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武州。
当西塞的州候长摩萨耶拉开布帐的门帘时,他那神秘的谋士项伯羽早已盘坐在了布帐之中,正取过针线细细缝制着自己的毛皮外衫。
在项伯羽的身后,还有一个魁梧的人影直挺挺地站着,粗粝的发丝盘成了武州特有的发式,带着卷盘在脑后。只是令人在意的是,在这个人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生意,只能让人感到一阵的冰冷。
“哦,可汗您来了啊。”项伯羽朝着门帘的方向望去,顺便也将自己手上的针线放了下来。
“恩。”摩萨耶低声回应道,但眼神却不住地在帐中多出来的那个男人身上打量了起来。
待两人对着坐正,摩萨耶才将眼神收了回来:“那么,项先生,您这次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项伯羽将酒壶中的酒缓缓倒入了面前的酒杯中,然后将那只酒杯递到了摩萨耶面前,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有着拖沓的调调却没有让人为此厌烦:
“可汗,关于北境那里传出的那些传言您可留意了吗?”
“哦,原来项先生是想跟我谈论这件事情啊。”摩萨耶低头思索了一下,“其实在来的路上我还在思索着这件事呢。”
要知道,鬼界自从千年前的神魔乱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凡界一步了,据说是那鬼界之门被他们鬼界的大能酆都大帝给封印了起来。
“在这样的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吗?”对此,项伯羽只是简单的一句反驳。
话虽短,却富有无穷的韵味来。
“哈,项先生,您曲解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在怀疑鬼界会再一次于凡界相交错,我只是在思索着如果鬼界真的来了的话,那么我们人族要如何应付呢?”
要知道鬼界之军并非寻常的军队,他们鬼魅无形,他们来去无影,而我们人族,唯一能庇佑我们的战神也已经全部都逝去了。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不是吗?
“呵,原来可汗已经想的如此长远了,这样倒是我项某人想的简单了。”
“那么先生叫我过来,自然是有应对的方法了,是吗?”摩萨耶看向项伯羽,这是这一次,项伯羽轻轻摇了摇头。
“恩?”
“鬼族亦是神明所创之物,与人族并无不同,所以能与之战着,必须强力。”
摩萨耶愣愣地听着:“项先生,你这样说来,我们人族要与那鬼族硬碰硬地交战了吗?”
“正是。”
“——可是我们刚刚和妖族还是凶兽大战过,已经大伤了元气了,这样的我们还能抗衡鬼族吗?”
在摩萨耶说出这样的话后,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失言:“额……我指的其实是——”
“行常人之所不能,终乱世之所不终,这不就是‘王道’的所有奥义吗?”
一时间,谈话似乎陷入了僵局。
直至最后,项伯羽身后的那个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样的尴尬才被打破了。
项伯羽道:“那么,可汗您已经有主意了吗?”
摩萨耶依旧不语。
“那么,在可汗烦恼的时候,作为您忠实的谋士,项某人可是给您带来了一件礼物啊。”项伯羽说着朝着身后呼唤了一声,那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高大壮汉便终于走到了摩萨耶的面前。
“他是谁?”
“是一位真正的勇士。”项伯羽笑着,“一位对死亡没有任何惧意的真正勇者。”
摩萨耶不知道项伯羽葫芦里打着怎样的算盘。
“可汗,请允许他作为您那支‘铁浮屠’的首领吧。”项伯羽一字一顿的说道。
“恩,让他做‘铁浮屠’的首领?”
“是的,就让阿格拉姆来做,让他将无惧的信念传递到那支神之铁骑的每一处角落,赋予那支军队真正的灵魂。”
“为什么是这个人?”摩萨耶用森冷的眼神看向按个阿格拉姆,但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穿那个男人的一点心意。
“阿格拉姆已经被神明赐福过了,他是真正的勇士。”说着这话之时,项伯羽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乐意。
那是项伯羽从未流露过的感情。
“神明真的会庇佑我们这些‘虚’的敌人吗?”对于这个问题,摩萨耶一直没有明白。
当然,项伯羽却会给他一个很肯定的答案:“‘虚’是真正的骗子,它欺瞒了世人,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谎言中的世人解救出来。”
摩萨耶至今都不知道眼前的项伯羽与“虚”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那是项伯羽从不肯提起的过往。
“行了,我知道了。”摩萨耶也站了起来,他已经明白了项伯羽的用意了,所以ITA也该离开了。
“那么,可汗你的决断是什么呢?”项伯羽似乎还没有忘记他的使命。
“召开十二州州候的大会看来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了。”摩萨耶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然后从门帘中走了出去。
而在摩萨耶的身后,原本盘坐在蒲团上的项伯羽却突然朝着摩萨耶远去的方向行起了大礼,他的神色是激动的:“阿格拉姆,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所说的那个男人,他注定会成为这乱世的王。”
而在另一侧,那个叫做阿格拉姆的高大男子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头都没有微微向下倾斜的意思。
“他……还不错。”这就是阿格拉姆所说的全部。
※※※
大风起兮,飞扬。
那位行踪不定的游吟诗人带着他的小孙女又出现在了云州阿巴格荒漠的边缘,一处已经很靠近北境燕州领地的地方。
此时的茵茵撅起了她的小嘴,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爷爷,爷爷,为什么我们要来这百里无人的鬼地方呢,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一点也不。”
只是这一次,老者却没有对着小女孩嬉皮笑脸,这个老者只是很安静,安静地像一个处子一般,他拉着小女孩的手,眼神却看着极北的方向。
那里的北境此时正呈现出一种极诡异的景象。眺望过去,云州这里还是一色的昏黄,那带着风尘的黄沙在四周的风中弥撒,但那燕州的境内,隔着那座密云的山脉,却透出一股阴冷的寒气来,是一种暗色调的蓝,给人冰冷的错觉。
“爷爷,爷爷?”小女孩见老者少见的不理会她的撒娇,便好奇地摇了摇了老者的手。
“茵茵,爷爷听着呢。”老者终于向着小女孩开口说话了。
“那爷爷为什么刚才不理会茵茵呢?”小女孩依旧撅着她的小嘴。
“因为爷爷正在担心着另外的事情。”老者弯下腰开始抚摸起小女孩的脑袋。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啊,是关乎天下人的大事呢。”
“天下人?”小女孩睁着她水灵灵的眼睛,似乎很是迷惑,“天下人,那是什么人?”
“茵茵,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老者的眼中只有慈爱。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