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见到老板的时候,彦波希自然没忘了问昨晚上的事。
老板却一脸苦恼地说:“嗨,遇着警察检查,碰到了点小麻烦,好说歹说才算把事情了了!”
彦波希听了,眉头不禁一皱,刚想问他祥情,老板却转身离开了。
他说的是真是假?
因为从昨天深夜隔墙听到的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话语来看,彦波希觉得更像是在谈一桩交易,甚至是一桩饱含敲诈勒索的交易。倘若旅馆老板所说不假,那么警察的所谓检查就变得十分的讽刺。
哼!一方偷天,一方偷情,还真是“各取所需”啊!
但他从内心却对这个结论十分排斥。他怎么都难以相信,肩负神圣使命的人,会在朗朗乾坤下,干这么龌龊的勾当!
一定是老板在说谎!那么他又为什么撒谎?
彦波希一路走着一路思忖,一时间也理不清个头绪,只是开始觉得这光明旅馆,其实还真不一定光明。想想一个这样的小旅馆,竟然也是藏污纳垢处,心里不免生出许多厌恶来,觉得此处不宜久留。
直到进了病房见老纪状况不错,正在和文迪有说有笑的,他的心才跳脱出刚刚的懊恼。
“姨夫,您吃饭吧,我刚从食堂里打的,还热着吶!”,文迪关切地把一个煮鸡蛋、一碗小米粥和一个馒头端到他面前,又把另一个盛着炒菜的饭桶提到了床头桌上。彦波希说声“好”,拿起茶蛋,往食盘里剥去皮,又抬头问老纪:“你觉得怎么样?”
“今天好多了,我觉得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今天查房,我再问问主治大夫,看什么时候能出着院!”
老纪兴高采烈地说,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的惊悸。彦波希见他这么乐观,心下也十分安慰,只要老纪能顺利地戒了酒,那么自己这些天来的所有辛劳都是值得的。
“这鸡蛋真香!”彦波希咬了一口鸡蛋,对文迪称赞道。
“是张阳从医院周边的村里买来的,他说是纯粮食喂养的土鸡蛋,让我煮给你们吃!”文迪向彦波希介绍这些的时候,脸庞红彤彤的,既有自豪,又有几分羞涩,彦波希见了心中欢喜,就笑着赞许道:“确实和我们在超市里买的不一样!张阳这孩子有心啊!”
文迪只是抿着嘴笑,不再多言语,只等着姨夫吃完了好收拾。
彦波希吃完鸡蛋,又喝了粥,擦擦嘴说:
“我已经吃好了!”
文迪急忙把餐具和蛋皮收拾好,对彦波希说:“吃点菜嘛!”
“其实我真不饿,就是还有点困,昨夜没睡好!”
“那您就再眯一会儿,现在离着查房还有点时间呢!”
文迪把躺椅上的被子铺整齐,让彦波希上去休息。
老纪见状把自己床上的枕头扔给彦波希,彦波希接住,往鼻子上一凑,摇摇头说:“不要,一股子酒味!”,说着就给老纪扔了回去。就势身依着墙,闭目养神起来。
老纪很想跟他理论理论,刚想到“狗咬吕洞宾”这句话,还不待说出下一句,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忙掩嘴把下半句“不识好人心”压回心里。
他是自己的恩人,虽说才认了亲,可毕竟人家是教授,自己是沾着走失多年的老婆攀上了他,至今为止人家还是在一味地帮助自己,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和他平起平坐地说话呢,怎么还敢这么放肆呢!
老话说得真不假,人啊真是很容易忘了自己姓什么的!
可一味地接受恩惠,就好受吗?对于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有时这种恩惠就是一种压力,那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就常常让他感到沉重。只有自己能汇报了他的恩情,才能和他真正成为平等的朋友吧!
老纪看着依墙而息的彦波希,内心百感交际,心下暗暗盘算着如何报答眼前的这个好人,这个正在救自己出苦海的恩人。
病房里静悄悄的,文迪收拾好了餐具,对着爸爸摇摇手,用手势向爸爸示意自己就要回去准备中午饭了,老纪会意,默默点头,让文迪悄悄地走了。自己则跪在床上,对着彦波希磕头参拜了三下,觉得彦波希在自己面前更加神圣起来。
......
第二日下午,彦波希回到旅馆,路过服务台,看到老板时,禁不住惊呆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狼藉,服务台已经被推翻在地,一应的装饰摆设也都散了一地,老版本人被打得鼻青眼肿。老板和老板娘都铁青着脸,望着散落一地的狼藉怔怔地发呆。见到彦波希进来,两人齐刷刷地叫了声:“彦老师!”
“这是怎么了?什么人干的?”
彦波希吃惊地问他们。老板一脸的懊丧地摇摇头,说:“不知道,今天刚过了午饭,我正睡午觉的时候,有群陌生人进来吆喝着驻店,我一出面,二话不说,就被几个人暴打了一顿,还有几个人把服务台给砸了!之后这些人就迅速地撤离了!”
“报警了吗?”
“嗯!不知谁报的,警察已经来看过了!”
“可曾丢失财物?”
老板摇摇头,没有要向他叙说更多的意思。
“那就是寻仇了!”
彦波希放下这话,细细观察着老板的动静,见他沉默不语,浮肿的鼻梁两侧眼珠转动着凝神思索。让彦波希觉得他似是已经对谁是仇家这个问题心知肚明。
彦波希的脑海一下子冒出一个想法,他觉得今天的暴打可能与前天晚上的闹剧有关。
推断的根据就是老板昨天早晨的谎话和今天奇怪的冷静,和老板娘出人意料的沉默。
“赶快去医院处理一下吧!要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老板点点头,老板娘上来搀扶。谁知他往上一起,接着就是一声“哎哟!”,像是吃不住痛疼。
彦波希立即赶过去,问道:“哪儿疼?”
老板呲牙咧嘴地指指自己的左小腿。
彦波希立刻蹲下身来,掀起裤脚,用手探查他的小腿骨头情况,发现并没有骨折,就对他说:“可能是软组织损伤了,快去吧!”
“您怎么知道啊!”
“我略通点医术!别耽搁了,快去吧!”
彦波希催促着,因为自己此时无法判断伤者的脸上的骨头和脑组织有没有受到伤害,早一点诊断明白,早排除风险。不管这老板做过什么,此时此刻,他在自己的眼里就是一个病人。
“谢谢您!麻烦您帮着把店门关了吧!”
老板呻吟着向彦波希感谢又求助,临出门还不忘嘱咐老婆把医保卡带上。
在妻子的搀扶下,他一瘸一拐地上了车,老板娘开车带着丈夫走了。
彦波希望着他们远去的轿车慢慢变成一颗屎壳郎,吐出一口长气。心想:“这真是黑吃黑,现世报!”
但无论如何,冤冤相报总不是出路。
该了的,还得了!(未完待续)