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的安慰完全没有效果，说完以后，颜珞的情绪明显更加低沉，显然这位小公主还没圣母到能把自家族人的灭绝当作一种安慰。

而且他们还面临着一个无从回避的问题：火种的诅咒已经没法处理了。

之前他们曾寄希望于帝国皇室在内层空间藏了什么破解诅咒的灵丹妙药，然而如今真相揭晓，比预想得要残酷百倍。晨曦皇室作为火种技术的发明者，对火种的研究甚至比人们预期得更为深刻，为了回避诅咒，也更为不择手段，但他们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虽然这个失败看起来只是一个巧合——如果在他们推广普及火种的过程中，能够再审慎一点，如果挑选祭品文明的时候，能够选择一个繁衍速度堪比蟑螂的——但是，考虑到火种诅咒的作用方式，很难说这一个个没有实现的如果，是否也是诅咒的一部分。

从事实上的结果来说，火种的诅咒终归还是无法回避。晨曦帝国已经为之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可这繁衍进化了百万年的史诗文明还是毁于一旦，顺带还连累了平行宇宙里的暗族。

那么问题就来了，当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回避火种的副作用时，现在这一大批正沐浴在火种能量之中的人，要怎么办？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长青犹豫着说道：“结论不是很明显吗？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无论怎么看，现在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吧。”

豁允也说道：“是啊，我们现在必须重启这个牧场，养殖新的祭品文明。”

颜珞闻言一惊：“你们要重启牧场！？”

“公主殿下，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可是这个牧场空间明明是失败了！”

“不完全是失败。”长青解释道，“至少在最初的几十年里，它完美地发挥了自己的功能，将帝国使用火种的全部代价都消化掉了。那一批火种的使用者，没有遭遇任何不幸。直到火种技术全面扩张，牧场空间循环被打破，才有了后面一连串的灾难。”

颜珞质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循环被打破，或许正是命中注定的！”

“有可能是这样吧，但至少第一批使用者真的因为这片空间而幸免于难。”长青说道，“就算是饮鸩止渴也好，能多活一刻就是一刻。”

豁允也说道：“至少要等我们完成复仇审判。”

长青又问：“王野先生，你怎么看？”

“两个问题，第一，重启这片牧场空间以后，你们打算把什么人抛进来当祭品？人类？”

长青说道：“……是的，能够充当祭品的，必须是具备相当智慧的原生文明，如猪狗牛羊之类的牲畜，或者人工智能文明都是不行的。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并不需要把全人类都丢进来，只要几百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应该就足以消化现在的火种诅咒，毕竟我们使用的火种数量并没那么多。至于实际执行，更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在流浪星域和边缘星域控制了大量的军阀小国，几百万人很容易就能凑得出来。”

王野摸了摸下巴：“哈，你倒是考虑满周全，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你们不觉得自己像是在吸毒品么？明知道这不是好东西，明知道副作用避免不了，遇到问题第一反应还是要吸！”

长青急道：“我们这也是别无选择了啊。”

“每一个瘾君子都是这么给自己开脱的，忍不住，不小心，别无选择。”王野耸了耸肩，“你们也没玩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长青质问，“别忘了你和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不光是你，还有你的那些朋友，谁不是利用了火种的能量？如果不重开这片牧场，启用活祭，最后所有人都跑不掉！”

“哈哈哈，这问题简直蠢死了，你们啊，难怪被人瞧不起。”王野说着，转过头问狂，“不如你来为他们展示一下，真正的帝国人应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狂冷笑道：“去他妈的诅咒。”

“看，话糙理不糙。”王野评价道，“换我也是同样的答案，去他妈的诅咒吧！我享受过多少权力就该承担多少义务，火种给予了我现在的一切，那么如果需要支付代价，我也责无旁贷——就看那个代价是不是真的能杀了我！”

