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洛神坡。
大战之后的洛神坡战场,那如陨石坠落形成般的巨坑,烟尘未散。
徐尘和白宫翳依旧在这巨坑中对峙着,却谁都没有说话。
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一人冲进了这个区域之中,一身破烂不堪地青色战袍,竟是燕州的大将军,李蛮。
同时,一声不吭的兰泽副将也从其后走了出来,两人像是一同出现在这里。
“啊,白宫将军,终于是找到你了,可是让我好找啊。”李蛮抱怨道。
白宫翳将头转了过来,脸上是古怪的神色。
“少主,你……你没事吧。”兰泽终于轻轻说了一句,只是白宫翳并没有理会他。
“白宫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咦,这里怎么还有两个人,他们是谁?”李蛮转头一看,发现一个人躺着,一个人站着。
“李蛮将军,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吧,躺着的那位公子叫青木戈尔?霸下,是寰州州候的三子;而站着的那位公子叫徐尘,则是虚的人。”白宫翳突然用着一种怪异的腔调说着。
“青木戈尔氏!虚!”李蛮有些不敢相信。
在李蛮那迷茫的眼神里,他想要知道在这片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又是谁?”霸下咳着嗓子向李蛮质问道。
“我是,李……李蛮。”李蛮顿了顿,然后像是响起了什么,突然间努力挺了挺自己略显肥硕的胸膛,“本将便是燕州新晋的镇西大将军,燕州宰府李丞象便是我的父亲。”
“镇西大将军……”霸下努力回忆着这个名衔,直到最后才似乎积起了一些什么,燕州原先的镇西将军猿敬瑭已是战死在了澶北城那一战中。
“我们该走了。”这时,徐尘已经缓缓踏步到了霸下边上,他蹲了下来,轻轻拂去着霸下身上的尘土。
“面瘫……”霸下对此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应该是一句“谢谢”,只是他难以说出口去。
即使看上去徐尘完全没有在意着白宫翳那边的方向,但白宫翳却依旧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霸下被那个徐尘扶起在了身上。
“白宫翳,其实……我们本能做朋友。”霸下在离去之前对着白宫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透着的,是一种淡淡的无奈。
“但是命运却并没有让我们像那样做。”白宫翳却对此冷冷地说道。
随后,徐尘便扶着霸下慢慢向着这片战场的外围走去,一步一步,他们的身影渐渐隐在那些似雾般的黄尘中,直至不见。
白宫翳冷眼看着这一切,直至最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来,或许他内心也不想就这样杀了霸下吧,只是现在这样放走了他,无异于纵虎归山。
“少主,那我们现在……”兰泽上前小心翼翼地向白宫翳问道,却依旧打断了后者纷扬的思绪。
“对啊,白宫将军,这里像也没什么动静了,也该回去了,摆个庆功宴,与众将同乐,哈哈哈。”李蛮说着便是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
“哦?”白宫翳这时向李蛮转过了头来,依旧是那份玩味的表情,“对了,李将军,有一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
白宫翳说着便是向李蛮信步走了过去,又顺手捡起了被徐尘击落在地上的配剑。
“白宫将军,是什么事?”李蛮不解白宫翳为何意,正当他转身看向白宫翳时,却发现一柄银白的长剑突然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一时间,血顺着那剑身,如柱流下。
“白宫翳,你——”李蛮不敢相信地抓住了身前白宫翳的铠甲,却已经无力。
“实在抱歉,杀死你是我和你们州候大人的约定。”白宫翳漠然地对李蛮说道。
也确实是如此,在白宫翳临行前的那一天晚上,左任丘偷偷塞给他的书信上就是这样安排的。
“少主,你这是在干什么?”兰泽一步上前,却发现已经为时已晚,白宫翳这样的举动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白宫翳,你……你……”李蛮在挣扎着,却不能挣脱开白宫翳的束缚。
“放心吧,你会成为燕州的英雄,是战死与跟妖族的战斗中。”白宫翳如是说,然后便是静静看着李蛮的手臂渐渐失去了力道,最后垂落在了身上,连同着他的脑袋,一同垂落下去。
但眼睛却没有瞑目闭上。
白宫翳将配剑从李蛮身上抽了出来,带出一摊的血。
“少主,你这是惹了大麻烦了。”兰泽急急走到李蛮的身边用手去探后者的鼻息,发现气息全无,已是没救了。
但白宫翳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他倒提着配件也准备离开这个战场:“兰泽,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一拂手,一直在半空盘旋的鬼车便是口吐出一道暗紫色的火焰,那紫火一下子便是将李蛮的尸体熊熊燃烧了起来。
“少主,您为什么要杀李蛮啊,如果这事情败露出去——”
兰泽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被白宫翳眼中突然闪现的寒光给震慑住了:“——李蛮是被妖族杀死的,兰泽,你记住了吗?”
“……是,是,属下记住了。”
※※※
怀州,风谷。
临近着云州的南侧,从风谷这片湿地林带往北走上几日便是渭河流域。
充沛的水汽滋润着怀州这一带的地貌,使得常年被绿意怀抱。
“爷爷,你往那瞧着什么呢?”茵茵伸出她那双肉嘟嘟的小手拉了拉其面前的老者的衣角。
是那位游吟的诗人。
“小茵茵啊,爷爷我在看着很远的方向,那里正发生着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老者转头对着小女孩慈爱的说道。
相比于一年前徐尘所见时的模样,这位游吟诗人像是更苍老了几分。
“是什么呢?”
“一场愚者与被愚者的闹剧。”老者伸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而后者则是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老者。
“茵茵,你还记得爷爷给你讲的《玄谷录》的故事吗?”老者向小女孩问道。
“当然记得,茵茵最喜欢里面的子堤了,他为乙女弃富贵而坐化,乙女为子堤焚身。”
“好啊,你这小妮子,爷爷给你讲那么多的英雄传世录,你竟只记得这些儿女情长之事,真是太伤爷爷的心了。”老者故意做了一个愤怒样子,倒是很轻易就骗过了小女孩。
“爷爷,爷爷,茵茵知错了……”小女孩委屈道。
“罢了罢了,其实爷爷也只是想告诉你,相比于《玄谷录》中的往事,也许现在正发生着比那些更加可歌可泣的故事呢。”
“恩?”
“走吧,茵茵,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