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儿之后, 马场的场地上开始进煤了,那么大的场地, 没有个可信的人看着不行。大哥挑来选去的,最后找了堂姑姑家的大儿子和三姨家的老四一起到马场看场地, 晚上就住在门房里,顺便就看更了。白天有煤到的时候,帮着卸一卸煤啥的,还能再挣一份儿装卸工的钱。之所以选这两个人,也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相中的就是他俩的本分老实。
大哥对外跟谁也没说是明子买下的畜牧厂这块地,只说是他一个朋友买下的, 本人不常在县里, 他帮着照看照看。以大哥如果的人脉地位,没人会怀疑他有这样的朋友。
老都县是个农业大县,工业上从来就不发达,县里总共也没有几个像样的厂子, 砖厂就算是大厂子了, 每个乡镇都有砖厂,还不只一家,全县加起来三十多家砖厂,就是县里最重要的税收大户了。而这些厂子有的已经被个人承包了,没有个人承包的,也都集体承包了。兴隆镇的砖厂如今也算是集体承包的了。还是比较靠前的大厂子,平均都是三四百万产量的情况下, 能有五百万左右的产量。大哥这个厂长,如今在县里,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儿啦。
加上这些年的经营,县里主要单位的负责人,大哥全都认识,很多还是能说上话的朋友,还有一些社会人士,二代啊,什么的,都有交往,特别是做买卖的,几乎就没有不认识的。
人脉就是这样,越积越多,到了后来,有些人,都不用特意去结交,不知道通过谁就能在什么场合遇到,然后成为朋友。生意,有时候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就来了。
大哥在一次跟朋友吃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川里来的商人,在家乡开饲料厂的,到东北来收粮,以前跟县人的一个商人就认识,也是奔着他来的,到了这边,又通过那个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些人,而士安大哥就是朋友的朋友介绍的。说士安大哥一定能帮到他。
生意上门,大哥当然不会拒绝。正好,年前,明子也联系了省城的饲料厂,他们已经开始在三姨和老姨家设了收粮点儿在收粮了,这不就是顺手儿的事嘛。
第二天,大哥就带着那人去看了货,都是高品质的粮食,玉米高梁都有,那人很满意,当场就付了定金,一周之后,大哥就给他发了一车皮过去,这边儿火车站发车,那边儿他就把货款给大哥付了。一斤玉米挣了七分钱。零售在一毛五分钱一斤啊,一斤挣七分,暴利了。给省城的饲料厂送货,一斤才不到五分钱,那当时谈成的时候,还都觉得是大买卖了呢。
唯一一点,就是川里那家要的量少,一年可能也就三五车的量。还是省城的饲料厂能全年一直送粮。细水长流,也不少赚。
三姨家的老三,和老姨父现在基本是全年都在忙着收粮的事儿。生意好的时候,大哥一周得去送好几次的钱。因为白天要上班,都得下了班之后晚上去送。那摩托车可是借了大力了。牛书记知道大哥事情多,他天天就是上下班,如今又加上一层姻亲的关系,就跟大哥换了车,他骑马力小一点的,把那辆幸福摩托让给大哥了。
大哥不是吝啬的人,一斤粮食给老三和老姨父一分钱的抽成。忙的时候,两人一个朋就能挣几百块。老姨也因为这件事儿,在家里终于有了点地位,她婆婆不再一天到晚的给她气受。使得老姨每回来家里,见到明子娘都哭。
生意越做越顺了,这是好事儿,明子还有工作要做,离县城也有点儿远,帮不上什么忙,到年中的时候,大哥把她拿去囤煤的钱也给她送回来了。手里有了几万块钱,明子就想着该搬家了。现在省城里的商品楼越来越多,想买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了。离报社不远的地方正有两栋楼快要封顶了,明子就去看一看。现在还没有小区的概念,也没有预售那一说,都是楼盖好了,再订房。
均价六百五,在国内省会城市来说,算是比较低的价格了,明子在报社工作的,年初的时候就看到过报道,南方某个沿海小县城的房价都六百多了,南海那个被伟人划圈的地方,都一千多块钱一平米了。