狂哈哈狂笑：“虽然你只是个低等文明生物……”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好了我知道你是暗族！虽然你是我族死敌，但我必须说你比那群蠢透了的帝国议会更像是个合格的帝国公民！”狂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是我主持入侵的内层空间，但我只是想知道帝国皇室这么多年来究竟在隐藏什么，如果真的有那种技术，我会把它丢给你们这些与我共享帝国血脉却毫无荣耀的废物，至于我自己，我会面对一切诅咒，亲眼见识它的力量。”

王野不得不为这番慷慨激昂的讲话鼓起掌来：“真是太和我胃口了，可惜你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妹子，不然我肯定钦点你为我的一号红颜知己。”

长青和豁允简直精神崩溃：“你们两个简直是疯子！”

不过显然他们也知道，精神崩溃对眼下的局面没有半点帮助。事实上他们的性命都还握在别人手上，如果不能尽快想出办法改变那两人的主意，被他们真的关掉了这片空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好的我明白了，或许的确是时候支付我们应该付的代价了……但是，至少也是在复仇审判之后吧。”长青说道，“无论如何，至少要先应对暗族的威胁，我们可以不重启这片空间，甚至可以尝试说服议会放弃火种，但那必须是在消灭暗族之后，我想这一点就算是狂先生也不会有异议吧？”

狂说道：“对于敌人，不择手段也无可厚非。”

“所以至少现在，先暂时开启一下这个空间，确保我们的复仇审判能够顺利实行，如何？”

狂沉默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动。

对于火种能量，他从一开始就是坚定的反对者，但是对于暗族，他的感情可就无比复杂了。而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个实力很可能凌驾于光族之上的强大文明，不用一点特别的手段，贸然开启文明之间的灭绝之战实在有点自杀的意味。他支持族人勇敢地面对挑战，但是自杀就另当别论。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狂干脆沉默以对。

王野则干脆地骂道：“你们这些光族人就是戒不掉火种了是不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历史的真相也都揭开在眼前，你们还是有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去使用火种。算了，不跟你们废话，你们戒不掉，我帮你们！”

说话间，他伸出手，手掌仿佛握住了时空的枢纽，随着手掌微微扭转，整个空间都发出了隆隆的扭曲声。

“你，你在干什么？！”长青色变，只觉得有什么极端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以他的能力却判断不出王野究竟在做什么……

狂看了王野一眼，显得欲言又止。

他当然看得出王野在做什么。

瓦解这个虚数空间的法则……作为一个虚数空间的主人，他已经拥有了编织法则和瓦解法则的技术，而他现在正在一点一点撕裂这片空间的存在根基。

如果真的被他完成这个工作，晨曦帝国基本上就可以永远和火种说再见了。这个奇妙的虚数空间，是当初皇族利用了无数机缘巧合才勉强制造出来的，基本不可复制——不然的话，很难想象以当初皇室的谨慎，制造虚数空间的时候会不留几个备份——何况以如今的帝国之惨淡，根本不可能再复制当年的技术。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做！”长青终于看出了王野的动作，情急之下甚至不顾生死地猛扑过去，想要制止王野。

然而王野在开始这个过程之前就早准备好了面对这些干扰，左手一探，凭空拦下了长青，而且直接将其本体从李封幽的体内拉扯了出来，握于掌中。

这两个帝国议员在王野面前出现的时间太长了，虽然他们在李封幽和张晴体内潜伏得已经很好，但是被一个300多级的魔眼持续扫描，终归还是无所遁形的。

一掌拿下长青后，王野又将目标转向豁允，而后者在片刻的惊讶后便全力逃窜，他借用张晴的身体，将五星级火种的能量提取到了极限，两架足以推动山脉的推进器作用在区区百余斤的肉体上，瞬间让她化作闪电远去。

可惜就在豁允感到自己看到逃生曙光的时候，却看到前方空间猛然碎裂，一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他面前。

“王野居然能一边瓦解空间法则，一边打碎空间来捉我！？”豁允简直被那家伙的力量给吓到了，就算在帝国巅峰时期，有这样的手段也算得上一方强者了。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一个不属于王野的声音。

“豁允？你在这里做什么？”

“百，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