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副厂长脸上,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没想到曲厂长这个突然袭击可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直接把他放在全厂人的众目睽睽之下。
他在心里想着,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几年小瞧了他,觉得他已经快退休了,混个平稳就可以了,自己背后做个小手脚他也不会怎么样。
谁知这回他非揪住这件事不依不饶。
陈瑞的大脑飞快地转起来,心想着赶紧把这件事先糊弄过去再说。
他带着尴尬的笑说,“曲厂长,这件事本来应该上报给你的,可是你休病假,我就没吭声擅自做主了。”
曲厂长直接当众给他来了个不客气,“上次工伤的事,你就是擅自做主的,导致冤枉了人。
等轮到工人家属坐到楼顶要跳楼,你又做不了主,恨不得让人把我抬过去,一点儿风险都不想担。这会儿私下里调房子,又敢擅自做主了?”
曲厂长的话说得陈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想他今天可真是够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曲厂长还真是打定主意今天不给他面子,直接冷声追问着,“赶紧当众说清楚调换房子的原因!现在的厂长还是我,我有权利过问厂里的所有事务。”
陈瑞掩藏起所有的尴尬,轻声咳嗽了一声说,“是这样的,那套三居室本来是分给第五车间的黄永年师傅的。
可是他专门找到我,说家里的房子够住,暂时不需要厂里照顾,让留给更需要的人。
刚好董主任找到我,说想把老家的老人接过来,两居室的家暂时住不过来,问能不能先把黄师傅不要的那套三居室让他先住着,我想着只是暂时住,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房管处把钥匙给他了。”
说完这段话,陈瑞轻吁了一口气,曲厂长的突然袭击,搞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还好自己脑子反应快,急忙编出这么一段来,赶紧先给自己解了围再说。
他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知道黄永年的脾气,他是个老实人,像老黄牛一样低头在厂里干了一辈子,从来什么事都没有争过。
他当众这么一说,也是料定了他不会反驳半句。所以先想着把这关先过去,等回头找到黄永年,好好说几句好话,再给点儿小恩小惠,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方志宏冷哼着,心想这陈副厂长还真会欺负老实人,他们一家那么多口人挤在鸽子笼一样的房子里,居然不要三居室的房子,除非是脑子有病,亏他编得出来。
简直太不把黄师傅放在眼里了,好歹他也是在厂里干了一辈子的,作为副厂长,不惦记者给老工人谋福利,反倒偷偷把他应得的给了别人,还说得这么大言不惭,简直寒了老工人的心。
现在他已经完全预料到,将来如果曲厂长退了休,厂子要是交到陈副厂长手中,肯定会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而自己,恐怕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像这样的副厂长,就应该让他的马脚趁早露出来,早点儿当众揭露,最好失去厂长的任职资格,将来这家国营大厂才有希望。
站在工人群中的黄永年也没料到陈副厂长居然这么说,看来那套三居室的房子果然是应该属于他的,却被他背后捣鬼给了别人。
让他生气的是,他竟然当众说自己房子够住,不想要那套房子,是完全拿他这个老实人没放在眼里,觉得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之前方主任劝过他,所以这会儿黄永年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站出来走上台,红着眼圈当众说,“请厂领导和各位同事们替我说句公道话,我黄永年在厂里兢兢业业一辈子,从来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没想到信任了一辈子的组织,竟然让我寒了心,我从来都不知道,董主任现在住的那套三居室本应是分给我们家的。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们一家六口人挤在20多平的1室1厅里,连换衣服都不方便,做梦都想分到一套大房子。
可谁知陈副厂长刚才居然说,我自己找他说我房子够住,不要大居室,我今天当着大伙的面问问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是觉得我脑子缺根弦?还是觉得我这个老实人好欺负?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瑞看着黄永年走上来的时候,心就沉下去了。
现在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实在无言以对,一张脸尴尬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