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在山坡之上,阵阵微风吹得四下的树叶哗哗作响。
山坡之前的大片空地上,分两厢占据着两哨人马。位于南端的这支人马数量庞大,乌压压最少一两千人,北端这方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百人。
两支人马不远处的高地上,几个人团团而站,为首的中年长者正是甄府家主甄逸。
甄逸扬声大呼:“我甄家的儿郞们,此次甄府大比,是为了选出最好的勇士,日后跟随老夫前往军前杀敌立功。今日你们要拿出你们所有的力量,让老夫看到我甄家也有顶天立地的英雄。”
“所以,今日斗阵不会有将领出战,比得是你们个人的勇武,比得是团队的战力。清楚了没有?”
数千甄府募兵齐声应和,声震荒野。
甄逸又扭头望向林峰:“林贤侄,今日甄府大比,你与俨儿各领一军相互交战,斗阵不斗将。不管最终输赢如何,老夫都希望你能留在我甄家,与我俨儿一起建功立业。因为几日之后我便会统军南下,前往军前效力。大丈夫身怀绝技,当要报效国家,为圣上解忧,贤侄这一身本领,必不会在我甄家被埋没。”
甄逸并不看好林峰此次能嬴,虽然两个儿子一直在说林峰练兵方法古怪,常常出人意表,但等他亲眼看到林峰率领的家兵,却还是相当失望。
甄逸不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但入朝为官已久,大汉精兵也颇是见过几支,每支称得上精军之属,必杀气盈天,军卒个个桀骜不训。反观林峰所率之兵,虽然看起来阵列齐整,士气如虹,但却缺少一种舍我其谁的勇武之气,这样的队伍经过几次厮杀,也许有成为精卒的可能,但现在明显不可能战胜数量远超他们数倍的甄俨部卒。
是以,甄逸生怕林峰一会儿斗阵失败之后,年轻人挂不住面子恼羞离去,故此才抛开一切顾虑,直接开口向林峰发出邀请。
林峰心知此次斗阵他是必胜的局面,当下也不多说,向甄逸拱拱手道:“伯父,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一切还是等斗阵结束之后再说吧。”
说完,林峰转身上马来到部卒阵前,提高了嗓门叫道:“兄弟们,知道今天咱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吗?”
队伍中有胆大的小队长犹豫地答道:“我们是来斗阵比武的。”
林峰摇了摇头,用手一指身后:“看到没有,那些人是你们的敌人,今天只要你们战胜了他们,你们就会被称为精兵,你们的粮饷就会翻倍,你们的家人将会为你们自豪,你们的爹娘每天就可以吃饱饭,你们的老婆孩子就可以穿暖衣,告诉我,你们要不要战胜他们?”
三百人全部双目放光,扯着嗓子齐声大喊:“战胜他们,战胜他们,战胜他们!”
林峰点了点头,将手自上而下用力一挥:“好,今后你们是吃肉还是吃糠,就靠你们今日亲手去搏,去吧,兄弟们。”
说完,林峰将身体向旁一闪,让开了部卒冲锋的路线。
另一边,甄俨也纵马至军前,同样在对部下做着战前动员,并且相比起林峰粗糙的
语言艺术,显然甄俨的话显得更加高大上,对士气的鼓舞作用也更加明显。
“各位军士,我甄家此次募兵,所为无非是保家卫国。今黄巾叛乱搅动半壁江山,圣上终日为此长嘘短叹,我父入朝为官,恨不能为圣上分忧为黎民解难,于是奏请一道圣旨,专程回乡募兵。你我皆为中山乡党,能不能上阵杀敌立功,今日便是一次预演,希望诸位奋勇向前,俨在此掌得胜鼓等候尔等大胜而归。”
甄俨的部卒则纷纷举起手中的哨棒,连连呼喝:“万胜,万胜,万胜。”
两军对圆,在甄逸的一记锣声敲响之后,各自列队开始发起冲锋。
站在高处甄逸眺望着两军喊杀着不断接近,长叹一声对身边的甄尧说道:“尧儿,林峰练兵必然受过高人的指点,可惜他学艺不精,得其形而未得其神。你看他训练出来的募兵,冲杀之时阵形不乱,接战之时前排不慌,确实已经有了精锐之相。只可惜这些募兵华而不实,徒有其表,一旦双方展开了拼杀,立刻便恢复了新兵本色,攻不利守不稳,我看你二哥不出片刻即可获胜。”
甄尧点头受教道:“父亲看得极准。孩儿与二哥前几日高看了林峰,也正是被他练兵时华丽的表象所蒙蔽,今日得父亲指点方才明白,练兵的根本还是要提高士卒的攻击性以及见血之后的凶狠之气。”
正如高处观战的甄逸所言,林峰的军卒太少,比起甄俨足足差出七倍,在双方装备及士气差不太多的情况下,几乎是双方刚一接触便有些招架不住,交手两三个回合,林峰一方便已经被击倒数十人,眼看溃败已经不可避免。
甄俨所部军卒见已方占据上风,更是齐声大呼,前仆后继地蜂拥而上。
林峰驻马在部卒后方,看到虽然已方形势不妙,但几名小队长却依然不断带人奋勇向前,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是时候了,再拖下去一旦发生溃败,场面将无法收拾,于是林峰提声大喝:“众部卒听令,变阵!”
