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的文书不仅送到了燕挽亭的手中, 还送到了燕皇手上, 很快朝中的大臣便知道了此事。
当初燕国出兵对天下宣称的, 是姜国蒙冤受辱的太子江穆曦向燕国借兵, 夺回皇位匡扶正统。
可如今, 这位借兵的落难太子却转头变了脸, 说燕国是趁姜国战乱想要侵占姜国, 假借他的名义挟持他,才在肆意派兵在姜国攻城掠地。
这家伙, 简直是疯了,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当了皇帝的江询言还在追杀他,帮他的燕国他一转头就卖了, 如今他仅靠着江寒武就想活命,简直可笑。
不过江穆曦也许是看穿了燕挽亭的意图,怕自己引狼入室因私欲毁了姜国百年基业,如此说还算能解释的通他这举动的意图。
而依照燕挽亭对他的了解, 这是极有可能的,不过江穆曦做这样的事情还在情理之中,江寒武那只聪明的老狐狸又为什么要帮他呢。
议事的朝堂之上,燕皇面色冷静沉稳的坐在龙椅之上, 底下的朝臣正分作了两排,吵个不可开交。
以太子为首的一众文臣主张退兵, 将姜国境内的燕国将士全部召回燕国,从此不再理姜国内乱之事。
而以燕挽亭为首的一众武将,却是极力主战, 姜国那落难太子本与燕国定下契约,燕国助他夺回皇位,日后姜国向燕国朝贡十年,可如今才夺了几座城,那落难太子便半路毁了契约,还借此将污名泼到燕国头上,泱泱大国岂能被这般利用侮辱的,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
燕皇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殿中那一群吵来吵去互不相让的朝臣,皱着眉头抬手一挥。
“好了,各位爱卿,莫要再论了。”
燕皇此话一出,殿中的朝臣便立即噤声,恭恭敬敬的垂头等着燕皇接下来要说的话。
燕皇缓缓站起身一拂袖负手站在龙椅前,双眸直视前方,轻叹一口气后沉声道。
“自朕登基以来,以有三十余年,这么多年来朕兢兢业业一刻都不敢懈怠一心为我燕国百姓谋福祉,虽说朕算不得什么圣明贤君,但也当得起勤政利民四个字也算是无愧先皇。也许是因为年岁大了老了,朕近日一到夜里就辗转难眠,想当年我燕国先祖开国时,正逢八国纷争战乱不断天下生灵涂炭黎明仓生受苦,我先祖揭竿起义自南疆一路征战杀伐才打下了燕国疆土,护一地平安。”
字语自低沉一路上扬,最后那一句伴随着衣袖一甩掷地有声,叫人心中一震。
“先祖开国,而后武帝在位亲自率军将觊觎我燕国的鞑子赶出边境近百里,文帝修运河灭南安,晋帝革新政治轻徭薄税劝课农桑,还有先皇,戒奢从简兴科举以儒为师大办学院。唯由朕,在位三十年除勤勉二字,便无所建树,日后这史书记载,也许朕与诸位先祖的丰功伟绩比起来,不过寥寥几语带过罢了。”
燕皇的话最后转为失落,一声叹息后拂袖坐下。
只这一段话,聪明些的朝臣便窥知了燕皇的心思。
燕皇虽算的上明君,但比起诸位先皇的确有些平平庸庸,不过都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燕皇能守稳燕国疆土,已是不易。
可就算燕国的朝臣百姓皆对燕皇满意,也代表燕皇对自己满意,一向看上去仁厚贤明的燕皇,心中竟一直有此忧思。
嗅及燕皇意图的太子及一干文臣个个面如死灰,如果不是燕皇有次心思,在他的属意之下燕国的将士又怎能入姜国国境。
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燕挽亭眉心一跳,她虽面无表情,可身后的武将却个个面露笑意。
燕长陵面露急色,上前一步恳切看着燕皇道。
“父皇,北境宇文族一直对我燕国虎视眈眈,若是此时我们大举进兵姜国,恐怕宇文族会趁乱对我燕国下手。父皇年事已高,一世贤明万不可因此...”
这话一出燕挽亭便皱紧了眉头,心中叹了口气,父皇这般雄心壮志时,可兄长一盆冷水浇下,还是当着众朝臣的面,就算父皇一向对兄长宠爱器重,怕也是会心生不满吧。
果然,燕长陵的话才说到一半,燕皇就紧皱眉头有些不悦的打断了燕长陵的话。
“朕意已决,太子不必多言。”
燕长陵眉头一皱还欲说什么,身旁的一个大臣便拉了拉他的衣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轻叹一口气,燕长陵只能作罢,满心的忧虑却只能闭口不言。
燕皇当即任慕容齐为先锋将军统领十万大军,与还在姜国的林将军会和,借着江穆曦毁约的名头,进攻姜国,至此燕国正式大举对姜国兴兵。
早朝散了,燕长陵便拦住了燕挽亭,两旁的朝臣见太子一脸阴沉,也不敢多留步,快步的离开了。
燕挽亭叹了口气站在燕长陵身前,面色淡然道。
“兄长有什么要说的,便说吧。”
燕长陵瞧她那副冷淡的模样,眸子一黯,厉声道。
“这便是你要看到的吗?兴军进犯姜国,你可知战乱一起,乱的就不止姜国,我燕国同样劳民伤财,还有那些前线的燕国战士会死伤多少。”
燕挽亭不想解释什么,她心思亦是烦闷,只道了句。
“我知兄长心性善良仁厚,可此战难以避免。”
相较燕挽亭的敷衍淡然,燕长陵几乎要气的浑身颤抖,在他想来这一切都是燕挽亭一心想要掺和姜国内乱才惹出来的。
“难以避免?若不是当初你说服父皇助姜国太子夺位,父皇何以会陷的这般深,如今冒着大不讳进犯姜国,你可知若是败了,父皇的一世英明都会毁于这一战。”
燕挽亭冷冷的哼了一声,神情中的不耐愈发明显。
“兄长为何总觉得我燕国将士会输?若是赢了呢,如今天下中原便只有姜国能与我燕国比肩,若是能一统姜国,再灭去陈国周国,那我燕国便是一统天下了。”
燕长陵身子一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燕挽亭,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
“你还想灭去陈国周国,你可知,战事一起便是天下百姓遭殃,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会死于战乱?”
燕挽亭的不耐几乎已经到了极点。
“破而后立,只有天下一统了,天下的百姓才能安生。如今兄长再多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你我都已经无法动摇父皇了,若是兄长没有其他事,那挽亭就先退下了。”
丢下一句话,燕挽亭便转身了,他身后是燕长陵失落颤抖的声音。
“你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如何变成如此模样,就算说来你怕也是不懂的。
燕挽亭脚步一顿,唇角挑起一抹无奈又讽刺的笑容,而后丝毫不停顿快步走开了,余下一脸死灰的燕长陵。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嘤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