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挥了挥手上的中山急报:“主公,中山郡不久前刚刚被我军收复,民心不稳,更兼兵力不足,偏偏颜良将军又有伤在身,形势已然危在旦夕,怎么嘉却丝毫不见主公为此担忧?莫不成主公另有妙手,早已暗中派军前往中山?”
林峰哑然失笑:“奉孝莫要取笑,我哪有什么神机妙算?只是未曾把公孙瓒放在眼中罢了。”
这话说得可是有些托大。
北地之中,谁人不知白马将军的威名。
强如黑山军张飞燕,也就是现在的褚燕,当初率军纵横并、冀二州,攻城略地所向无敌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可是他也不敢北望幽州,因为幽州有白马将军公孙瓒。
公孙瓒的名声都是打出来的。
强横的匈奴、鲜卑、乌丸等游牧民族,一一被公孙瓒打服,只要公孙瓒旗号所至,无不望风而逃。
幽州刺史刘虞,身为汉室宗亲,朝中耆老,门生弟子遍布朝野,形单影只进入幽州,短短半年时间便清理了公孙度的旧有势力,对幽州形成了绝对掌控。
如此精明犀利的刘虞遇到公孙瓒,同样束手束脚,最后灰溜溜被赶出幽州,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由此可知公孙瓒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皆有过人之处,不可小觑。
但林峰是真心没把公孙瓒当成一回事。
他手上握有公孙瓒的绝对克星。
先登营统领麴义一生之中最高光的时刻,便是在界桥之战中,亲率先登营大戟士纵横捭阖,以八百大破公孙瓒两万步兵和一万骑兵。
正是因为这一战,笑傲北地的公孙瓒褪去无敌的光环,再无力与袁绍一争高下,老老实实龟缩于幽州境内,直到被袁绍彻底蚕食尽殆。
正是因为麴义的存在,让林峰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公孙瓒的兵马放在心上。
如果公孙瓒真敢来送死,那么,关门,放麴义!
既然公孙瓒不足为惧,林峰自然要先把武垣城打下来再说,颜良那边好歹还有一万黑山营,挡不住幽州铁骑,与其周旋一段时间还是不成问题的。
许攸面对裴元绍的攻城,面上并无惧色。
他已经存下必死之心,只想将林峰多牵制在武垣城下几日。
无论发生了何种变故,尽量把林峰拖在这里总不是什么坏事。
许攸确实不愧为袁绍看重之人,当他认真起来之后,裴元绍连续三个时辰的攻城,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垂头丧气来到林峰身边请罪,裴元绍羞愧地无颜抬头。
林峰不顾裴元绍满身的血污,伸手将他拉过来,单臂环抱住裴元绍肩头。
“怎么,这才是第一次攻城你就被挫折失败了?”
裴元绍嗓音哽咽:“主公,是元绍太没用,整整三个时辰的攻打,损兵折将却毫无进展,徒令敌军嘲笑。”
郭嘉呵呵笑了起来:“元绍,你不会以为天底下每一场攻城战都能打出蒲吾城之战吧?”
