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纳闭上眼，气若游丝，

“以后说谎、做亏心事的时候，不要歪头，更不要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你说我不会说谎，你又何尝不是。这些年，我真的有好多话攒着想和你说，但提督啊，印第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董德声音像是冰块一样冷硬，“我记住了。”

“掌令官，永生不老，其实是一种凌迟酷刑，不然那么多流浪舰娘，也不会抛弃永生，和寿命有尽的人类提督羁绊终生。我看着您用尽心思延长寿命，甚至...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谈一谈...”

“我不是为了长生。”

“是吗？那一定是有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事吧？”印第安纳牵动嘴角笑了笑，“陈广，您会杀死他吗？”

“会。”

“什么时候？”

“拿回星核。”

“我很少向您提要求，我求...求求您，不要在他的舰娘面前，杀死他，那样太残酷了。”

董德沉默了几秒，“我答应了。”

印第安纳欣慰一笑，她眼前一阵模糊，想起了多年以前，那真的是好多好多年以前。

那时的风陵还没被深海旗舰打碎，不是一座海岛，还连在大陆上，就在两百年前的风陵镇，倔强木讷的贫寒少年，建造出强大稀有的五星战列舰。

那时的自己，明明也是什么都不懂的萌新，但还是大大咧咧在他面前充傻大姐，自己说，“哟吼，少年，叫我大姐头，以后我罩你，我们同生死，共贫寒！走，跟我出去兜风，未来的路长着，没有时间让我们在这里瞎耗！”

他杀死自己，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吧，

但是，亲爱的少年啊，

印第安纳竭力向董德的脸庞伸出颤抖的手指，

“我猜中了我们的开头，但我，没猜中这结局，

你那么怕孤单，连我都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半途中，舰娘的手无力垂落。

她的口鼻中发出留恋的叹息，余音犹在，身体一阵波动，化作流水从董德怀中倾泻流散，流水明明没到沸点，却飞快的蒸发成气体，再由气体粒子化作虚无。

董德手掌穿过水流，握紧拳头，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想把空气中残留的她的气息永远的吸进肺里。

然后，他睁眼，从流水中捡起几件小巧的、巴掌大舰装。

三门金色五星MK6，一颗金色九一穿甲弹，是印第安纳死前自愿剥落。

董德拿着这一套舰装，推开沉重合金大门，走出。

...

随着大门被推动，复活室上附加的魔法阵、异能封锁、神术亮起太阳般刺眼的毫光，猛烈收紧。

然而它们没能减缓大门被推开的速度，一丝一毫都没有。

随后，它们都像是被扯断的草叶一样，颓然裂碎、脱落、泯灭。

陈广剑尖对准大门，舰娘们炮口光焰吞吐不定，一触即发。

轰。

大门被彻底推开。

一身黑衣，壮实的青年董德出现在门口。

他一手托着一摞金光闪闪的舰装，一手是几乎完全绽放的荆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