦恼些什么呢?”问萱上前,然后从背后环抱住了霸下,“萱儿也想替夫君分忧啊。”
“夫人,我所想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而我并不希望你了解。”霸下将手背到身后,然后轻轻一用劲,问萱便乖乖地送进了霸下的怀抱中。
“打打杀杀……”
“是的,我已然明白我和我的哥哥势力之间,终究要付出鲜血。”霸下有所怅然,“我似乎也开始明白了当初白宫翳的心境了,虽然那时候我诅咒着他弑父的行为。”
“您跟他是不一样的,你是有大爱的人。”
“是啊,这也是现在束缚着我地其中一个因素。”
“这……”
“夫人,你知道吗,我抛不掉那些俗世的羁绊,然后被束缚着,挣扎着。”
问萱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她真的没想到霸下现在正承受着这样的负担。
——而更让她难过的是,她对此无能为力。
“夫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还是那个沉沦中的我。”霸下抚着问萱的秀发,正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
“夫君……”
“但是我想先去静一静,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夫君,你是准备出这寰宇城吗?”问萱一下子挣脱了霸下的怀抱。
“是的。”
“可是离您的父亲出殡只剩不到两日的功夫了。”问萱不解。
“我知道,但是我心中有疑惑,我需要身体力行的去解决。”
“可是……一定要离开寰州城才能做吗?”
“是的。”霸下回答的很果断,“我想我的哥哥应该早就下令不准我出城了,所以我准备今晚趁着乌月夜离开,化作一个平民的模样。”
“但是马上我们的父亲大人就要出殡了——”
“——我会回来的,在那之前回来,我发誓。”霸下说着就想举起手,但是被问萱急急忙忙拦了下来。
“夫人,我霸下是多少世修来的福气,能够在这一世娶到了你。”霸下想将问萱深深抱住,但是问萱这一次却轻轻阻止了他。
“既然你今晚要走,那么就趁现在离开吧,莫要耽误了。”
霸下点头,他遥遥的望了天上一眼,正如之前卜官说的,今夜的南风吹来了一阵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将原本繁星坠空的天全都遮盖了起来。
“像是快要下雨了。”
霸下说着就轻轻将问萱之前递上来的薄衣拉了拉,然后朝着自家院子的后门走去,只听得那里早已传来了一阵马蹄蹄踏的声音。
“原来夫君早就有准备啊。”
问萱望着霸下消失的方向微微叹气道。
※※※
江南,瀛州。
与怀州隔着汨罗流域紧紧贴着的又一州,是大陆最南角地段上,沿着海岸线展开,有将近一半的州界都是沿海的海岸。那些海岸之外就是近海,而近海的之外就是将这个大陆包围的虚无海,据说那海没有尽头,又据说在海的另一边便是虚无之境。
掌管这个瀛州的是曾经的四大家族之一的赤火努尔氏,也是四大家族中唯一一族没有没落下去的家族,即使这一任的涿州州候赤火努尔·巴尔并没有继承其家族通灵师的血统,但其铁腕的治州手段还是震惊着十二州。
如果说世事沉浮的话,那么涿州也就是在这一次的乱世没有过多的展露出太多的动作,更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
——但猛兽终究是猛兽,它只会瞌睡,却不会永远沉睡。
不过,这一次我们要说的却不是关于这个赤火努尔家族的故事,将它的精彩留到之后吧,现在让我们将笔尖凝住到更为精彩的地方。
海风、焦岩、细细的沙。
在瀛州的海岸线上,所见只有无尽的污浊海浪,席卷着泥沙拍击在礁石上。能看到跟海天一线的壮美景象,那是同样处于江南的怀州所不曾拥有的美景。
有一老一少两个小人影出现在这样的海岸上,总是显得有些怪异,那个小女孩茵茵光着脚丫子在滩涂上愉快的跑着,留下一长串的小脚丫子的痕迹在那上面。
而那位游吟的老者,则是一步步迈着,倒是很符合他们彼此的气质。
小女孩就这样跑着,直直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贝壳,就在不远处的礁石上,但当小女孩上前跑着想要捡起那个贝壳时,却发现那个贝壳边上已经站了一个人来。
只是小女孩很奇怪,那个人全身都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下,让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那个……我可以把这个贝壳拿走吗?”小女孩轻轻地向那个人问道,只是那个人影却没有回答小女孩。
小女孩以为那个人没有听见,所以加大了嗓门又喊了一遍,但那个人依旧没有动作。
“你是聋子吗?”小女孩冲着那个人做起了鬼脸。
不过,这一次,那个人却突然说话了,也着实吓了小女孩一跳:“我当然不是。”
——是孩提般稚嫩的声音,却冰冷。
就在小女孩准备往回跑,想赶紧离开眼前这个怪人时,这才发现自己的爷爷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而且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爷爷——”
游吟老者没有理会小女孩,他依旧望着那个斗篷的方向,似乎有着万般的情绪:“你终于肯来找我了,寂。”
“干莫,我还以为你死了,然后回到神明那里再一次接受洗礼去了。”寂似乎也对眼前这个老者很是熟悉,“却没想到,你还活着,还顺便在身边养了一个人族的小鬼。”
“我跟你不一样,神明给予我的使命也不一样。”游吟老者将小女孩搂紧了自己怀里。
“所以,你不会来妨碍我,是吗?”寂想确认这件事情。
“只要你做的事情没有干预到我的使命,我便不会插手。”
“那么,神明给予你的又是什么样的启示呢?”
“我还没死过,没有再一次经历过洗礼,所以我还是那个启示,百年前我们三人还在一起时的那个启示。”游吟老者缓缓说道。
“恩?”斗篷之下似乎传来了一声的不满。
“那你我之间,恐怕很难井水不犯。”寂只能这样说道。
“谁又知道呢?”老者说着就拉起了小女孩的手转身准备离开,“茵茵,我们回去吧。”
“好。”小女孩很听话。
就在他们走远之际,在身后传来了寂的声音:“干莫,我还时常想起作为三先知的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那是一种对曾经往事的留恋吗?
“可惜,我们终究只是神明的仆从,这就是我们的悲哀。”游吟老者头也不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