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依旧飘着细雨, 偏僻的山路上, 韩清跟正巧碰上的医圣同行。
翻过了两座山头, 还背着半人高的药娄, 年岁已经过百的医圣面色红润, 重气都没喘一声走在前头。
韩清跟在他身后一声也没吭, 过了许久, 天都快要黑了时,她才轻咳一声喊了声走在前头的医圣。
“喂, 老头,你何时去那劳什子谷去找你的徒弟徒孙阿。”
待医圣皱着眉头转头时,韩清便鬼鬼祟祟的望向别处, 颇有几分心虚。
医圣捋着胡子,眯着眼看着韩清的脸,沉声问道。
“你这逆徒,可是在谷里闯祸了, 惹你师姐生气了?”
对韩清的猴子脾性,医圣还是了解的。
既然她提起了谷,那想必她已经去过,去过又跑了出来, 不是嫌无趣就是闯了祸。
韩清理直气壮的摇摇头,挺着胸脯摇头晃脑道。
“没有, 我没闯祸。而且师姐对我也挺好的,也挺喜欢我的。”
“哼哼。”
医圣哼哼了两声没说话,显然是不相信韩清说的。
他的徒弟他比谁都了解, 了辞是他最得意最喜爱的弟子,自然也是很了解她的脾气。
虽然对谁都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可她性子慢热的紧。
就韩清这个凭空钻出来的师妹,才相处多久,怕是怀疑都未消,更提不上喜欢。
韩清这么说也不心虚,跟在医圣身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自教唆山匪劫了燕挽亭之后,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燕挽亭对她本来就不友好,这下她又得罪了人家,要是还留在那,被燕挽亭抓住了。
那暴怒的公主殿下说不定能把她砍了,她当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现在碰到了这个一直说自己要死了,却怎么死也死不了的便宜师父,她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
那公主殿下不是最心疼那位身子弱的娘娘嘛,她还听福安说过,就连师姐了辞都治不好那位娘娘的病。
而她这个便宜师父有个医圣的名头,听说是连死人都能从阎王爷手下抢下来的神人。
她若是将便宜师父带回去,给那位娘娘治好了病,那公主殿下应该不会治她罪了吧。
韩清两步追上医圣的步子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他。
“师父,你都离谷那么久了,你的徒子徒孙肯定都挂念着你,不如你回去看看吧。都说人老了要落叶归根,你要是要死了,那也该死在谷里吧。”
医圣摇摇头捋着胡子悠悠道。
“我的徒子徒孙,怕是个个都以为我死了,我继续逍遥便是了,何必要回去吓他们一跳。”
韩清好说歹说,医圣似乎都不打算回谷,他知道燕挽亭派人找他的事,可碰到人他次次避开。
他的寿数将近,不想在把自己仅剩的时间继续耗费在各色病人身上。
只想用这最后一点时间逍遥人间,看遍天下湖光山色。
韩清还在喋喋不休的劝医圣再去见了辞一面,正巧她一不小心说起,也许他有什么东西忘了交代了辞,需再去见一面时。
医圣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交予了辞替他保管的还魂丹。
那延阳寿半月的灵药还魂丹还在他那徒儿手上呢,当初走的时候他竟忘了这事。
想起还魂丹,医圣这才准备回去一趟,见了辞一面,取走还魂丹。
韩清一看机会来了,赶紧邀功说知道了辞不在谷中,而在一个叫竹县的地方。
于是师徒两人转个头,往竹县赶去。
而不知道医圣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的了辞,已经请来了当初被医圣赶出师门的师兄了枫。
了枫和了辞说起的那个唯一保住夏秋潋的法子,便是在她身体里种蛊。
一种名叫死魂虫的蛊虫。
死魂虫极喜血腥,离开血液便会枯竭而死,一旦它进入人或是牲畜体内,便会沿着血管爬到心脏上,附在上面吸食血液。
在吸食血液同时它会在活物的心脏上,释放一种毒液。
这种毒液能致使它的宿主陷入沉睡中,如同活死人一样没有半点知觉,但它的毒也能保护宿主,若是宿主身体有隐疾或是本就中毒,它的毒素会慢慢中和调理,以保证宿主能活着让它寄生。
但一旦它寄生在宿主身上,便不会轻易出来。
就算强行取出,它不在宿主体内释放毒液,那原本留在宿主体内的毒液便会变得致命。
只是了枫花了数十年才养出来的蛊虫,全天下就这么一只。
若是要问,死魂虫的毒液彻底中和了宿主体内的其他毒素后,如何取出,就是了枫也没有法子。
一旦了辞将死魂虫寄生在夏秋潋身上,那夏秋潋便会变成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活死人,这也是了辞为何一直万分犹豫的原因。
可比起九日之后夏秋潋命陨,燕挽亭宁愿选择让她做一个活死人。
让夏秋潋活着,也许日后了辞能找出让取出死魂虫又不伤夏秋潋身子的方法。
可了辞和她说,她没有把握能找到法子,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
燕挽亭没得选,她不想让夏秋潋离开,只有这个法子。
了枫应邀来到了知府府宅,他手上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与了辞站在夏秋潋房外的院子里。
了枫看着了辞,一脸自傲的小心的打开了掌心木盒的盖子。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了辞眉头微微一皱,定睛看去。
木盒中装着半盒新鲜血液,而在其中有一只透明小虫,一粒米大小正漂浮其中一动不动。
了枫让了辞看了一眼后,见她一脸的疑惑,便满意的合上了盖子问道。
“师妹,你当真要用?”
了辞移开目光,看向那紧闭的房门,淡淡的说了声。
“或许吧。”
房中,燕挽亭坐在床榻边,柔声和夏秋潋说着话。
她说起了江穆曦让去姜国谈结盟的事,夏秋潋虽担心燕挽亭安危,但却一如反常的支持她去姜国,不过她却提醒了燕挽亭一件事。
小心南疆王江寒武。
同时也告知了燕挽亭一件鲜有人知的姜国皇室密闻。
从福安口中知道自己只有九日性命的夏秋潋似乎没有半分悲痛不甘,她只是淡淡的和燕挽亭谈论起姜国的国事,和如今的形式下,姜国可能会有何变数。
燕挽亭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她的话。
一直等到夏秋潋说的有些累了,她才抬手轻轻捂住夏秋潋的唇,双眸中满是复杂神色。
夏秋潋今天的异常,让燕挽亭猜出了她一定是从福安口中知道了她身子的事。
她声音轻轻的颤抖着,眼眸中神色是不舍眷恋,还有一丝决绝。
“潋儿,你别说了,我要与你说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