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族天生就拥有关于本族的知识，如同猫天生会捕猎一般，关于利用暗能量之海，连接暗网，彼此共享精神等等技能，生而知之。

王野作为暗族，当然也拥有这些天赋，只是被长期束缚在人类的躯体内，又经孙泽刻意调教，这种本能被蒙蔽压抑住了。

但是当他在魔界杀戮生灵汲取能量，力量突飞猛进的时候，这份抑制力就不可避免地开始松动，而在那个时候，他脑海中便多出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大部分是与暗族相关，尽管画面破碎凌乱，却足以让他领悟到自己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暗族的事实。此外，关于暗族的生命形态，以及那遍布平行宇宙的暗能量之海等等知识，也如潮水一般涌入，转化为一种本能。不过在这片宇宙之中既没有暗能量之海，也没有遍布的暗网，这些本能尚没有发挥的余地。

最后，他还看到了一些有关孙泽的画面。

由于暗族暗网的存在，每一个个体之间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孙泽作为他的引导者，与他的联系之紧密自不必赘述。

在那些画面中，他看到了孙泽的本体，听到了一些零星的呢喃自语，其中充斥着疲倦与无奈的情绪，最后，还看到了九州大陆的诞生。

这个游戏世界，是孙泽利用了一片已有的虚数空间进行深度改造的成果，在改造完成后，孙泽便进入了空间最深处沉睡。画面零星破碎，王野看不到全过程，却能看到他走入这个群仙墓和沉睡在最深处的画面。

最后的最后，他听到了孙泽的声音。

“如果看到这些，就来找我吧。”

也正是有了这份邀请，王野才敢顶着巨大的等级差，单枪匹马——好吧再加上一个没什么鸟用的孙怡，跑来开荒这个明显是游戏末期才会开放的超大型副本。

而一路上的遭遇，也的确证明了他这个孙泽亲传弟子确有特权，那些穷凶极恶的守墓人，非但没有阻拦他长驱直入，反而对他躬身行礼，像是见到了少爷的管家仆人。

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通往最深处的道路居然如此漫长！

“这已经是咱们走过的第几条通道了？”

孙怡沉默了一下，说道：“1547条。”

王野非常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师姐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没数的话就老实说不知道，何必自己瞎编一个数字来装逼呢？”

孙怡闻言一愣：“我靠你居然诈我！？”

“只是一个简单的人品测试，结果证明你的人品一如既往。”

“……那你数了么，咱们到底走了多少循环通道了？”

“1231。”

孙怡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赞道：“想不到你做事还挺细致。”

“呵，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不认真细致一点早就性命不保了，和你这种偏安一隅的福利院长不可同日而语。”

孙怡被噎得毫无脾气，只能自认倒霉。

这条路实在太过漫长，王野的故事早就讲得毫无趣味可言，以至于两人也只有用互相攻击来解闷……而自己没有认真计数，被人抓住破绽攻击一次，也是咎由自取。

只是又过了两条通道，孙怡忽然发现那越来越巨大的通道大门上，似乎有些奇形怪状的文字……她花了点时间，发现这是九州大陆某边荒地区的上古文字，如今早就没人使用了，只在博物馆里有少数学者有过研究。而作为玩家的话，只有完成非常稀有的支线任务才能学会这门语言，并触发与之相关的支线任务。

还好，作为开荒一团的团长，孙怡最不缺的就是支线任务，这门语言她还真的恰好学过。

“1，3，4，7……我靠，这门上不是记着数呢么！”

王野顿时一惊：“这副本居然还带计数功能！？”

“后面还有，距离第一个boss还有153个区域，啊，在第1500区会遇到第一个守关人。”孙怡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翻译完了上面的文字，“王野你这贱人，居然敢诳我！1231？亏你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口！”

“只是一个简单的智商测试，很遗憾你没能通过……”

王野说着，却是松了口气。

虽然前面还有漫长的一百多条通道——在副本里因为到处都有骷髅级小怪，不能展开推进器快速行动，行走起来相当缓慢——但总归是能看到终点了。

一百多条通道，仿佛转眼之间就被甩到了身后，在走过第1499条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山清水秀，阳光灿烂的好景色。