裴元绍扭头看向郭嘉:“奉孝先生,元绍可不敢与主公比肩。但是武垣城最大倚仗已经先生破掉,元绍亲率大军攻城,却始终未曾踏足城墙上半步,实在是令主公面上无光,令亲卫营诸将士蒙羞。”
林峰与郭嘉同时笑了起来。
郭嘉将一杯酒递到裴元绍手中:“元绍,先满饮此杯稳定一下心神。战争就是这样了,不是你想什么时候赢,就一定会在什么时候赢。武垣城内的许攸并非无名之辈,不要说是你,就算是主公亲自率军上阵,三个时辰之内也不可能登上城头。”
许攸这老小子几乎把武垣城变为了一座刺猬城,不仅在城头之上存满了滚木擂石,更是恶毒地使用了守城利器“金汁”。
所谓金汁,便是煮沸之后的人类粪便。
粪便中含有大量的有害病毒细菌,短时煮沸后并不能完全杀死这些病毒。
城头守军会趁热将粪水泼洒到攻城士卒的身上,被金汁烫伤的伤口会迅速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伤口感染的伤员基本上相当于被判了列刑,很难靠自身的抵抗力顶过这一波。
是以当郭嘉观察到武垣城头守军开始泼洒金汁,便迅速命令裴元绍撤了下来。
经过林峰的几次抚慰,裴元绍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主公,明日元绍愿再次攻城,这一次我会提前命士卒们备好木盾,如此就不怕城头上的金汁肆虐了。”
林峰欣慰地点点头,裴元绍能深得他信任,始终带在身边,除了忠心不二之外,还有一颗好学上进的心。
虽然裴元绍限于能力有限,日后不可能一鸣惊人,成为威震天下的名将,但却是始终在一步步地提高着自身。
现在的裴元绍比起当初刚刚投靠林峰之时,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皆已判若两人。
“好,你现在回去准备,明日再战武垣,务必要给许攸重重一击。”
裴元绍雄心勃勃地领命而去。
郭嘉这才与林峰来到帅案前落座。
“主公请看,幽州兵马如今围攻广昌,嘉以为此城已不可守。颜良将军率黑山营北上迎敌
,若广昌城可守两日,颜良将军便可赶到常山关,借助秦长城天险阻住公孙瓒。”
林峰趴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才在郭嘉的指点下找到广昌的位置。
用手量了量地图上的路程,林峰摇摇头:“不可能,广昌城兵力不足三千,又是新降之旅,绝无可能挡得住幽州军。”
郭嘉长叹一声:“是啊,如此一来我军无论如何也无法抢在公孙瓒之前入驻常山关,可惜了这段长城关隘。”
林峰无所谓地用手在唐县、望都附近点了点。
“无所谓,不能在常山关挡住幽州军,那便提前在唐县望都一带设置防线,以颜良的能耐,拖住公孙瓒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到时候打下武垣城,再回师卢奴,不会耽误太多事情。”
郭嘉有些忧郁地望了望林峰。
他感觉主公最近有些太飘,还没有完全击败袁绍,便开始小觑天下英豪。
公孙瓒能威震北地,靠得可是一身能征惯战的真本事。
若主公在战场上一时大意,使得中山郡得而复失,落入了公孙瓒的手中,可就不仅仅是士气低落这么点儿小事,而是会因为不败金身被破,导致天下诸侯间名望大跌。
但郭嘉此时还没有办法相劝。
毕竟林峰先打武垣,后班师回卢奴的策略也不能说错,只是在郭嘉看来,林峰有些对公孙瓒过于轻心。
林峰盯着作战地图看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奉孝,你说明日一早元绍再次攻城之时,咱们同时命褚燕率本部兵马迅速北上,去攻打高阳,袁绍会不会弃地而逃,将高阳拱手相让呢?”
郭嘉食指在帅案上轻轻敲打了两下,沉吟说道:“此计嘉亦曾想过,但如今中山危急,褚燕将军明日班师回援似乎更为稳妥。”
林峰诚恳地盯着郭嘉:“奉孝,你放心,非是我被连番胜利冲昏了头脑,实在是公孙瓒恃才傲物,善战而无谋,真不足虑也。”
郭嘉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继续劝吧,显得不信任主公,不再劝解吧,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眼看可以将冀州全部揽入怀中,却又遇到公孙瓒横插一杠,郭嘉自不愿功亏一篑。
林峰拍拍郭嘉放在帅案上的手背,对门外的亲兵大声喝道:“击鼓聚将,命诸将官速至帅帐听命!”
咚,咚,咚!
三通鼓响后,高顺、麴义、典韦、鲍钧田、裴元绍、张老三、褚燕等人依次来到帅帐之中,分左右站好,齐刷刷地盯着上首的林峰,不知他要如何调兵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