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兰雀楼。
此时的这座大陆第一高楼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气派,即使看上去这还是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装扮也没有半点懈怠于以往,但总是让人有这样的一种错觉,这城已经不如从前了。
大殿之内,每日的早会已经结束,所以偌大的大殿便显得有些冷清,只有殿外的阳光像金子般洒落在了殿门口的处的大理石地砖上,投射出比镜面更明亮的光线。
却照不亮大殿。
“州候大人。”兰泽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然后是他的身影匆匆走进了大殿之中。
在台阶上,则是一位神情有些呆滞的白宫翳,像是丢了魂一般,又似乎只是出神了,因为在思索着一些事情。
“大人——”兰泽又叫了一声,这才让台阶上的白宫翳有所清醒。
“恩,是兰泽啊,早会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白宫翳心不在焉地说道。
“西塞那边似乎传来了很重要的消息。”兰泽说道。
“恩?”
“摩萨耶大人似乎想要对这次鬼界的事情插一手,他已经将这样的通告发放给各州州候了。”说着,兰泽就将一张白纸从袖间取了出来,然后通过侍从递到了白宫翳的手上。
白宫翳终于收敛了神情然后看了那张纸上的内容,但随即他的手便开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是出于愤怒。
“混蛋——”
最终,白宫翳还是狠狠地将那张纸丢在了地上,然后站起来暴怒地将其踩踏成了碎片。
“摩萨耶这家伙想干嘛,啊,他到底想干什么?”白宫翳朝着兰泽大吼着,即使他知道这件事跟兰泽没有一点的关系。
“——难道他真的以为这个人族十二州已经被他所掌控了吗,啊,他还没从妖族战乱的胜利中清醒过来吗?”
白宫翳这样一连串的发问,兰泽却没有机会插上半点话,当然,其实就算给兰泽说话的空当,像他这样的人精怕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此刻的白宫翳正在气头上。
“兰泽,摩萨耶真的照他这份公告上说的已经在屯兵了吗?”
兰泽终于有了可以开口的插入点了:“根据我们的探子来报,摩萨耶已经在七日前就开始整顿军资物备了,看来他并不是空谈。”
“哈……哈哈……哈哈哈……”暴怒之后的白宫翳突然大笑了起来,但是那笑声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呜咽,那是一种颓然,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白宫翳又何曾想到,弥崖谷之战会成为他人生巅峰到低谷的转折点。
“好啊,好啊,我这个北境州候长无法完成的事情就交给他那个西塞州候长好了,统统都给他吧,我都不要了,全给他,看他又能玩出什么花来。”
“州候大人……”
“他并不知道鬼界的可怕,就像我之前那样无知一样,没有人可以阻止鬼界的,没有人。”
白宫翳似乎真的在弥崖谷一战中被摧毁了信心。
“州候,您不该这样消极,当初妖族东侵,上古四凶兽现世时,那时的情况并不比现在好上多少——但我们依旧赢了,不是吗?”
白宫翳的脸色似乎更加难堪了:“兰泽,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比不上那摩萨耶吗,我不能解决的鬼界之事,或许摩萨耶就能做到吗?”
对此,兰泽赶紧跪在了地上,赶忙解释:“不不不,州候您误会了,老夫只是想说州候您之前太过消极了,我们并没有到那种毫无胜算的地步啊。”
“恩……是吗?”
“只要我们静下来想办法,方法总会有的。”兰泽似乎在提醒了白宫翳,正如二十年前,他刚刚开始辅佐白宫翳的父亲白宫瑾一样。
他们父子总是那么的像。
“兰泽,你说的很对,事情还没有道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离那样的地步也差不了多少了。”白宫翳沉下心来仔细思考着。
“既然摩萨耶这么想为您出头,那州候您为什么就不做个顺水人情呢,这样或许现在针对着您的矛头会稍稍缓和些。”
“恩?”白宫翳是明白兰泽的意思的,但是他在犹豫着,“兰泽,你的意思是让我臣服于摩萨耶之下吗?”
然后白宫翳朝着兰泽就重重摔过去了一只茶杯:“真是混账东西。”
兰泽有些慌张:“州候息怒,州候息怒。”
“我白宫翳不会屈服于任何人。”白宫翳冷冷地说道。
“是,是……”同时,兰泽也像是想到了一件其他的事情,顺便也转移掉白宫翳的怒气,“州候,老臣还有一事想通报。”
“说吧,是什么事情。”
“或许您会感兴趣,是关于寰州那边的事情。”
“寰州……你是想说青木戈尔·霸下的事情吧,他现在已经是只笼中之鸟了,又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呢。”白宫翳有些轻蔑的说道。
“确实是关于那位霸下公子的事情,据说寰宇城现在暗流涌动的厉害呢,霸下公子似乎开始要反抗他的二哥,青木戈尔·白淼了。”
“反抗?”
“恩,似乎是做了很多的调遣,您要知道,霸下公子之前一直在寰州的军营中任职,他是真正握着兵权的人,现在那些他从前的部将已经开始整顿起来了。”
“这样的消息可靠吗?”白宫翳果然如兰泽所料想的,对此事有了兴致。
“绝对可靠,而且据我们安插在寰宇城中的探子来报,似乎寰州的朝廷上也对霸下和白淼这两位公子的继任问题有所分歧呢。”
“哈,真是有意思的事情——对了,还想那个寰州的老州候,窿臣还没有死吧。”
“虽说没死,但也是命不久矣的样子了,现在的大小事务,都是白淼和一些大臣在帮着的。”兰泽将他的所知都告诉了白宫翳。
“呵,他们的父亲还没有死,这两兄弟就已经为了继承人的事情闹翻了吗。”白宫翳若有所思,“可是曾经的霸下,我记得并不是一个太追求权力的一个家伙啊。”
对于这样的事情,兰泽却轻轻一笑,似乎他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
——州候,时间是可以改变很多人和很多事情的,您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白宫翳对此倒是愣了一下,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白宫翳倒是将头轻轻转向了一侧,脸上再也没有了变化。
“那么,我真该祝福那个霸下,愿他能做成像我一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