在阴暗压抑的地下空洞内，这样的景色令人不由眼前一亮，然而在青山绿水之间，却有一个异常违和的身影。

一团浓郁地宛如黑洞一般的阴影，漂浮在一片浅绿的草原上。其形状复杂难言，有点像是电子显微镜下的奇行种细菌，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然而在两人走入这片空间后不久，那团阴影便陡然活转过来，颜色由深转浅，形状也大幅拉长，变作人形，却比人类高大数倍。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草原上炸响。

“欢迎你们，勇敢的冒险者们，在经过漫长的1500关的考验之后，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只要打倒我，就能得到丰厚的……诶，是你啊！”

豪迈的声线在最后一刻变得绵软了许多，那个魁梧庞大的身影也瞬间缩小，变得和常人相差仿佛。

然后一眨眼的工夫，就闪烁到了王野和孙怡面前。

“不愧是那家伙培养的弟子啊，真的被你找过来了，当初大家还打赌，就这么把你抛在人类社会，你有多大的可能性迷失在其中，永远也发现不了真相。结果只有三四个人打赌你能找过来，哈，这次我可赚大了。”

王野听得眉头紧皱：“你是谁？和我师父……孙泽，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形的阴影哈哈笑道：“我是谁？我说我是创世神，你信不信？”

王野眉头越拧越紧，之前的画面中，的确有创造灵剑OL世界的画面，可是并没有这个人形阴影的记录。

“……看你这样子，孙泽那家伙好像并没把我的事情告诉你啊，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为了帮他打造这个世界，我都快累成破碎态了，结果他连提都不肯提一句，真是交友不慎。”

这个人形阴影虽然具备副本大boss的逼格，但一开口就逼格丧尽，完全是嘴碎的居委会老大妈。

王野还没怎么开口，他的故事就滔滔不绝了。

“当初跟孙泽那家伙一起参与创世的，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二十人，基本都是对帝国议会心灰意冷的中立方，结果等他们重新统合了，就开始排挤我们，用他们的话说，我们就成了破碎者——你肯定好奇为什么叫破碎者，这其实是一个历史梗，我们是能量生命嘛，在很久以前的生命进化过程中，有过一次分歧，一部分同胞进化成了破碎的离散态，另一部分则继续维持统合态，最终后者成了进化的胜利者，破碎态的同胞在竞争失败后就逐渐凋零……从那以后，我们就把选错阵营，脱离主流的同胞叫做破碎者了。其实我们当初根本没选阵营啊，我们只是瞧不起勾心斗角的傻逼罢了。”

王野在旁边听得邪火乱冒。

这些八卦历史的确是有些意思，但他现在对历史毫无兴趣，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孙泽！

“哎呀，不要这么着急嘛，我的故事才刚开始……一个人闷在这坟墓里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听众，你要理解我啊。”

王野当然不理解，直接展开背后的推进器，准备向远方天际飞去。

“年轻人不要这么没耐心啊！”那人形阴影大惊失色，“就当是尊重前辈，听我把故事说完好不好？你就不好奇自己的师父当年是什么样的人，背后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等我见了他，会自己问的。他的回答肯定比你简洁。”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唯独这点和孙泽那家伙一模一样。好吧，这样吧，你如果老实听我把故事讲完，我就给你奖励，好不好？”人形阴影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可是这游戏的最终副本的boss，虽然只是排在最外围的，但毕竟也是团队级大boss，理论上没有百来个四五星的战士围殴，根本推不倒，奖励可是异常惊人的哦。”

“啧……你这是企图利诱我？好，你快点说，我听着。”

“哎呀，故事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不如从我的故乡开始吧，那是个非常美丽的星球……”

话音未落，王野就直接激活了推进器，点亮了两道耀眼的光芒。

“对不起对不起我离题太远了，不说故乡了，只说孙泽好吧？他呢，当初是我们这些人中，最了不起的一个，哪怕在光族的漫长历史中……”

话音未落，王野就惊讶地打断：“等等，光族！？”

“当然是光族，不然还能是什么，人族么？”人形阴影有些莫名其妙，片刻后恍然，“啊对了对了，你这个样子，应该是觉醒了能族本源，知道孙泽的真实身份了对吧？哈哈真不错啊，我们当初可是被他瞒到了最后一刻呢，得知真相的时候简直三观尽碎！妈的，一个带领光族叛徒们筚路蓝缕艰苦奋斗的领头人，居然是光族的最大仇家能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