林峰的大喝让场上所有人全都一愣,包括已经被他训练了十天的部卒同样有些想不明白。
变阵?变什么阵?这十天除了每日走正步,没做过其它别的什么训练呀?
但随着林峰这声大喝,众部卒却不由自主地开始不断变幻站位,搞得这些部卒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处上的甄逸突然全身一颤,双目激动地几乎放光,近乎失声地轻声惊呼:“鱼鳞阵?!真的是鱼鳞阵!”
林峰的部卒层层叠叠地排列起来,每五人组成一队,前后相互掩护,前排攻击完毕立刻回撤,后方的部卒迅速补防。从没有想过击倒敌人是如此容易,一棒击出,不论对面的对手是否被打倒,便可以受到身后战友的掩护,而对手哪怕防守住第一轮攻击,也很快倒在了第二轮棍棒之下。
形势瞬间相互逆转,甄俨简直好似看了一部美国大片,这跌宕起伏,猝不及防啊。
林峰望着部卒们威风八面地痛殴对手,感觉好似大夏天一口冰镇啤酒下肚,那舒爽,怎一个美字了得。
甄尧完全看傻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询问父亲:“父亲,这林峰怎么弄的?眨眼间老母鸡变鸭,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这小子太过震惊,完全是口不择言,将往日的斯文完全抛到了脑后。
甄逸也是震惊过度,顾不得回答儿子的疑问,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道:“绝世名将,绝世名将啊,能在短短十天之内,将一群新募之兵训练成百战精兵,这绝对是未来的绝世名将。一定要将林峰绑在甄家,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将林峰绑在我甄家。有林峰在,我甄家可保百年无忧,百年无忧啊!”
甄尧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失态,忍不住拉着甄逸问道:“父亲,这林峰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你快跟我说说呀。”
甄逸用手拍了拍甄尧的肩头:“尧儿,鱼鳞阵不是什么绝技,朝中诸将可以说几乎无人不晓。但能在短短十天之内,便让士卒将此阵训练得如此熟练,为父平生仅此一见啊。就连朝中最善练兵的皇甫嵩皇甫大人,也无法让新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如此战力。这林峰来日必将是威振我大汉的绝世名将,只要与此人维持好关系,必可保我甄家百年兴盛。”
甄尧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这林峰真有如此能耐?”
甄逸向山坡下一指,面露苦笑说道:“不信,你自己看。”
山坡下,甄俨的部卒已经大乱,人数占优的他们此时却被林峰的部卒打得四散奔逃,哭喊连天。
林峰的部卒则士气如虹,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自动站位,但是当他们发现随着自己的脚步移动,对敌变得如此简单,只需要不断挥动手中哨棒,对手便不断被打倒,纵有悍卒接力抵抗,也不过是两三个回合,便淹没在乱棍之下。
一旁观战的甄俨嘴巴张得老大,扔个馒头进去,连牙都碰不到,直接就进嗓子眼儿了。
战前甄俨想过会输,但绝没有想过会输得如此之惨。
这根本就不是两支军马在交手好吗,这根本就是林峰部卒单方面在殴打甄俨的部卒好吗,甄俨部卒的惨状甄俨都已经不忍再看下去了,扭头就跑或者就地躺倒不去抵抗的还好些,越是悍勇的部卒头上的大包越多,那个惨啊,七八根大棒子照头一顿乱抡,甄俨看着就感觉头皮发紧。
愣了一会儿的甄俨突然反应过来,纵马冲出,口中连声大喊:“住手,住手,我方认输,不要打了,我方认输,认输啦!”
甄俨的部卒听到主将认输,当下也纷纷趴倒,嘴里跟着大叫:“别打了,我们认输,我们认输!”
林峰的部卒此时士气狂涨,更是在心底将林峰视为神明,没有听到林峰的将令,居然没有一个人停手,嘴里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手中的哨棒一刻不停地挥舞,将所有敢站立在他们面前的对手统统放倒。
眼看着林峰部卒满面杀气地直奔迎面而来的甄俨杀去,连高地上的甄尧也吓得大叫:“停手,胜负已分,都给我停手!”
还是甄逸经验丰富,提声高叫:“林贤侄,让你的部卒停手吧,俨儿已经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