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愁啊。
愁得头发胡子大把大把往下掉。
他没想到张梁居然如此难缠。
官军三支主力,卢植在巨鹿死死咬住了张角,啊,现在换成董卓了,皇甫嵩在广平一带力抗张宝,两处战场都打得风声水起,最起码也是势均力敌。
怎么轮到他朱儁就打得这么窝囊呢?
张梁主力把朱儁牵制在濮阳,双方每日争斗互有胜负,但是清水河畔张梁用一群杂兵便将郭典与甄逸团团围住。
甄逸还则罢了,无论战败还是战死,他官微职小,不伤筋不动骨。可是一旦郭典出个什么闪失,那朱儁可就坐蜡了。
郭典可是参加过长社、宛城大胜的人物,在天子面前也曾显过名号,是当今天子亲口御封的巨鹿太守。听听,巨鹿太守,巨鹿目前可还在张角的控制之中,天子能封郭典为巨鹿太守,可见对郭典抱有多么大的期望。
如果郭典一旦在清水战死,那这口巨大的黑锅也就只能由朱儁牢牢顶在头上了。
朱儁也想出兵营救清水,问题是他手中兵马也不富裕,真要是调兵前往清水,濮阳战线就有可能出现问题。
这种两难的情况让朱儁头疼不已。
原来朱儁将希望寄托在了林峰身上,没想到林峰愣头青一个,居然仅率几百人就跑到清水去了,你到是先来一趟濮阳啊,好歹暂拨两千人马给林峰,以林峰的勇武,也能从重围中保着郭典杀出来。
这下倒好,林峰领几百部卒蒙着脑袋杀进了重围,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正陪着郭典在重围中揪着头发一起发愁呢。
有时候朱儁都想着拼命搏上一把,留少许兵马与张梁周旋,自行带大军去解清水之围。可是犹豫之下,朱儁又生恐因冲动而导致濮阳战线糜烂。
这一天朱儁正挥剑狂砍着面前的木凳,嘴里不断诅咒着闯祸精郭典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硬生生跑到清水送死。
一名小校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帐,见到朱儁也不行礼,挥舞着手中的战报大叫:“大帅,清水战报,刚刚送达的清水战报。”
朱儁一跃而起,失声惊呼道:“清水大营溃败了?”
这个时候朱儁唯一的念头就是,郭典这混蛋不知道有没有逃出来,可千万不要逞英雄战死在清水河畔。
小校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是,是清水大捷,郭太守在清水河畔全歼十四万逆党大军,目前正在整军,择日即可兵发攻打魏县,完成之前的作战方略。”
朱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郭典不仅没有战败,反而打嬴了?就靠他手下那四万来人,居然全歼了十几万黄巾贼党?
抬头向帐外望了望,没错,是大白天的,不可能做梦啊。
伸手抢过小校手中的战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朱儁仰天大笑。
“好你个林峰林致柔,果然没有辜负老夫与皇甫老儿对你的看重,居然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真不知道你这个戏法是如何变出来的。”
战报上全是郭典如何镇定,如何果敢,如何在贼军重重围困之下指挥有方,如何将黄巾逆党打得落花流水。
这些措辞朱儁连一个笔画都不相信。
别逗了,林峰去之前,你郭典老小子被人家黄巾军打得丢盔卸甲,几乎溃不成军,等林峰一去,你就指挥若定英明神武?
哄鬼去吧!
清水大捷必定与林峰脱不了干系,也只有林峰这样的战场悍将才有可能在重重包围之中,施展中心开花四面强攻的战术,在清水河畔打出一场如此大捷。
但是朱儁对郭典送来的这份战报还是相当满意的。
之前的长社与宛城两战,皇甫嵩与朱儁的战报都刻意淡化了林峰的作用,如果不是将林峰大部分功劳分到了郭典身上,郭典也不可能在天子面前得到如此的信任与荣耀。
在郭典的报捷文书上略加修改,朱儁便将捷报用金印封好,吩咐信使飞马报往洛阳。
既然林峰在清水全歼对手,随时可以发兵北上,那么魏县必然唾手可得,到时候一旦将张梁与张宝分割开来,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朱儁与张梁之间的决战就将不可避免。就算朱儁不想开战也不行,张梁到时必然要尽快摆脱与朱儁的纠缠,尽早北上与两位哥哥合兵一处,以免被朱儁与皇甫嵩联军吃掉。
这边朱儁放下心事,召集营中众将开始商议如何布置与张梁之间的大决战,清水这边林峰也召集齐了部将,商讨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其实林峰对于攻打魏县没有丝毫兴趣,那里本来就是张梁布下的一道诱饵,真正的重兵都埋伏在了清水河一带,清水大捷之后,魏县兵不满万,将不过几员,别说面对郭家军、甄家军的联合大军,就是这两支中的任何一支,都足以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轻松取胜。
林峰的目光已经从魏县转移到了内黄一线。
“清水一战我们全歼敌军,给了张梁最重的一击,我断定此时张梁一定已经没有了与朱帅决战的信心,他最大可能就是丢车保帅,扔下一众手下,仅带部分心腹悄悄逃回冀州。”
林峰指点着桌案上的作战地图,信心十足地向部下陈述着他的判断。
周仓皱起眉头,略显犹豫地说道:“主公,张梁自称人公将军,同大贤良师张角一道曾在「南华老仙」门下学艺多年,不仅身怀秘术,而且精文韬通武略,实在是不可小觑之敌。况且此时张梁身边依然拥有十几万人马,从数量上要远超朱儁,应该不至于连战都不敢一战,抛弃军马独处逃生吧?”
