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止一言不发往前走,陶跃然追了上去,拉住他道“止表弟,你冷静些。”
韩止脚步一顿,神色茫然“我很冷静,我就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不能让这些人随便往内子身上泼脏水。”
“止表弟”陶跃然欲言又止,狠了狠心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其实我也偶然在荟城看到过那本书”
“什么书”韩止打断陶跃然的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这就去看看“
他甩开陶跃然的手大步往前走,陶跃然望着前面强撑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心挂陶氏身体,忙跟了上去。
女客那边已经有许多夫人带着女儿匆匆告辞,只是离去前目光总会在呆立的卫国公世子夫人身上扫上一遍,竭力摆出来的平静面庞下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不难想象,诗会上曝出的这个丑闻将会以怎样的速度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了。
程瑶默默站着,承受着宛若凌迟的各色目光,脑袋还是懵的。
怎么会有那样一本书
什么古籍,什么遗珍,那些诗明明不是这里存在过的,好端端怎么会冒出这样一本书来
一定是有人害她
程瑶眼珠转了转,视线最终落在角落里默默看戏的程微身上,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冷光,大步走了过去。
程微看着气势汹汹站在她面前的程瑶,挑了挑眉。
这个时候,程瑶不学着大舅母干脆利落的昏倒暂避丑闻,居然还能来找她麻烦,到底是内心太强大,还是对她的恨意已经超过羞耻心了
正琢磨着,程瑶已经开口“程微,是你故意害我对不对”
她开口一哭,就找回了状态,挺直了脊背无声落泪“我知道,你因为止表哥的事一直怨我,可你怎么找我麻烦都行,却不能这样害我啊,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女客虽走了不少,还是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留了下来,程瑶这一哭,众人赶忙把耳朵竖了起来,默默围观。
正巧走到屏风处的韩止脚步一顿,匆匆走了过来。
“霄儿”
程瑶哽咽声一停,见是韩止,眼角的泪簌簌而落“世子,我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韩止见她如此,下意识就找起理由来。
瑶表妹很小时就显露出非凡的才气来,或许真是她在闺中作过的诗,被微表妹瞧见偷偷编成了书也不一定
“微表妹”
当的一声响,程微把茶盏往桌案上一拍,站了起来。
她个子高挑,一站起来就比程瑶高出半个头来,顿时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看也不看韩止一眼,直盯着程瑶问“你是谁”
程瑶被问得一怔。
程微冷笑一声“怀仁伯府的庶出二姑娘,还是远房表姑娘你先摆正自己的身份,再来说说我是如何害得你”
“我”程瑶一滞,万万没想到程微如此伶牙俐齿,一句话就点出了她的尴尬身份。
程微转身走向池依莲,冲她颔首微笑“池姑娘,可否把书借我一观”
那本拾珍遗录被众女传阅一圈,又回到了池依莲手里。
池依莲把书递过去,笑道“可要仔细些,这书我爱惜得很,刚刚被卫国公夫人拿去砸人,心疼死我了。”
“池姑娘放心,我会好好爱惜的,绝不拿它砸人。”
程微把书接过,一眼就落在成书日期上,看着韩止夫妇冷笑出声“表哥表嫂,你们还是先看清楚成书日期再说话。承平十八年,那时候我才七岁,请大家说说,我是怎么害人了是七岁的我收集了表嫂的大作编成这本书,还是九岁的表嫂已经是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中仙了”
韩止被问得哑口无言,面色铁青,程瑶垂死挣扎“这成书日期,谁又能保证一定是那个时候”
一声轻笑响起,池依莲站了起来。
她身材娇小,瞧着很是怯弱,可神情却是从容中透着玩味,摆弄着垂在胸前的发梢道“这个呀,我可以说一下。我刚刚得到这本书时,如获至宝,就请岭西当地有名的先生鉴定过了,这纸张确实是多年前的无疑。”
她说着扫程微与程瑶一眼,笑盈盈道“你们这些恩恩怨怨呀,我不知晓。不过岭西离京城万里之遥,这书可是我在岭西得到的呢。”
这话无异于告诉众人,别说是七岁的女童,就是如今的程微,能编成这么一本书还弄到万里之外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程瑶似是受了很大打击,不停摇头。
韩止立在原地,表情麻木。
程微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大表哥,大舅母刚刚昏过去了,我觉得先去看看她比较重要。”
韩止回神,胡乱点点头,抬脚就走。
“世子”程雅下意识抓住韩止衣袖。
韩止回头,看着程瑶的眼神格外复杂,闭了闭眼才睁开,叹道“我先去看看母亲。”
说完,一点点掰开程瑶捉住他衣袖的手指,头也不回离去。
热闹已经看完,留下的人带着对卫国公世子夫人的鄙夷和满腹的意犹未尽陆续离去。
程微这才上前一步靠近程瑶,低声道“大表嫂,我从小崇拜你才华横溢,现在才知道,你居然不懂得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这种三岁稚子都明白的道理。”
她说完抬脚就走,小霸王容昕追上来“程微,等等我。”
程微看向他。
“你去哪啊”
程微态度冷淡“去看一下我大舅母。”
容昕不以为意,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程微不置可否,转身便走,才到屋门口就听里面杯盏落地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就是陶氏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个孽子,还有脸见我,若不是你,那个下流胚子如何能进国公府的大门”
“母亲,您听我说”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陶跃然劝道“表弟,姑母情绪太激动,怕身子受不住,你暂且先出去吧,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韩止浑浑噩噩被陶跃然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