也没有高层,一栋六层,一栋七层,明子先了四楼,不高不低的,正好。她去得早,早早就排上了号,不然三四楼这样最受欢迎的好楼层还真不一定买得到。别看才改革开放几年,省城里的商业发展可是快得很,能买得起楼的还真不是少数。这楼位置又好,在市中心,周围都是政府机关。学校也是重点学校,离省大学也不远,离中心商圈也不过三站地。有眼光的人多了。
明子选的401,是大户型。一百一十平。三室一厅。特别规矩特别“板”的户型,就规规矩矩隔出来三个室,一个大厅,然后卫生间和厨房,厨房再连着一个阳台,就没了。明子订完了房就开始打人设计准备装修,结果,根本就没有室内设计师这个行业,只有装修工人,就是匠和泥瓦匠水暖工电工们兼职的。你说装成什么样儿,人家就给你做成什么样儿,所以材料工具也都要自己买,没有外包这一说儿。
好不容易找了个建筑系的朋友,寻思着帮忙设计设计,结果明子提出来的要求,人家听都没听过。地热什么改?不知道。干湿分离?啥意思?明子一看,也不费那个劲了,自己慢慢研究吧。
之后,明子就开始定各种跟建筑装璜有关的国内外杂志,还特意跑了一趟南方的家俱市场。越研究越发现,这是一个朝阳产业,大有可为。可是自己又做不了,没人也没钱啊。属于是金山就在眼前,只能干看着急的。
明子想起大哥之前挣钱的套路,她就留了心,做他们这一行的,不愁人脉。过了段时间,到底让她咂摸到一位人品过硬的老板,退伍兵出身,以前家里穷得都快要饭了,七八年开台,跟媳妇儿两个人被生活所迫,冒着被抓起来坐牢的风险开始走街串巷的卖钉子。就从一个一个的钉子开始,到现在,也是身家上百万的大老板了。这人胆子特别大,别人不敢干的他敢干,眼光很毒,总跟走在别人前面。才挣下了这份身家。
明子看好他,还有一点,糟糠之妻不下堂,有些人挣了点儿钱已经开始得瑟了。这人没有,跟着他一起吃窝窝头过来的老婆一直在公司里手握财政大权,也从没听过他出入过什么娱乐场所。跟这样的人交往,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
明子没说什么合作不合作的,她也没什么本钱,凭啥跟人家合作啊。只是找了个机会,跟那位齐老板吃了个饭,在饭桌上跟齐老板分析了一下家装行业的光明前景,附上一大撂她的市场调研结果。
齐老板听完明子的话就笑,拿着那些资料翻了两页就放下了,说明子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从卖钉子开始,一直就没离开过建材行业,早就看出来家装这一块未来大有可为。他就跟明子开价,挖明子过来他公司,说他可以专门成立一家装璜公司,让明子当老总,年薪十万。
明子没同意。齐老板就问明子,那她跟他说这些,目的是什么呢?明子就说,其实她就想给自己新买的房子做个装修,但是找不到好的装璜公司,只要齐老板的公司成立之后,能优先为她服务,免费为她做内室设计,并且尽可能的达到她的要求,就可以了。
齐老一听,明子居然只为了装修自己的房子就做了这么多事儿,还特意把这么有价值的行业资料给他,直说明子是干大事儿的人。还当场拍板,明子的装修他包了,合部免费,只当是咨询费了。
明子也没跟大老板客气。说实在的,她那资料,可不是一般什么人都能拿到的,还有好些政府部门的统计资料在里面呢,她要不是有个记者的身份,都拿不到。
找到人装修了,明子又开始研究材料,想方设法的找最新的材料。
等到齐老板的公司成立,明子的房子开始装修的时候,没过几天,齐老板就打来电话,直言给明子做这一个装修,装璜公司半年的利润都不够。
“我听您这语气,可不像是赔钱的样子啊。”明子在电话里就笑,大老板明明在说明子的要求高,却没有生气明子占他便宜的意思。
“小明子,你这是打趣你叔呢,是不是?你精得跟猴似的,不知道我老齐为啥这么高兴?”齐老板在电话那头“训”明子。
他当然不生气了,这一趟装修下来,赔钱是肯定的,免费嘛,能不赔钱嘛。但是,这一个单子,却能让他的公司至少领先同行五年到十年。才不到一个月,明子那房子还没完工呢,刚出来大体的样子,他拿着照片跟他的那些个老板朋友们炫耀他家的装修风格多么的高大上,就已经接了好几个单子了,全是不差钱儿的主。一个单子就能回本儿了。
“那齐叔,你可得请我吃饭,我可不吃饭店啊,我得上你家去,吃你亲手做的家常菜。我那天可是听周姨说了,您在家可是大厨。”明子打蛇上棒,这就叫上叔了,齐老板四十多岁了,明子才二十出头,叫叔也不亏。那天吃饭的时候,老板娘也在场,跟明子聊得也算投机。
“好,就这么说定了。正好,你也来家里给我那两个孩子上上课,让他们好好学学习,省得整天的瞎闹腾。”齐老板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