林峰哼了一声,指着周仓说道:“你实在是有些高看张梁了。别的暂且不说,就说当初张梁奉命挥师南下之时,那时候波才已经占据了颖川,卜已又将整个东郡搅得天翻地覆,只要张梁大军能够及时赶到官渡、陈留一线,皇甫帅哪里会有机会火烧长社擒波才,随后
北上出兵斩卜已,还不是因为张梁贪生怕死,每前进一步都要定下来观察一番,确认前方没有危险才会继续前进,故此耽误了军机,导致张角迅速控制青、徐、兖、豫四州的计划搁浅。你们觉得当初拥兵数十万的张梁都胆小如此,现在还会有胆量与朱帅决战?”
这一大段话说出来,廖化、周仓等黄巾旧将一齐目瞪口呆,连连摇头说道:“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一直被太平道众称为天降奇才的人公将军张梁居然是个胆小如鼠的无用之辈?”
林峰打个响指,召唤众心腹回魂,一脸好奇地问道:“张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日后自己去看。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张梁的妖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几日在清水河畔又是何人释放的妖术?你们对妖术究竟了解多少?”
廖化等人相互观望了几眼,最后大伙儿的目光一齐落到了管亥身上。
林峰愕然地指着管亥问道:“不是吧?难道当初在清水大战之初的那股妖术是管亥释放的?你们几个人里面不是属他智力最低吗?难道只有智力低下的家伙才可以施展妖术?”
管亥显然没搞清楚林峰究竟说了些什么,看到大家都望着他,摸着大脑壳嘿嘿笑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妖术是怎么回事。当初在清水河畔埋伏之初,张梁将军偷偷给了我一张道符,让我等看到官军出现之后,就用火烧了它,只要烧着了那张符,官军就看不到我们了。后来探马报告官军来了,我当时就把它烧了,没想到烧完之后,那些官军就真得跟瞎了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包围圈。不过后来四面冒出来的黑烟可跟我无关,那玩意是于毒搞出来的。”
“于毒?”林峰急忙追问:“于毒是谁?他现在在哪呢?”
裴元绍嘎嘎地乐出声来:“主公,于毒那家伙最是倒霉了。前日大战刚起,于毒那小子的营盘离管大哥的营盘不远,最先受到攻击,于毒听到有人袭营,抬刀催马就冲出来了,结果迎面遇到了黄校尉,被黄校尉一刀劈成了两截,现在恐怕尸首都臭了。”
管亥与裴元绍都属于力大人傻的猛将型人才,问他们问题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说到点儿上。
最后林峰还是从周仓嘴里问出了个大概。
妖术在太平道黄巾军内,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事实上除了大贤良师张角,便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学习过妖术了。至于为什么不仅张宝张梁两兄弟曾经在战场上使用过,还有其他一些人也曾经施展过妖术,这就不得不提到道家的符咒了。
张角除了自身可以施展妖术之外,还可以通过赐予道符的方式,令他人也可施展妖术。当然,通过道符施展出来的妖术,不仅威力上不如张角亲自施展,而且在灵活性及持久性上也差了好多。
另外,张角颁下的道符也分几个等级,张宝张梁兄弟拥有的当然是最好的三级道符,张角麾下的心腹将领得到的则是二级道符,至于管亥、于毒使用的那种,当然就是最差的一级道符了。
大致明白了妖术的来历,满足了林峰的好奇心之后,众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转回到了张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